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首詩猶如一陣清新的風,吹散了京城的塵土,讓人們重新審視自己的立場和價值。
「先生果然是先生,這兩首詩,寫得實在是太好了!」
天順帝當晚便收到了錦衣衛送來的抄件,迫不及待地展開了手中的紙卷。
在燭光的映照下,他一字一句地讀著,每念到一處,心中便是一陣激動。
仿佛是久旱逢甘露一般,他覺得渾身熱血沸騰,一股舒暢感油然而生。
自登基以來,天順帝一直被文官集團所壓制,那些老臣們對他指手畫腳,令他在朝堂之上舉步維艱,日子過得極為艱難。
如果不是因為這些,他也不會用御駕親征的方式,意圖以軍功來彰顯自己的存在感,希望能夠藉此機會,從文官們的陰影中走出來,實現自己的抱負與理想。
雖然在這場大戰之中,他憑藉著堅韌不拔的意志帶領軍隊獲得了勝利,但這樣的勝利付出的代價卻是慘重的。
雙方幾乎同時失去了大量的士兵,可以說是一場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慘勝。
也就是說,無論是他,還是背後支持著文官集團的人,都沒有真正達到各自想要的結果。
整個格局幾乎沒有發生任何實質性的改變。
直到李承影的出現,為這位帝王帶來了希望,仿佛看到了一線光明。
這或許是他打破僵局、扭轉乾坤的一次良機。
然而,他們未曾想到的是,李承影的反擊竟然如此迅速且強烈,仿佛夏日午後突來的暴風驟雨,令人措手不及。
一首詩,卻猶如千鈞之力壓在所有讀書人的心頭,讓人為之震動。
它不僅直接批判了當時的社會風氣,更是對那些高高在上的所謂『士大夫』們發出了最尖銳的聲音。
「陛下,您需要慎重對待此事。」
一旁站著的曹鼐面色凝重,擔憂之情溢於言表,「先生這首詩歌已經引起了軒然大波,明天他就將成為眾人攻擊的目標。
只希望他能夠有妥善處理此危機的辦法。」
他的聲音低沉而帶著顫抖,仿佛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現在他這個內閣首輔的位置可以說是堅如磐石了,起碼在短時間內,天順帝是不會輕易更換他的。
因為曹鼐已經徹底成為李承影的忠實追隨者,在朝堂中也逐漸成為了文官集團中的異類存在。
原本作為文官集團領頭羊的曹鼐,自然深知這一派勢力的可怕之處,所以才會迫不及待地第一時間去找天順帝商量對策。
「放心好了,我對你有信心。」
天順帝隨口說道,話語中透著幾分敷衍,仿佛只是為了安撫對方的情緒而發。
但實際上,他對這個問題並沒有太多的關注與重視。
「這個李承影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難不成他就不知道這詩作一旦被傳出去後,明天便會以驚人的速度在北京城內廣泛傳播開來嗎?那時,恐怕整個大明甚至全天下的書生都會將其視作另類,然後群起而攻之。
我看此事還是不要請示兄長了,我得立即著手撰寫奏摺,儘早將這樁婚事推辭掉才是。」
徐永寧一臉愁容滿面地說道,眉頭緊鎖,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憂慮與焦慮。
「兄長何必這樣緊張,賜婚本就是太后的旨意,就算兄長你再怎麼向朝廷上書請求取消,或是嬸娘出面調停,只怕太后也不會輕易改變心意吧。
再說,依小弟看,李承影那番話確實有點道理,而且我總覺得這件事背後還有其他隱情或目的,值得我們深思熟慮後再做決定。」
面對兄長表現出的過度擔憂,這位年輕的官員則顯得更為冷靜理智,試圖從更廣闊的角度去思考問題。
徐又蕊緩緩放下手中的紙張,那是一張薄而細膩的宣紙,上面墨跡未乾,正是李承影所作的兩首詩。
她的手指輕輕撫過每一個字,仿佛能夠透過文字感受到其中蘊藏的情感和魄力。
「狂妄!簡直是狂妄至極!」
陳循幾乎是咆哮著說出了這句話。
他在第一時間得知了李承影那兩首震動朝野的詩作,與第一首相比,第二首簡直就是一枚震撼整個文壇的重磅炸彈。
從字裡行間中透露出的態度來看,這簡直是要把全天下的讀書人徹底激怒的節奏啊!
「就是這樣的。」
旁邊有人附和道,「記得那時候的父親還沒有親見姓楚之人那副讓人厭惡的小人模樣呢,但根據描述就已經知道對方有多麼自大妄為,仿佛自己獨步天下無人能及似的。
更可惡的是,這傢伙不僅說話輕蔑無禮、出口成髒,還毫無根據地將所有專心學問的人貶低到塵埃里去,這樣過分的行為已經超出了禮儀範圍。」
王文則站在一旁靜靜聽著這些話,眼神卻顯得十分鎮定。
「誠如諸位所言,不過換個角度來看,這件事或許也不完全是壞事。
上天既然讓李承影這般囂張跋扈,肯定也有其深意存在。」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
「次輔大人,以我們目前的力量而言,並不適合貿然行動。
不如靜觀其變,待時機成熟時再給予重創,方能一擊致命,使之永遠不能再對我們構成任何威脅。」
說完這些,王文目光堅定地看向陳循等人,仿佛對未來充滿信心。
王文原本是內定的內閣成員,但自從曹鼐歸來後,朝廷突然宣布暫停吸納新的內閣成員。
這一變化,使得王文依然只能擔任一個都御史的身份,並未能真正踏進大明權力的核心區域。
對於這種情況,王文心裡自然是充滿不甘與憤怒的。
尤其是面對以李承影為首的一群人時,這種情緒更是被放大到了極致。
每當他想起自己的仕途因此受到了如此大的阻礙,對於李承影以及所有和李相關聯的人都會感到一種近乎瘋狂的排斥。
在這樣的背景下,去除掉這位阻擋在他前進道路上的最大障礙的想法,在他的腦海中愈發強烈起來。
「好,那我們就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如何發展吧。」
陳循話音落下時意味深長地向王文瞥了一眼,後者從對方的目光中讀懂了許多未盡之言。
果不其然,第二天早上,當晨霧還未完全消散之時,一封封指控李承影的奏摺就如同雪片般飄入了內閣之中。
這些來自不同機構——無論是代表學子們聲音的國子監,還是掌管禮儀制度的禮部等地方遞上的材料均對李進行了尖銳的批評。
令人玩味的是,在這份名單里竟然沒有發現內閣次輔曹鼐的名字。
顯然,後者為了避嫌,採取了更為迂迴的方式來處理這件事情——將所有的指責全權委託給了陳循來裁定。
然而,這並不是故事的終結。
當這份厚厚的卷宗被放置到司禮監案頭之時,由於此前因王振事件而導致其影響力降至冰點的關係,使得此時負責審查案件的人變得更加謹慎起來,尤其是在考慮到涉案對象還包括天子之師李承影的情況下。
最終,他們也未對此作出直接裁決,而是選擇了將整個案子呈遞給了當今聖上天順帝。
面對著桌面上堆積如山的各種文書記錄,年輕的皇帝並沒有立刻給出任何指示或回復,而是選擇讓一切暫時擱置起來不予發表。
這個決定看似輕描淡寫實則意義重大:
一方面它避免了局勢短期內進一步惡化,同時也給了各方更多觀察形勢變化的空間。
然而正是由於這樣含糊的態度反而激發起了民間及部分官員群體內的不滿情緒,「反楚」聲浪一時之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狀態。
人們都被某種難以抑制的力量所驅動,仿佛要藉助這次機會將長久以來積壓心頭的各種不滿與憤慨一齊發泄出來。
在眾人熱烈討論的過程中,針對李承影的各種言論就像洪水般洶湧而至,幾乎要把這名曾經風光無限的大臣徹底淹沒其中。
李承影卻仿佛一切如常,靜靜地隱匿於張輔贈予他的那片小巧而雅致的庭院之中。
這裡,遠離了朝廷的喧囂和紛爭,他找到了一片屬於自己的靜謐天地,每天的生活過得悠然自得,無憂無慮。
「先生,我真的覺得你是故意為之!現如今,我整日忙得腳不沾地,你倒好,生活悠閒得如同天上的仙人。」
天順帝一邊說著,一邊懶洋洋地躺在李承影像寶貝一樣珍視的竹編躺椅上,臉上滿是嫉妒和無奈。
聽到這話,平日裡總是溫文爾雅的李承影忍不住爆發了,「你說的這位『神仙』究竟是何方神聖?難道你見過有哪個神仙每天需要照顧孩子、還要花費大量時間去整理新軍訓練大綱嗎?抑或是,你認為會有這樣一位所謂的『神仙』,整天被那些毫無頭緒的事情所困擾,甚至連休息的時間都快沒了?」
語氣中夾雜著幾絲憤怒與不滿。
見狀,天順帝立馬從躺椅上跳下來,小心翼翼地把李承影扶過去坐下,生怕自己再多說一句不中聽的話會進一步激怒對方。
「我只是隨口一說,並沒有其他意思,還請先生不要介意啊。」
「這一切還不都是因你而起,」李承影嘆了口氣,眼中閃過疲憊,「短短几天功夫,就有無數官員上書參劾,奏摺堆積如山,怕是有上百份之多了吧。
許多人可能終其一生也未必能收到這麼多批評,而我這才開始為官沒多久...」
天順帝聞言,非但沒有感到歉疚,反而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準確數字是兩百三十封,的確是稍微多了點...」
「你還笑得出來!」
李承影瞪大了眼睛,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和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