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侯五的話，朱常洵不由得又微微楞了一下，失聲說道：「足額兌付？」
「是的，殿下。」侯五躬身說道，「街上的人都是這麼說的，說是皇上金口玉言，七日前，當著眾人的面，在刑部官衙外，親口承諾的。」
「在刑部官衙外？」朱常洵猛地挑了一下眉頭，轉眼瞧著侯五。
「是的殿下，七日前，四海錢莊的儲戶衝擊刑部官衙，皇上為了平息民情，親自出宮，駕臨刑部官衙，當著眾人的面，承諾眾人，將足額兌付四海錢莊之銀票。」侯五躬身說道。
足額兌付？朱常洵嘴角微微上翹，無聲地冷笑了一聲。
四海錢莊的運作模式，朱常洵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在封地洛陽城裡，就有四海錢莊的分號，而且同樣也吸收了大量儲戶的銀錢，朱常洵便是其中一個，而且是最大的一個！
福王府存放在四海錢莊裡的銀錢，可足足有兩百萬之巨！若是換成旁人，每年的保管費，就得十幾萬！
不過福王府的存銀嘛，四海錢莊自然是不肯，也不敢收他的保管費的！
嗯，就在月前，山西七姓八戶晉商出事，四海錢莊被查封，洛陽城中的分號，同樣也沒能倖免，查抄出來的銀錢，據說錦衣衛和六扇門，足足運了兩百多車，浩浩蕩蕩的，解送進京呢！
當然，福王府存放在四海錢莊裡的那些銀錢，錦衣衛和六扇門是絕對不敢昧下，解送進京的，相反，不等朱常洵派人去討要，負責查封四海錢莊洛陽分號的負責人，就已經巴巴兒的將福王府的兩百萬兩銀子，全都送進了福王府中。
嗯，跟其他儲戶比起來，在這次查封四海錢莊的事件中，福王府雖然受到了一定的影響，但卻並沒有什麼實際上的損失，只是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出行的時候，直接帶上些四海錢莊的銀票就行了！
至於其他錢莊的銀票，嗯，要麼規模沒四海錢莊大，要麼就根本吃不下福王府兩百萬這樣的巨款！朱常洵自然也不可能看得上那樣的小錢莊了！
這次進京的時候，朱常洵隨行帶著的二十七輛大車中，光是裝著現銀的車子，就足足有十一輛！要是在以往，攜帶銀票的話，只需要一個小小的紅木箱子，放在自己馬車的車廂里，就能夠帶著入京了，哪還會這麼麻煩！
而且，四海錢莊吸收的那些儲戶存銀，其實也就是在錢莊過了一下手，今天送進去，不出半月，便又出貸了出去！
而在這一進一出之間，四海錢莊既收了儲戶的保管費，又得了借貸人的利錢，賺了個盆滿缽滿呢！
當初查抄四海錢莊洛陽分號的時候，福王府的兩百萬兩存銀，那是足額的被返還回去了，但其他儲戶的存銀，可就沒那麼簡單了！
嗯，就朱常洵所知，洛陽城中，受此影響的儲戶，就足足有上萬戶！儲戶聚集，衝進刑部官衙的事情，在洛陽城中，也曾經上演過，甚至還有性子比較烈的，直接就撞死在了洛陽府衙的官門上！
足額發放，怎麼可能？那些被四海錢莊放貸出去的銀錢，又豈是短時間內能夠收回來的？那些因為四海錢莊被查封而遭受影響，造成損失的儲戶，又何止千人萬人？
光是洛陽城中，四海錢莊分號的現銀缺口，恐怕都在數百萬之間，更何況這天子腳下的北京城了！北京城中的富商巨賈，比洛陽城可是多了不知多少倍，現銀的缺口，那就更大了！
天子想要足額兌付所有儲戶的現銀，豈不是有些異想天開？
侯五瞧見朱常洵臉上的表情，微微遲疑了一下，便又說道：「殿下，四日前，戶部在東二街四海錢莊分號，開始兌付儲戶現銀。」
聽了侯五的話，朱常洵不由得又楞了一下，失聲說道：「已經兌付四日了？」
「是的殿下。」侯五躬身說道。
「四日了，戶部的現銀還沒兌完？」朱常洵有些意外地問道。
「殿下，儲戶並沒有拿走現銀。」侯五硬著頭皮說道。
「並沒有拿走現銀？什麼意思？」朱常洵奇怪地問道。
「臣剛才已經打聽過了，皇上下旨，將四海錢莊收歸戶部所有，並且更改了一些規則。」
「更改……什麼意思？」朱常洵更加奇怪了，瞧著侯五問道。
「皇上下旨說，凡在四海錢莊中儲存銀錢者，免收保管費，並且，儲存滿一年者，四海錢莊還返還百分之五的利錢。」
「返還……返還利錢？」朱常洵更加疑惑了，挑眉瞧著侯五。
「是的殿下，據儲戶說，皇上的意思是，只要在四海錢莊儲存銀錢滿一年者，一百兩就有五兩銀子的利錢，一年後連本帶利，可以拿到一百零五兩。」
「五兩？」朱常洵眉頭猛地挑了一下，心中一下子就算得很清楚了，自己府中那兩百萬兩銀子，若是還放在四海錢莊，一年可就要多十萬兩銀子，嗯，這幾乎快趕上皇室每年的賜金了！
也就是說，自己把那兩百萬兩銀子放在錢莊，一年就多了一筆賜金！這，皇上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方了？這哪是皇上啊，簡直就是送財童子嘛！
微微楞了一下，朱常洵這才又瞧著侯五，皺眉說道：「侯五，你沒聽錯？」
「殿下，臣問了好幾個人，都是這般說辭，並沒有任何的出入。前面那些儲戶，都是等著在自己手上的銀票上，加蓋天子信寶的印璽呢！」
「加蓋天子信寶？什麼意思？銀票上還要加蓋天子信寶？」朱常洵又楞了一下，旋即又問道：「皇上就在前面？」
侯五輕輕搖了搖頭，說道：「皇上不在，是乾清宮中的一個副太監總管，叫王承恩的，拿著天子信寶在四海錢莊的分號里。」
說著，略微停頓了一下，侯五才又接著說道：「儲戶拿著銀票，想要兌付現銀的，當場兌付，不想要兌付的，再王承恩那裡，加蓋了天子信寶後，便算是四海錢莊新的儲戶了，明年的這個時候，就能夠連本帶利，拿到百分之五的利錢。」
說著，侯五又停頓了一下，然後才又說道：「聽儲戶說，若是繼續將銀子存放在錢莊裡，兩年後再來支取，就可拿到百分之六的利錢呢。」
聽了侯五的話，朱常洵微微一愣，失聲說道：「兩年百分之六，那不虧了麼？」
侯五卻微微搖了搖頭，說道：「不是兩年百分之六，是一年百分之六，兩年就是百分之十二，一百兩銀子，就能拿到十二兩銀子的利錢。」
聽了侯五的話，朱常洵不由得又「嗯？」了一聲，詫異地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