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責任與負擔
張周不介意林庭的推辭,反而是帶著他去面聖。☠👺 69𝕤Ĥ𝕌𝔁.Ⓒ𝓞Ⓜ 🎈🍮
作為新任的教習,還是張周的大舅子,林庭獲得了比別人更高的待遇,那就是能得到皇帝直接的委命。
「……林卿家在邊地多年,除了了解西北地勢,還對於邊陲的風土民生多有了解,此番由你到研武堂協助於蔡國公,朕深感欣慰,以後軍政人才的培養,可要靠卿家你了。」
乾清宮內。
朱祐樘這番話,讓林庭差點要仰天長嘆。
我才幾歲?考中進士不過才兩年,居然能得到皇帝的親自召見不說,還對我報以如此高的厚望?
就算我再不願意,那也一定是要為大明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啊。
「微臣資歷尚淺,愧不敢當。」林庭趕緊表現出謙卑的一面。
朱祐樘笑著說道:「秉寬所用的人,朕很信任,既是信他的眼光,也是相信林卿家你的能力,你雖初入朝堂,但家世顯赫有名師指點,更有不畏艱辛在邊地歷練的經歷,如此賢才,是資歷尚淺還是資歷深厚有何區別?不要妄自菲薄啊。」
林庭發現自己之前所學的那套儒家謙卑的一套,有點不管用。
皇帝和張周不管自己是不是年輕氣盛,就是信自己有能耐辦大事……可他之前從未有過辦大事的經歷……這就很頭疼了。
我說自己沒能力,就是妄自菲薄,連陛下都不答應,那我也不用謙卑了。
旁邊唯一的太監李榮笑道:「恭賀陛下多一良辰。」
朱祐樘道:「難得今天秉寬入宮,對了秉寬,朕還有事要問你,是涉及到花馬池用兵的,朕已經下旨給寧夏、陝西兩處巡撫,尤其是寧夏,安排好花馬池的駐防等事。朕正想跟你好好探討一下。」
李榮和林庭聽到這裡,突然有點無所適從。
最近幾個月,皇帝從布置了朱暉等舊勛領兵出征,朝野上下都沒看懂皇帝在搞什麼名堂,現在好像是要給出答案了。
張周笑道:「陛下,臣只是提出要在西北一些曾經防備薄弱的地方加強戒備,也不止是花馬池,還有寧夏周邊很多關隘堡壘,這只是預防韃靼人的突然來襲。」
「哦。」朱祐樘點頭,他又看著林庭道,「林卿家,你可知曉個中緣故?」
「……」
林庭自然不知道這其中有什麼關係。♚♞ 🐻💝
李榮笑道:「林員外郎有何想法,但說無妨。」
林庭瞅了張周一眼,這才勉力道:「加強邊備,是為……防止韃靼來襲。」
「果然不一般。」朱祐樘讚許道,「秉寬,你沒選錯人。」
李榮也試探著問道:「陛下,可是要防止韃靼人,突然從花馬池等地方突然來襲?那……那是該早做準備。」
朱祐樘道:「我大明從河套出兵數萬,韃靼兵鋒再強,但以他們以往強盜不改的本性,他們怎會以主力與我大明兵馬作戰呢?沒有那些新炮、新銃之前,他們就會貓著躲著,現在我們有了,他們反而會來交兵作戰不成?」
「是。」李榮一聽,感情陛下您是真的知曉西北局勢。
隨即李榮想到朝野上下那麼多大臣,都在猜皇帝這是為了打仗瘋了,覺得皇帝調大軍是要去跟韃靼人決戰,現在他才知道,其實皇帝比誰看得都透徹。
朱暉的五萬大軍,根本就是個幌子。
朱祐樘春風滿面道:「秉寬老早就說過,如果我大明出兵數萬,韃靼小王子為了彰顯其草原共主的身份,必定也會出兵,但他絕對會以大明某處薄弱之地,行襲擾和進犯之舉,未必需要搶多少東西,只為展現與大明死扛到底的決心。」
「而且一旦他於某處進兵之後,我大明出征的兵馬就不得不徵調回訪,那大明出兵的威勢將會銳減。」
李榮聽到這裡,用略顯驚恐的目光望著張周。
感情一直在這等著呢?
張周笑道:「臣分析過局勢,也料想過很多地方,並不能確定韃靼人從何處進犯,但綜合這幾年韃靼人犯邊的走向等,認為花馬池等處還是最有可能的,與其調動大軍再行襲擾草原後方之舉,還不如以逸待勞在一些地方設卡設伏,等待韃靼人主動來犯。」
「哈哈。」朱祐樘笑道,「所以說有秉寬你在,朕放心啊。」
李榮和林庭聽到這裡,都是滿心的震撼。
朱祐樘望著李榮道:「茂春,你之前不是跟朕說過,朝野上下連一個普通的軍將,都認為朕此戰中有旁的意圖?他們沒猜錯。只是他們認為是朕要以秉寬或是新建伯調一路兵馬進草原,那就大可不必了,這次我們不主動出兵,而是如當初偏關一戰,要以逸待勞。」
「陛下英明,蔡國公……算無遺策。」李榮此時只能恭維了。
朱祐樘道:「欸,現在還沒確定是從花馬池來,各處也只是加強防備而已。🍭♟ ➅9ˢ𝐇ยЖ.𝓬𝐎ⓜ 💙ൠ之前寧夏西路一戰,安邊侯和寧夏巡撫楊一清都未盡如人意,此番花馬池的防務,朕就交給了楊一清,由他來策動此一戰。」
「這……」
李榮心裡也奇怪。
楊一清明明不是張周的人,畢竟楊一清嚴格來說,是傳統文官舉薦起來的,且在之前的寧夏一戰中,要不是皇帝一直在回護朱鳳,楊一清的罪過可就大了。
現在楊一清非但沒罪過,還能繼續當寧夏巡撫,但西北各處也沒什麼人瞧得起他。
朱祐樘道:「韃靼小王子應該也會把楊一清當成西北邊鎮防務的軟柿子,從那時起,這局就已經布了起來。秉寬啊,回去之後你再給好好算算,看韃靼人是不是真的從花馬池來。」
張周笑道:「陛下,事不能確定,臣也只能是盡力來策動了。」
「你看看你,讓朕心裡沒底,又期許,又忐忑不安的。」朱祐樘說是自己不安,但眼神中全都是興奮。
朝野上下誰都沒看懂,連韃靼人都不知道這是大明君臣上下所布的一個大局。
對張周來說。
韃靼人從花馬池入犯,倒也並不難猜,因為這是「歷史」。
「(弘治十四年)夏四月,火篩諸部寇固原。秋七月丁卯(廿一),保國公朱暉、提督軍務都御史史琳以五路之師夜襲敵於河套,斬首三級,驅孳畜千餘歸,賞甚厚。小王子以十萬騎從花馬池、鹽池入。
閏七月乙酉初九,都指揮王泰御小王子於鹽池,戰死。
秋八月,火篩諸部入花馬池塞,犯固原,大掠韋州、環縣、萌城、靈州,犯寧夏中路,三輔震動,戕殺慘酷。罷總兵官恭順侯趙鑑還京,以武安侯(鄭)英代鑑。侍郎李燧督餉關中,挖運邊城,八郡大困。
自後虜寇關隴,輒由花馬池入……」
也就是說,從弘治十四年開始,花馬池就成了大明陝西、寧夏防務的一個突破口,韃靼人動不動就從花馬池進犯。
大明在弘治十三年秋冬完成了對韃靼人的防守反擊,由王守仁在草原上完成數千里的奔襲之後,並未在寧夏和陝西等處有太多的查漏補缺,花馬池的防備更是紋絲不動,這也是為給弘治十四年的「攻守轉換」做準備。
因為宣大一線大明的防備已經近乎於完善,還有王守仁這個煞神在,韃靼人要擄劫的機會只能是在關隴之地,花馬池的重要性也就體現出來。
「秉寬啊,今天朕還想跟你多喝兩杯,說起來也好些日子沒聚聚了。走走。」
朱祐樘說完了正事,或者說也不叫正事,只是把一些小秘密告訴了李榮和林庭,現在他更想跟張周敘敘。
張周道:「陛下,酒還是要少飲,陛下想與微臣談,秉燭夜談也可。」
「哈哈。」朱祐樘意氣風發道,「一起用膳而已,傳話下去,準備一桌酒宴。林卿家,沒什麼事的話,你也回去先準備,研武堂還要你多協助秉寬。」
「是。」林庭也識相,知道自己沒資格在宮裡用膳。
得皇帝召見,已經是一種恩賜了,還探知到大明要在寧夏、陝西等處設伏跟韃靼人用兵,這秘密……
只有眼前這幾人知曉。
那自己就是朝野上下的核心成員,以後前途豈不是……
無量?!
……
……
林庭隨著李榮出宮,這是他能得到的最高待遇,提督東廠的李榮親自引路,沿途看到誰,他都能感覺到被高看一眼。
他心知這基本上就是朝中閣老尚書都深感榮幸的待遇。
「林員外郎如此年輕,初入官場,未來便有如此好的前途,實在是令人艷羨,以後還要多承蒙照應。」李榮非但沒擺架子,反而是轉過頭讓林庭來照應他。
林庭急忙拱手道:「李公公客氣。下官還需您多加指點。」
「言重了。」李榮笑眯眯道,「咱家已年老,不過是趁著半身入土時給陛下多盡一點預餘力,比不上林員外郎這樣朝氣的年輕官員。將來大明朝的朝野還需多一些您這般的年輕後起之秀,想您深得張先生的真傳,別看現在官品不高,但能得信任,晉升都是早晚的事。」
林庭面色多少有些尷尬。
聽李榮的意思,能得到推崇,還是全看在張周的面子上。
李榮繼續往前引路走著,卻也是多有感慨道:「今日之前,誰曾能想到,張先生早就布局好了一切呢?」
林庭道:「下官也是才剛知曉。」
「呵呵。」李榮笑道,「此等機密,想來只有陛下跟張先生曾有商議,囑咐到西北地方去布置,知曉的人多了,此等大事如何能成?就如同偏關那一戰之前,誰會想到會有那般的激烈?時咱家不過是在私宅府上,聽說此戰之後,那是震驚不已,大明開國以來也未曾有人敢跟蔡國公和威寧侯一般,用一座關隘換一場大勝。」
林庭心想,你是說張秉寬和王威寧二人都是瘋子唄?
李榮道:「哎呀,但咱家又在想,跟先前偏關一戰不同,這寧夏之地如今也無名將。還有……若是真有天大的功勞,是應該給誰呢?卻說那位以憲官巡撫寧夏的那位,可不是張先生的人啊。」
林庭道:「既是為大明效命,何在意是由誰舉薦的呢?」
「嘖嘖,要不怎麼說張先生,還有他所賞識之人,都豁達呢?可就怕有些人得了功勞,也不領情。」
李榮儼然之間完全是在為張周著想。
楊一清很可能是「白眼狼」,畢竟人家是傳統文官派系的,現在有個天大的立功功勞已經擺在了楊一清面前,如果楊一清把握好了,成為大明第二個新建伯也不是沒可能,文官直接封爵……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這種機會也能落到非張周派系的人手上?
李榮又笑道:「希望林員外郎早有一日出外領兵,回到研武堂,既是幫大明培育英才,也是鍛鍊己身。」
林庭又急忙恭敬道:「多謝李公公提點。」
「嗯。」李榮點頭,對於林庭這樣世家出身懂禮貌規矩的子弟很欣賞,笑道,「待林員外郎將來領兵時,希望咱家能有幸見到。沒幾年可熬了。」
……
……
當晚朱鳳給林庭接風洗塵,張周沒出現。
朱鳳帶林庭去聽戲,但林庭顯然心思不在此,他是有家室的,回到京城也意味著可以過幾天清靜日子。
「利瞻兄,我這裡有好酒,你多喝兩杯,你要是覺得好,回頭我給你送兩壇。」
朱鳳請林庭吃飯,目的就是為了喝酒。
林庭推辭道:「旅途勞頓,飲不得多少酒水。」
「別啊,你也別擔心,研武堂平時是不讓喝酒,但如果來日沒什麼教習的差事,喝一些也無妨。」朱鳳笑著給林庭倒酒,「這次我是替張兄來接待你,他是個大忙人,平時很少能瞧見他的面。」
林庭見朱鳳熱忱的樣子,不由問道:「西北用兵,安邊侯知曉多少?」
朱鳳問道:「是說保國公領兵的事嗎?張兄說了,那與我們無干,咱喝咱的酒,他們打他們的仗,天塌了反正不用我們去頂。」
林庭面色驚訝。
心裡在琢磨,莫非在寧夏陝西的布局,蔡國公連安邊侯這樣的心腹都沒告知?
我知曉秘密,豈不成了背負了負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