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如此一番激情之言!

  眼看著唾手可得,可鄭和來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畢竟是殿前指揮使親自送進來的,而且這才不到一日,這心思玲瓏的小太監就能將宮內的太監們收買了人心。

  這對陳芳來說,是個很大的威脅。

  鄭和趕忙躬身行禮:「奴婢見過陳公公。」

  陳芳冷冷的看著鄭和:「今天給皇上的飯菜,你來做。」

  「啊?」

  鄭和急忙道:「公公,我才剛來,還沒學會如何燒飯做菜,平常在外,都是自家農人做的一些粗茶淡飯,怕入不得皇上的眼,若是連累了整個尚善監,奴婢……奴婢擔不起呀!」

  呵!

  陳芳心裡冷冷笑著。

  小傢伙夠伶牙利齒的,一句話將整個尚善監都給帶上了。

  他皮笑肉不笑的道:「旁人都是這麼過來的,到您就不行啦?您比別人高貴些嗎?」

  鄭和連連道:「奴婢不敢。」

  陳芳抬頭看了看天色,道:「成了,時間不早了,再不去做飯,耽擱了皇爺的用餐時辰,咱家可保不住你。」

  鄭和知道這是陳芳在故意刁難自己,可要是自己真不去做飯,皇帝責問下來,死的肯定是自己。

  他硬著頭皮道:「遵命!」

  鄭和戰戰兢兢的朝廚房走去。

  陳芳望著其背影冷笑。

  他旁邊的小太監道:「乾爹,這是有啥講究麼?這小子能做啥飯菜?他又沒學過。咱們做飯菜的太監,可都是嚴格挑選的呀!」

  陳芳砸了砸旁邊小太監的頭:「你懂個啥?他要是學過了,咱家還能讓他去做菜麼?」

  那小太監有些不理解:「乾爹,這啥意思啊?」

  陳芳呵呵笑道:「所以說你啊!在這深宮呆一輩子,你也未必有那小子出息。」

  小太監被罵也不氣惱,樂呵呵的道:「奴婢只知道,跟著乾爹,一定榮華富貴。」

  一記馬屁拍過來,陳芳也忍不住洋洋大笑。

  「咱家問你,那小子對咱家威脅大不大?」

  小太監道:「回乾爹,這人心思玲瓏,而且很懂得拉攏關係,現在咱副總管位置缺著,他還有關係進來的,保不齊真能從您手裡搶了位置。」

  陳芳點頭:「所以,就得讓他死啊!」

  「皇爺脾氣火爆,一頓飯不合胃口,便會動輒殺人。」

  「尚善監的廚子被殺了多少了?這小子才從農家過來,他懂皇爺的口味?」

  「皇爺要是生氣了,管他是殿前指揮使的親戚還是啥,都是一刀了事!」

  「外面的權力再大,還能管到咱這後宮來嗎?」

  小太監恍然大悟:「乾爹!您真有智慧!」

  陳芳樂呵呵的笑著,眯著眼道:「等著吧,距離這小子活著,頂多還有一個中午的時間,指不定下午,皇爺就會讓禮儀局的羅剎們來杖刑啦。」

  「走吧,跟過去吩咐一聲。」

  陳芳笑吟吟的,跟著鄭和的腳步來到廚房。

  尚善房的廚房占地很大,後宮和皇帝的所有飲食都出自這裡。

  許多大小太監都在忙碌著備菜,準備烹飪。

  鄭和走了進來,引起不少人的側目。

  鄭和知道,這是陳芳在故意刁難自己,可他又不得不做。

  為什麼鄭和一直覺得深宮危險,大抵就是如此,今天這頓飯,他要是讓皇爺動了奴,禮儀局的太監若是過來,即便不將自己打死,恐怕也成了廢人。

  可鄭和尋常,只是在朱雄英府邸給自家爺和老太爺做過飯,皇帝吃的飯菜,他哪兒懂。

  鄭和心裡有些悲鳴,爺,我可能……過不了這關了。

  正這麼想著的時候,陳芳緊隨其後的走來。

  廚房內忙碌的太監也停了下來,紛紛看著陳芳。

  這是大總管谷用身旁的紅人,太監們自然都敬畏他。

  陳芳尖著嗓子對眾人道:「好了,都停下吧,今天皇爺的飯菜,交給鄭和去做,你們該幹嘛幹嘛去!」

  眾人愣了愣,然後紛紛點頭離去。

  只是走之前,眼中無不帶著幾分同情的目光,看著站在空曠廚房內的小太監鄭和。

  陳芳也看了鄭和一眼:「時辰不多了,趕緊做菜吧住。」

  說完,便冷著臉轉身離去。

  等他走後,外面許多太監便討論開了。

  「陳公公這是要讓那小太監死啊!」

  「可不是麼?什麼仇什麼怨?這小太監才來了一天,應當不會傻到得罪陳公公吧?」

  「呵!聽說這小太監宮外面有人,這副總管的位置缺著,陳公公如何不用點手段?」

  「哎!這太狠毒了,那小太監哪裡知道皇爺喜歡吃什麼口味?這不是明擺著讓他去死麼?」

  「咱要不要去提點他幾句,結個善緣?」

  「你想死麼?你去幫那小太監,不就明擺著說你在和陳公公作對?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干自己的事兒吧!」

  「……」

  眾人紛紛搖頭嘆息,可憐的望了廚房內一眼,看著那四顧茫然的小太監,知道他即將大難臨頭了,便紛紛做鳥獸散。

  ……

  年關之後,解縉和鐵鉉便來朱雄英府邸拜年。

  今天正月初四,明天初五開市之後,解縉就要去交趾赴任,今天來和朱雄英做最後的告別。

  院落內,三人相對而坐。

  座子上擺滿了酒水。

  「大紳,明日你要遠赴交趾了,我知道,對你來說,這是一個極大的挑戰。」

  解縉擺手:「殿下安心,我自能顧得安危,將交趾治理的井井有條,也定會在上半年實現你定下的財政目標!」

  朱雄英點頭:「雖然朝廷上下,都對交趾不甚重視,但這也未必不是咱們大展拳腳、一鳴驚人的時候。」

  「爺爺他將一些官吏都調去了南疆,我也知道,他們許多人心裡是抗拒的,這將給你的治理更添了幾分困難。」

  解縉和鐵鉉認真的,聆聽著朱雄英的話。

  言語一變,朱雄英話中帶著一抹冷冽:「必要的時候,可以殺一兩個樹威!如果發現怠政、貪墨、無能之輩,你可直接上疏將其罷免,將威信給樹立起來!」

  這些官場的門道,都是老爺子以及師尊告訴朱雄英的,想要讓他們遵守規則,就得讓他們知道交趾這片規則內誰是老大。

  只要讓他們懼怕,他們才會聽命於你。

  「國家不缺人才,不要讓他們認為,交趾離開他們便轉不動了,要讓他們知道,他們離開交趾之後,前途會一片黯淡!這樣,這些官兒才會聽命於你。」

  解縉也不敢托大,朱雄英說的很有道理,聽的解縉連連點頭。

  雖然解縉三十出頭的年紀,對朱雄英來說,這年紀足夠了,但對於官場那些老油子,年紀更大的人來說,解縉的官威還是不夠。

  解縉聽的有些感動:「勞煩殿下操心了,某……謹記!」

  朱雄英點頭,舉杯道:「走一個!」

  解縉和鐵鉉爽朗一笑,一口將酒水悶進肚子內。

  頓了頓,朱雄英繼續道:「前期我們已經定下大方向,農業為主,兼顧商業發展,記得,新稅法一定要嚴格執行,稅收一定不能漏掉,這些都是交趾未來發展的關鍵!」

  「還有田地田產等,要統計好,開荒新增的土地,也要做好備註。」

  解縉點頭道:「某知曉!」

  朱雄英想了想,讓解縉和鐵鉉稍等片刻,他自顧自去了一趟暖棚,手裡拎著一株紅薯:「將此物在交趾大面積種植下去!」

  解縉知道這是什麼,這些都是大明的新糧食作物。

  朱雄英道:「交趾周圍鄰國很多,免不了會出饑荒缺糧等情況,必要的時候,紅薯便是交趾的另一份財政收入的保證。」

  解縉雙目一亮:「對!對!我差點忘了此事,依舊還以稻穀麥子為種植主題,倒是忘了這種神器了。」

  朱雄英笑了笑,舉杯道:「再走一個!」

  三人再次灌了一口酒水。

  朱雄英目露沉重看著解縉,撩袍起身。

  解縉和鐵鉉紛紛站起!

  朱雄英朗聲道:「我這個人不喜離別,明日便不送你了,今日在此作別!」

  「該說的話,該交待的事,我方才都說了,我能做的只有這麼多,前路,還需君自己行走!」

  說罷,仰頭灌酒!

  解縉和鐵鉉頓時動容,仰頭灌酒!

  朱雄英高喝道:「月缺不改光,劍折不改剛,有志向的人自信自強!」

  說罷,仰頭灌酒。

  「君子量不及,胸吞百川流,有志向的人心有遠方!」

  說罷,仰頭灌酒。

  「丈夫非無淚,不灑離別間,有志向的人情深意長!」

  說罷,仰頭灌酒。

  「及時當勉勵,歲月不待人,有志向的人不虛度時光!」

  說罷,仰頭灌酒。

  聲聲高亢,句句激昂。

  解縉和鐵鉉眼眶通紅,單手攥拳,單手持酒杯,朱雄英一口,他們便隨後一杯。

  「人生敢義氣,功名誰復論,有志向的人看淡名利!」

  說罷,繼續仰頭灌酒。

  「感時思報國,拔劍起蒿來,有志向的人是最可靠的力量!」

  一聲聲高昂的聲音,激昂在這方小天地之中。

  解縉和鐵鉉已經全身顫慄!

  一句句壯闊悲昂的聲音,雖未說離別,卻將男兒各種情仇道了個盡。

  最後,朱雄英大喝道:「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解大紳!」

  解縉握緊拳頭,大喝回道:「在!」

  「願君此去,揮灑人間,指點江山,揮斥方遒!」

  「交趾……給你了!」

  解縉激動的全身打顫,高喝道:「不敢怠慢!」

  「君待吾如此,吾定還君一片盛世河山!」

  朱雄英有了三分醉意,臉色紅潤,「好!」

  「男兒當自強,非提劍禦敵此道,亦有無數寂寂無名治理江山之才俊,他們或消失在歷史塵埃,但終有一日,能劃破浩瀚的時空,站在歷史的功名薄上,去驕傲的告訴後人!此生無悔入華夏,觸目之地皆中華!」

  解縉和鐵鉉已經激動的面紅耳赤:「吾等!定護衛這片乾坤!吾等定守護這方故土!吾等……定不讓後人苦難!吾漢家人,砥礪前行,自強不息!披荊斬棘,衝破一切!」

  朱雄英拍了拍解縉和鐵鉉二人肩膀,笑著道:「吾等……當放眼世界,陽光灑下之處,皆為國土!」

  「哈哈哈哈!」

  朱雄英院落內,三人響起了恣意狂傲的笑聲。

  等解縉和鐵鉉離開朱府的時候,已經到了下午時分。

  西邊的太陽,也漸漸落下,餘暉之下,一片金黃。

  寒風吹過,解縉和鐵鉉目光堅定著,炙熱著。

  「大紳!皇孫……霸氣!」

  鐵鉉已經不知該用什麼言語來形容了,方才在院內,他整個人被朱雄英感染的情緒高昂,根本沒辦法冷靜去思索任何事,滿心只有一個想法,今生跟定了皇孫,不離不棄,既死何妨!

  解縉也狠狠點頭,發自內心的道:「皇孫……威武!」

  鐵鉉看著解縉:「小解,此去交趾千里,你背負的東西比我多,皇孫對你的期望比我高,你在皇孫心中的地位無比重要!」

  「這是一場戰鬥,是皇孫暴漏在朝廷高官面前的一場艱苦的戰鬥!咱們只能贏,不能敗!」

  解縉眯著眼:「老鐵,咱比你想的通透,此事是皇爺對皇孫的考驗,咱們要做好了……呵呵!」

  「交趾那一代若是做好了,皇上恐怕就會準備對萬民百官攤牌了!」

  「咱們就再也不用畏畏縮縮了!」

  「咱們的皇太孫,在那個時候,才會如太陽一般,熠熠生輝的出現在皇宮中!」

  「咱們也不必遮掩!咱們也可以大展拳腳!」

  「交趾看似無關緊要,但一定是皇上對皇孫最終極的考驗!我已經預感到了!」

  解縉握著拳頭,麵皮帶著激動的紅暈!

  近了!

  他感覺近了!

  他以後,可以名正言順的對皇孫自稱為臣了!

  他以後,可以以臣子身份自居,這是作為皇明私臣對皇孫行禮了!

  山高水長,前路漫漫,總千萬荊棘,他解縉也絕不後退一步!

  鐵鉉也感覺頭皮發麻,激動的道:「當……當真?」

  解縉微笑:「老鐵,我騙過你嗎?」

  鐵鉉點頭:「騙過。」

  解縉:「……」

  「這種事,我能胡亂說嗎?!」

  鐵鉉激顫道:「不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