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般籌備已然就緒,精良的武器彈藥整齊列陣,隨軍乾糧亦充足無虞,矯健的馬匹昂首以待,熟悉路徑的嚮導也已各就各位。
萬事俱備,只等徐志道一聲令下,便要向達延汗部送上一份「大禮」,揚我軍威。
在這莊嚴肅穆的軍營之中,劉梓軒身著戎裝,英姿颯爽卻又神色堅定地來找徐志道。
他深施一禮,懇切說道。
「濟危兄,梓軒今日有一事相求,萬望濟危兄應允。」
徐志道目光平和,輕聲道。
「劉兄但說無妨,不必拘謹。」
劉梓軒微微仰頭,眼中閃爍著堅毅的光芒。
「我也想隨大軍一同出關!」
徐志道微微一怔,旋即說道。
「此事你該去問張統領,出征人選皆由他定奪。」
劉梓軒神色一急,向前一步道。
「濟危兄,你我相知,就不必這般繞彎子了。
那張侖不過是依附於你徐監軍頭號打手,全軍上下都聽你的號令。
我雖身為您的文書,手無縛雞之力,卻也不願被他人小瞧。
我雖自小未曾想過當兵,但胸腔之中亦跳動著一顆熾熱的愛國之心,願為大明拋灑熱血!」
言罷,他雙膝跪地,雙手抱拳舉過頭頂。
「監軍,您若不答應我,我便長跪不起。
懇請您讓我一同出征,殺敵報國!」
徐志道連忙上前攙扶,面露難色。
「劉兄快快請起,我實在是擔心你的安危。
你乃劉閣老的嫡孫,若是有個閃失,我如何向閣老交代?」
劉梓軒卻不為所動,梗著脖子道。
「監軍,今日若是不帶我去,我便無顏再回京城。
待您率大軍前腳一走,我便自刎於這營帳之前,以明我志!」
徐志道凝視著他,目光中滿是審視。
「劉兄,你當真願與神機營的將士們同生共死,絕不反悔?」
劉梓軒目光堅定如炬,高聲回道。
「回監軍,我心意已決,絕不食言!」
徐志道又問。
「這征戰之路,艱難險阻無數,風餐露宿,苦不堪言,你也不怕?」
劉梓軒毫不猶豫地答道。
「不怕!」
徐志道沉默片刻,終於點頭。
「好,那你一會兒隨我去出征前的動員大會。
倘若能得到將士們的認可,我便帶你一同前往。」
劉梓軒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連忙應道。
「一言為定!」
其實,徐志道心中另有隱憂。
他並非擔心劉梓軒在戰場上的表現,而是怕他一時興起,中途卻難以承受艱辛,嚷著要回去。
此次出征深入韃靼腹地,歸期難測,甚至可能全軍覆沒,有去無回。
在這漫長而艱難的征途中,若眾人皆能咬牙堅持,自然是好。
可一旦有人帶頭思鄉怯戰,那士氣便可能如決堤之水,一發不可收拾。
但事已至此,也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出征動員大會上,軍旗烈烈,將士們身姿挺拔、神情堅毅,目光齊聚高台之上的徐志道。
徐志道一身戎裝,目光如炬,掃視著台下的每一張面孔,他深知這些將士們即將奔赴生死未卜的戰場,此戰不僅關乎國家的安危榮辱,更關乎萬千百姓的安寧生計。
「將士們!」
徐志道洪鐘般的聲音響起。
「多餘的話,本監軍也不多說。
前些日子,我們被韃靼人堵在城內攻了三日,險些破城。
我不知道你們能不能忍,反正老子忍不了。
他們怎麼對我們的,本監軍就帶你們怎麼對他們去。
憑什麼只能他們搶我們的,我們不能搶回來。
去他麼的,禮儀之邦。
老子就一句話,朝聞道,夕死可矣!」
「噗呲!」
在場的人全笑起來了,因為在場的勛貴子弟與京營神機營的將士都聽過台上徐大監軍的《掄語》。
「笑個屁笑!
閉嘴。」
徐志道心想,不是你們笑個屁啊,剛營造的氣氛啊。
「早上打聽到去你家的道!!!」
底下的將士大聲回道。
「晚上就弄死你!」
徐志道滿意地點點頭。
「全軍出擊!」
」徐志道吼罷,將士們紛紛拔營起寨,一時間,馬蹄聲、腳步聲、兵器碰撞聲交織成一曲激昂的戰歌。
劉梓軒混在人群中,略顯單薄的身影卻透著一股倔強,他緊緊跟著隊伍,手中雖未如旁人那般熟練地握著長槍,眼神卻熾熱得如同燃燒的烽火。
行出數里,徐志道勒馬回身,目光在隊伍中搜尋到劉梓軒,高聲喊道。
「劉梓軒,到前面來!」
劉梓軒驅馬向前,身旁的將士們投來或好奇、或審視的目光。
徐志道看著他,沉聲道。
「既已同行了,這軍中規矩,你需牢記。
我神機營可不是養閒人的地方,雖念你一片赤誠,但若誤了軍機大事,軍法無情,懂嗎?」
劉梓軒挺直脊樑,大聲應道。
「監軍放心,梓軒省得,絕不敢壞了規矩!」
徐志道的話音剛落,隊伍里便泛起一陣輕微的漣漪,幾個勛貴子弟交頭接耳,眼神中滿是狐疑與不屑,悄聲嘀咕著。
「這大少爺怎麼也跟來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別到時候拖累咱們。」
神機營的一些將士也微微側目,雖未言語,但那神情分明也透著同樣的疑慮。
其實徐志道是故意的,他必須將劉梓軒抬到前面。
劉梓軒耳尖,這些碎言碎語一字不落地鑽進了他的耳朵,他抿了抿嘴唇,微微攥緊韁繩,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心中像是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可那股子不服輸的勁兒卻如火焰般在心底熊熊燃燒。
他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脊樑,目光堅定地直視前方,仿佛要用這眼神將前路的荊棘斬斷。
他抱拳向眾人行了一圈禮,隨後挺直身子,目光炯炯地說道、
「監軍,諸位兄弟,今日承蒙大家看得起,梓軒感激不盡。
我雖是出身閣老家,打小養尊處優,但我也有自己的骨氣,有作為大明子民的尊嚴!
我不願在京城看著韃靼踐踏我大明山河,百姓受苦,而自己卻苟且偷安。
既已拿起這長槍,我就會用它守護每一位兄弟,守護我們身後的家國。
今日這場小戰,只是開端,往後,我定與大夥並肩作戰,生死相隨,若違此誓,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每個人都沒理在這發誓的劉梓軒,而是將馬駕到他的身邊每人都拍了拍他的肩膀。
「喂,什麼意思給個話啊!拍我是什麼意思啊?」
「行了,跟上隊伍。
劉梓軒歸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