「咚!~」馬車猛地彈了一下,馬車裡面,閉目假寐的朱常洵,肥胖的身子猛地晃動了一下,撞在了一旁的馬車車廂板上。
朱常洵猛地一下睜開了眼來,摟著侍妾的手也猛地一下勒緊了許多。侍妾被勒著難受,連呼吸都變得不順暢起來,但卻不敢有任何的表露,甚至連輕微的掙扎一下都不敢。
「怎麼回事?」朱常洵冷聲喝問道。
「殿下恕罪,是道旁的一粒小石子兒,奴才沒有瞧見,驚擾到殿下了,還請殿下恕罪!」馬車車廂外,趕車的馬夫雙膝跪倒在車廂門外,磕頭說道。
「嗯,起來吧,小心趕車!」朱常洵沉聲說道,說著,隔著馬車窗簾,朝外面瞥了一眼,依稀發現,前面好像已經到城門口了。
朱常洵見此,不由得又微微楞了一下,旋即說道:「把窗簾撩上。」
「是。」馬車車廂里,跪在車廂地板上的兩個侍女,一起躬身應道,起身將車廂左右兩邊的窗簾,全都撩了起來。
朱常洵轉過頭去,順著車窗往外面望了一眼,旋即叫道:「侯五,到什麼地方了?」
侯五是王府儀衛司儀衛正,也就是朱常洵的侍衛頭子。儀衛司中,魚蛇混雜,還不知道混雜了多少錦衣衛的密諜暗探呢,但侯五,卻絕對不會是錦衣衛的密諜暗探!
那可是朱常洵當初從北京城離開的時候,父皇和母妃親自為他挑選的護衛頭子,若是連他都不能信任,朱常洵可就真不知道,還能信任誰了!
聽到朱常洵的叫喚,一直步行,隨侍在朱常洵馬車一旁的侯五,急忙上前了幾步,走到馬車車窗旁邊,抱拳躬身行禮道:「殿下,前面便是東陽門了。進了東陽門,便算是正式的踏入北京城了。」
「北京城。」朱常洵呢喃了一句,已經有多少年沒到過北京城了?自從就藩洛陽,這十幾年來,自己可是連一次北京城都沒來過!
別的藩王,隔三差五的,還要進京拜謁一下皇帝,偏生自己這個跟大明天子血緣關係最親最近的福親王,自從就藩之後,卻是連一次京城都還沒來過!
十幾年過去了,再看到東陽門外這些依稀只出現在夢中的景象,朱常洵也不由得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良久,朱常洵才又問道:「進京之後的住處,找好了沒有?」
「回殿下,殿下進京之後的住處,是禮部安排的,臣已經派人去核實過了,在東城區,靠近紫禁城,院子還算不錯,挺寬敞的,是神宗朝王駙馬的府邸。」侯五急忙躬身應道。
「王駙馬……」朱常洵微微楞了一下,回憶說道:「記得王駙馬是皇祖爺朝的大長公主的駙馬,孤王小時候還常在駙馬府中玩耍呢!」
說到這裡,朱常洵又忍不住長嘆了一聲,說道:「可惜大長公主和駙馬薨逝之後,王家的幾個子嗣,都不成器,王家也就此沒落,連偌大的一座駙馬府,也都給變賣了。」
說到這裡,朱常洵又忍不住停頓了一下,問道:「王家的子嗣,現在可還有人?」
「回殿下,前些年,王駙馬的嫡孫,變賣了駙馬府後,舉家南遷,如今在安縣定居,只是,王家的家世,卻是越發的沒落了,前兩年還傳來了王家子嗣為爭家產,對薄公堂的事來。」
聽了侯五的話,朱常洵也不由得微微楞了一下,默然不語。良久,朱常洵才又問道:「皇上讓孤王什麼時候入對?」
「回殿下,皇上昨日派來的中使說,五月十一,皇上在慶月樓,設下家宴,專門招待殿下。」
「五月十一……那還有兩三天的時間嘛。」朱常洵微微沉吟了一下,說道。
「是的殿下。」侯五躬身應道。話音剛落,卻聽朱常洵又問道:「其他諸王到了沒有?」
「前兩日的消息,魯王離著京師近,已經到了,周王和秦王也已經過了河間府了,只有蜀王,路途比較遠,陝西陝西的地界又不是很太平,所以繞了遠路,才剛剛出了潼關。」
朱常洵微微點了點頭,說道:「如此說來,孤王還算是來得比較早的了?」
「是的殿下。」侯五在一旁躬身應道。
略微沉吟了片刻,朱常洵才又說道:「你去安排一下,就說孤王明日要去父皇陵寢,祭拜父皇,三日後,就不能入宮拜見皇上了。」
「殿下,這……」侯五微微楞了一下,遲疑著說道。
「這什麼這?周王秦王都還沒到,難不成還要孤王這個天子親叔,先去拜見天子不成?」朱常洵轉頭狠狠地瞪了侯五一眼,冷聲說道。
侯五一愣,急忙躬身應道:「是,殿下,臣這就去安排。」說著,略微停頓了一下,侯五才又問道:「那殿下現在要不要先進城?」
「進城。祭拜父皇,總得先準備些三牲祭品吧?」朱常洵瞪了侯五一下,冷聲說道。
「是,殿下。」侯五急忙又躬身應道。
兩人說話間,浩浩蕩蕩的車隊,已經護送著朱常洵進了東陽門,順著官道,繼續往城中行去。
進了東陽門後,就已經到了北京城的外城了,街上也一下子變得熱鬧繁華了起來,街道兩旁,到處都是商鋪酒肆,彩旗飄飄,人來人往,叫賣聲,吆喝聲,好不熱鬧。
朱常洵說了幾句話,感覺有些累了,正要放下窗簾,眼角的餘光卻掃見前面的街道上,竟然排起了長龍,將道路幾乎都堵塞住了。
朱常洵見此,不由得微微楞了一下,旋即便又問道:「怎麼回事?」
侯五微微一愣,抬頭順著朱常洵的視線望了過去,頓時也瞧見了街道上排起的長龍,微微一怔,旋即躬身說道:「殿下,臣這就去打探。」
朱常洵微微點了點頭,侯五快步上前,跑到街上排著長龍的地方,問了幾句,很快便又跑了回來,對馬車裡的朱常洵躬身說道:「殿下,臣打聽清楚了。」
朱常洵轉頭瞧著侯五,卻聽侯五又說道:「是四海錢莊的儲戶,皇上頒了聖旨,命戶部負責兌付四海錢莊儲戶手上的銀票。」
說著,略微停頓了一下,侯五又加了一句:「足額兌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