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銀贖罪,不是朱由檢的原創,也不是那個戶部郎中最先提出來的,而是大明朝,或者說歷朝歷代以來,一直都存在著的通行的慣例!
就連大明律中,也有「八議」一條呢。而所謂的「八議」,即議親(皇親國戚)﹑議故(皇帝故舊)﹑議功﹑議賢﹑議能﹑議勤﹑議貴(爵一品及文武官三品以上﹐散官二品以上者)以及議賓。
也就是說,身為這八類,或者說八個階層的人,就算是犯了罪﹐法司都不能擅自拘問﹐而是必須實封上奏﹐由皇帝親自裁決。
如此一來,皇帝想保住某個人的時候,就算他犯了再大的罪,只要皇帝不下旨查辦,官府有司就不能自行調查,更不可能隨意拘禁了!
當然,皇帝要想辦一個人的時候,只要下一道聖旨,三法司都察院、刑部,甚至是錦衣衛,就都可以奉旨查辦了!
而且,輸銀贖罪,針對的也不是那些窮凶極惡,十惡不赦的大罪,又或者是謀逆謀反等重罪之人。
就像朱由檢剛剛硃批的那份奏疏上寫的一樣,能夠通過拿銀子出來減輕處罰標準的,也只是魏忠賢逆案之中的次二等以及五品以下的官員。
而在魏忠賢的逆案之中,現在已經判刑定罪了的,主要都是首惡以及一等,次一等的論罪當誅當殺的。
比如魏忠賢,雖然已經在黃河邊上的小破廟中自縊身亡了,但他卻是閹黨領袖,自縊身亡之後,屍體依然被送進京中,遭受千刀萬剮的磔刑。
而被定位閹黨逆案一等的,則是崔呈秀、田爾耕等五虎五彪,量刑的標準也是斬立決。至於再次一等的,則是楊寰以及太僕少卿曹欽程等,量刑的標準,則是絞,給他們留了個全屍。
至於在朱由檢輸銀贖罪的量刑標準下的次二等,則是像豐城侯李承祚以及已經被免職了的前內閣輔臣馮銓等,人數多達數十人之中!
而這些人,在之前的量刑中,多半被處於奪爵貶謫,或者發配流放等刑罰,比如豐城侯李承祚,則被削爵,流放戍邊。
而內閣輔臣馮銓,之前雖然已經告老還鄉,但卻依然保留著他在朝堂上的太子太保、大學士、戶部尚書等頭銜,這也是朝廷能夠給的致仕的老臣最後的一點顏面。
然而,即便如此,在閹黨定案之時,馮銓依然被抓了起來,並因『結交內閹,媚事權閹』的罪名,列在閹黨逆案的次二等之上,而被削籍,徙放三千里。
不過,朱由檢輸銀贖罪的令旨下達後,像馮銓又或者是豐城侯李承祚這樣的被列在了閹黨次二等之上的罪臣,就可以通過輸捐納銀的方式,獲得減罪了。
當然,減罪的標準,以及輸捐納銀的標準,這就得看朱由檢的心情了,心情好,就少捐納點,或者多減幾年罪,心情不好嘛,那就另說了。
不過,現在的大明帝國,正是缺錢的時候,想來那些次二等以下的『罪臣』,只要肯多捐納點銀錢,能夠被免於刑罰,也不是沒有那個可能。
雖然,對於朱由檢來說,輸銀贖罪,其實是有點影響司法的公正性的,但沒辦法,誰讓他現在手上沒錢呢!
從魏忠賢、李永貞、塗文輔、王體乾以及崔呈秀等幾個閹黨主要頭目那裡抄家得來的錢,嗯,好吧,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法司報上來的財產,的確很多,足足有一百多萬銀錢呢。
可問題是,那一百多萬兩銀錢,其中百分之八十幾,竟然全都是銀票,沒錯,是銀票,而不是現銀!真正的現銀,竟然只有區區二三十萬兩,連五十萬兩都不到!
而那剩下的一百萬出頭的銀票,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法司竟然上報說,沒有魏忠賢、塗文輔他們本人的籤押,竟然根本沒法兌現,不,準確的說,應該是對方錢莊,拒絕兌現!
聽了三法司的奏報後,朱由檢當時氣得幾乎連肺都要氣炸了,怎麼著,銀行還敢跟國家執法部門對抗不成?國家執法部門要兌現罪犯的非法所得,銀行還敢拒絕?真是豈有此理!
然而,問明白了之後,朱由檢才恍然明白,那四海錢莊,雖然是銀行,但是,但是卻竟然是一家私人銀行,背後的東家,就是晉商!
在聽到晉商兩個字後,朱由檢猛地一下子就想了起來,在另外那個位面時空中,自己曾經看過一部紀錄片,叫做《八大皇商》,說的就是山西晉地的八個大商賈!
只不過,這八個大皇商,效忠的對象,不是生養他們的大明國,也不是山西的山山水水,父老鄉親,而是韃子,關外的滿清韃子,冊封他們為皇商的,也是滿清韃子!
正是因為這幾個被入主中原後的滿清韃子冊封為皇商的八個大晉商的存在,才讓大明帝國從萬曆年間就開始實行的對韃子的禁貿令,變成了一紙空文,讓滿清韃子,能夠在明朝的封商禁令之下,依然能夠從容的獲得火藥、鐵器,甚至是糧食等戰略物資,從而一直威脅著大明的遼東邊關,成為大明朝最大的外患!
而那八個所謂的八大皇商,其實就是山西晉商中的八個代表而已,或者說,他們就是山西晉商的核心!
朱由檢在得知魏忠賢等人藏匿金銀的四海錢莊,幕後老闆竟然是山西晉商的時候,幾乎是一下子就想明白了過來,也難怪這山西晉商,膽敢明目張胆的跟國家執法部門作對了,原來是背後有滿清韃子做靠山啊!
嗯,這山西晉商,可不就是國內最大的一批漢奸賣國賊麼?
在想明白了這一點後,朱由檢幾乎當時就已經決定,無論如何,一定要取締四海錢莊,打掉山西的晉商集團,至少要把那八個在未來會被滿清韃子封為『八大皇商』的幾個漢奸賣國賊,給拿下!
只是,讓朱由檢意外的是,他的這個想法,才只是在御前朝議上,跟參與朝議的重臣淡淡的提上了一句,沒想到卻一下子就引來了幾乎所有參與御前朝議的重臣的反對!
嗯,唯二沒有明確表示反對的,當時就只有英國公張維賢和內閣輔臣徐光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