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輸銀贖罪(一)

  陝西布政使司送往京城的緊急文報,在三月二十一日的時候,便已經送到了大明帝國的崇禎皇帝朱由檢的手上。

  在乾清宮中看到陝西布政使司的緊急文報的時候,朱由檢幾乎是一下子就驚得從龍椅上站了起來,拿著緊急文報,從頭到尾,又仔細認真的看了一遍。

  越看,朱由檢就越是心驚,雖然,從穿越到這個位面時空中的那一天開始,朱由檢就知道,葬送整個大明帝國的明末農民起義,從天啟七年開始,幾乎貫穿了自己整個的執政生涯!

  嗯,不是幾乎,而是事實,事實就的確如此,從天啟七年,直到崇禎十七年,另外那個位面時空中的歷史上的自己,在煤山上吊之前,整個大明帝國國內的農民起義,就從來沒有平息過!

  只是,朱由檢怎麼也沒想到,明朝末年的農民起義,竟然會發展得這麼快,來得這麼猛烈!

  前一份從陝西來的奏章,不還只有王二、種光道一支亂民麼?這才多久啊,兩個月都不到吧,怎麼陝西境內,一下子就冒出來了這麼多的亂民流寇了呢!

  光是陝西布政使司在緊急文報上羅列的有名有姓的亂民流寇頭子,可就足足有十七八個之多了啊!這些大大小小的亂民流寇,多的幾千幾萬,少的也是成百上千,加在一起,光是陝西一地的亂民,可就足足有小十來萬了啊!

  這麼多亂民流寇,陝西,嗯,三邊總督府,能夠應付得了麼?

  微微沉吟了片刻,朱由檢旋即便對身邊服侍的小太監王義說道:「王義,馬上宣內閣諸臣以及英國公、定國公等人覲見。」

  「是。」王義急忙躬身應道,後退了幾步,轉身飛快地走出了乾清宮。

  定國公徐希皋以及內閣輔臣張瑞圖,都察院左僉都御史高弘圖,在年前的時候,奉旨出京,巡行天下,查探冰凍災害情況。

  經過四個多月的巡行查探,在三月中旬的時候,三人終於再次回到了大明帝都北京城。

  只不過回到北京城後,雖然擅長丹青書畫,將一路上的所見所聞,幾乎都通過繪畫的方式,詳細的記錄了下來的內閣輔臣張瑞圖,依然沒有逃脫得了群臣群起而攻之的命運。

  從回到北京城的那一天開始,嗯,準確的說,應該是還沒回到北京城的時候,由於張瑞圖曾經為魏忠賢的生祠題寫牌匾,攻擊彈劾他結交權宦的奏章,就如同雪片一樣,送進了乾清宮。

  張瑞圖回到北京城後,攻擊彈劾他的奏疏,就更多了!

  在這種情況下,從回到北京城開始,張瑞圖在遞交了巡行查探冰凍災害情況的所見所聞的奏疏的同時,就上了一份告老乞骸的奏疏,以年邁體弱為藉口,請求告老還鄉。

  雖然張瑞圖在丹青書畫上,頗有建樹,但在其他方面,特別是處理政務上,卻並沒有多少獨特的見解。因此,朱由檢也並沒有留下張瑞圖的打算。

  張瑞圖告老乞骸的奏疏送進乾清宮後,朱由檢很快便下了一道慰留的旨意,同時派了宮中御醫,去張瑞圖府中,替張瑞圖瞧病診治。

  大臣告病,皇帝派御醫前去瞧病診治,這本是好事,是皇帝信重臣子的一種表現。

  但對於張瑞圖來說,他只不過才上了第一道告老乞骸的奏疏,皇帝就煞有其事的下旨慰留,但卻又在慰留的同時,派御醫前來診治,這就很說明問題了!

  嗯,或者說,皇上從自己奏章送上去的時候,就已經『相信』,自己是真的病了,而且也想要通過派遣御醫誒自己瞧病診治,來向朝野其他大臣宣布,自己是真的病了!

  在這種情況下,張瑞圖不病,也得病了!

  因此,沒過兩天,張瑞圖便又上了第二道告老乞骸的奏疏,然後是第三封。

  如此往來三次後,終於,張瑞圖的願望達成了,皇帝下旨,「張瑞圖閣輔數載,勤勞茂著。既告病懇切,准辭任調理。」並特旨驛傳護送,返回福建老家。

  因而現在,內閣輔臣中,依然還是只有李國、何如寵、劉鴻訓、錢象坤、吳宗達和徐光啟六人,身為內閣首輔的施鳳來,也依然還在京外的皇陵山中,督建大行皇帝的陵寢。

  前幾日,施鳳來倒是派人送來了一份奏報,言及皇陵山陵寢,大約還要一個月,便能完工,只是,皇陵工地上的民伕徭役的工錢,卻還未清算,頗有請求結算工錢的意思。

  對此,朱由檢也很是有些無奈,沒想到自己身為大明皇帝,竟然也有拖欠農民工工錢的一天!只是,帝國現在到處都要用錢用糧,去年秋天的稅賦都還沒收上來呢,就已經開支出去一大半了!

  而今年的夏稅,還得等到六月份去了,要收上來,送到戶部國庫之中,還得到八九月份才行!而這期間,足足有好幾個月的時間,戶部國庫幾乎沒有任何的收入!

  嗯,或許,也只能像某個臣子在奏疏中所說的那樣,先通過籍沒家產的方式,將閹黨魏忠賢和其主要黨羽頭目的家產,查抄充公,先解了現在的燃眉之急才行!

  想到這,朱由檢便又對身邊服侍的小太監說道:「小桂子,我記得前不久,有份戶部郎中的奏疏,說以家產贖罪的,放哪了,你給我找出來。」

  「是。」小太監聽話地躬身應道,後退了幾步,轉身朝一旁的閣架走了過去,閣架上,擺放著的一堆一堆分門別類的,都是一些朱由檢沒有批覆,卻又感覺有點意思的奏章。

  瞧著有些木然的小桂子,朱由檢不由得暗自搖了搖頭,原本聽說自己身邊服侍的小太監中,有個叫小桂子的,朱由檢還很是意外,甚至特地檢查了一下,這個小桂子是不是真的去了勢的。

  可沒想到,這個小桂子竟然真的去了勢,是個貨真價實的小太監。可惜的是,這個小太監,也只不過跟小說中的那個小桂子擁有同樣的一個小名罷了,卻並沒有半點兒那部小說中的小桂子的精靈勁兒!

  不過好在這個小桂子倒也老實,沒什麼花心思,朱由檢也就讓他繼續留在乾清宮中聽差了。

  很快,小桂子便已經找到了朱由檢所說的那份奏章,雙手捧著,低著頭,躬身送到了朱由檢跟前。

  朱由檢伸手取過奏章,展開看了一遍,很快便在奏章後面用硃筆寫下了一個「可」字,想了想,又在後面加了一句:「次二等及五品以下黨羽者,查無謀逆、命案之大罪者,可著輸銀贖罪,酌情減罪一二等。」

  寫完之後,朱由檢轉手將奏章遞給小桂子,說道:「馬上謄抄四份,送去內閣、刑部、吏部以及都察院。」

  「是。」小桂子急忙又應了一聲,躬身接過奏章,後退了幾步,轉身飛快地跑出了乾清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