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華一直在韓長離的眼皮子底下生活。
這個人,只能是韓長離身邊的人。
而視頻里,出現過的那些人裡面,除了那個少年,沒有人對杜月華有絲毫的擔心。
「告訴她的人,是你吧?」童安夏看著眼前的男人,一字一句的問道。
男人嘴角顫抖起來,隨後他說道:「如果我知道,你出生後,居然會背叛月華姐姐,幫司南薄這個狗東西,我肯定會親手把你弄死!」
童安夏深呼吸一口氣。
「果然是你啊。」
男人盯著童安夏,眼淚一下就滾了下來:「我為什麼要救你?為什麼啊!前功盡棄了,前功盡棄了啊!」
「什麼前功盡棄?」童安夏看著眼前的人。
這個人當初能明知道,杜月華肚子裡的小孩,是司南薄的。
還是選擇了救她。
說明他秉性不是個壞人。
之所以被韓長離支配,說到底還是因為家裡被滅門了。
「你以為韓長離放出去的東西是什麼?」童安夏直接把手機拿出來,播放了視頻給男人看。
視頻里,就一段杜月華的獨白。
別的什麼都沒有。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男人蒙了。
一直以來。
思辰國際掌握著世界上大部分媒體的嘴。
沒人敢幫他們說話伸冤。
他們只能伺機躲在角落裡,等待一個好的時機,狠狠的咬司南薄一口。
一直到最近。
韓長離收到風聲,司南薄可能考慮繼承人的事情了。
極大的可能,繼承人的人選會是司南薄的女兒司宇彤。
思辰國際某些高層,對此非常的不滿。
他們並不能接受,女人接手思辰國際。
但……司南薄並不是他們能反抗的,於是乎……韓長離和這些人建立了合作。
他答應這些人,會撕開一道,讓這些人壓垮司南薄的口子。
這個機會。
大家等了二十年。
終於……
終於可以把司南薄的惡行,公之於世了。
然而……
所以的把司南薄的惡行,公之於世,居然只是杜月華控訴司南薄這一段?
「我猜測……你們也錄過一段這樣的控訴吧?」童安夏看到畫面里,那些人憤恨的眼神,以及激昂的情緒。
心裡知道。
這一定是一次控訴大會,那些人,必然是和司南薄有仇的。
「你騙我的,這肯定是你剪輯過的!」男人大聲喊道。
韓沐修蹙眉:「小聲一點,再喊我割掉你的喉嚨。」
男人瑟縮了一下。
他現在把童安夏和韓沐修看做是十惡不赦的大惡人。
割掉他喉嚨這種事,他們當然做得出來。
「我來告訴你,為什麼你們都錄製了影片,最後他只放出這一支。」童安夏不緊不慢的,「首先,他要的是司南薄崩潰,你們這些人的崩潰,對於司南薄來說,什麼都不是。其次……這支影片會在全球範圍內傳播,天下沒有不漏風的牆,他不敢把你們的事兒放出來,是因為害怕自己是真兇這件事會暴露出來。變相給司南薄洗白了。」
「不可能!他不是兇手!我親眼看到司南薄……」
「你總是說你親眼看到,你是看到司南薄的臉了怎麼著?」童安夏沉聲問。
男人一下僵住了。
他的確沒看到司南薄的臉。
但他認識司南薄的車,也認識司南薄的背影。
可……
他真的沒看到臉。
「退一萬步說,司南薄那樣的人,就算真滅了你家的門,滅了就滅了,他是不會去看人死成什麼樣了,更加不可能親自動手。」童安夏涼笑著說道。
男人神色越來越慌張。
這麼多年以來。
韓長離就是他的家人,是他的信仰。
因為當時杜月華的事情。
他對韓長離一直心中有愧。
這些年,一直盡心竭力的在幫韓長離做事,用以贖罪。
他怎麼可能會騙他呢?
「你跳出來,作為一個旁觀者仔細想想。」童安夏平和的說道,「其實看破謊言,也不需要怎麼費力氣的,謊言始終是謊言,仔細想是有邏輯悖論的。」
男人驚慌的看著童安夏:「你們打算怎麼處理我們?」
「你算是我的救命恩人。」童安夏垂下眼瞼,「但人總是要為自己犯過的錯誤,受到懲罰,你們幫韓長離做過很多很多的錯失,我會幫你們請最好的律師團隊,也會全程負責賠償事宜。至於你弟弟……」
男人立馬更惶恐起來:「他沒幹壞事的,我保證。」
童安夏無比同情的看著眼前的人。
他那個弟弟,才是真的可怕。
「你有沒有想過,他精神出現了問題?」童安夏很認真的問道。
男人連忙搖頭:「不會的,他那天就是太生氣了,他沒有精神上的問題,童小姐,我可以不要你報恩的,你放過我弟弟!」
「我會請醫生,給他做專業的精神鑑定,鑑定的結果會拿給你看。」童安夏停頓了一下,「我希望你能理解,如果他真的有攻擊性的精神病,任由他在外面,是對許多無辜者的風險。但我承諾你,我會請最好的醫生幫他治療。」
男人絕望極了。
「另外,關於我未婚夫父母的死,你有聽韓長離提起過嗎?」童安夏沉默片刻,「我知道,你肯定覺得我是跟司南薄一條心,但我未婚夫在我心中的位置,是絕對高於他的。我現在就想知道,到底是誰殺害了他父母,那個時候……他比你當年還要小,失去父母之後,他的叔伯奶奶這些至親,為了錢財,各個都恨不得他死。」
童安夏緊握著韓沐修的手。
男人低垂眼眸。
聽到童安夏說,他比你當年還要小時,他肩膀顫動了一下。
「就一次,他喝醉了酒,提到過。」
「他說過什麼?」童安夏趕忙問。
「還能說什麼,左右就是,不是司南薄,那兩夫妻不會死得那麼容易。」
童安夏眉頭緊蹙。
她看了一眼韓沐修。
韓沐修沖她淡淡的笑了笑。
出去後。
童安夏還是僅僅的握著韓沐修的手。
「這句話好奇怪,不是因為司南薄,那夫妻不會死得那麼容易……」
韓沐修沉默了片刻:「像不像是,如果沒有司南薄,我爸媽還是會被害,不過是因為司南薄,讓背後的人找到了一個很好的契機,所以讓這件事變得容易了。」
「對!」
童安夏看向韓沐修:「就是這樣的感覺。」
「那個時候,想讓我父母死的,大概只有韓家的人。」韓沐修說道。
童安夏咬著唇瓣。
她一陷入沉思,就喜歡咬唇瓣。
韓沐修見狀,立馬捏著她的下巴,「鬆口,上次都咬出血了。」
童安夏愣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立馬勾住韓沐修的脖子,沖他笑眯眯的說道:「咬破了,你親一親不就好了?」
「胡鬧。」韓沐修蹙眉,「沒咬破,我也可以親。」
說著。
他親了童安夏一口。
「她好端端的,來見那兩個瘋男人做什麼啊?大過年的,晦氣!」
韓沐修和童安夏正親著。
老爺子和童延釗,不知道怎麼的,拐出來了。
好巧不巧。
目睹了這一幕。
老爺子瞪大了眼珠子。
童延釗神色古怪的看看童安夏,最後視線落在韓沐修身上。
「你們幹嘛呢?給我鬆開!」
老爺子揚起拐杖。
童安夏見狀,連忙擋在老爺子跟前:「爺爺,是我勾著他的,你打我吧!」
老爺子:「……」
他也沒說要打人啊?
「爺爺,是我的錯,是我……」韓沐修也趕忙說道。
老爺子:「……」
幹嘛呢這兩個。
他沒說要打人!!!
「行了!行了!你們來找那兩個幹什麼啊?我正準備讓人給他們扭送回中東去。」老爺子說道。
「爺爺,那個年紀大一點哥哥的,之前韓長離給杜月華下藥,想要毒死我,是他救了我。」童安夏說道。
老爺子嚇得一哆嗦,「韓長離還給你下過藥啊?」
童安夏點頭,「可不嘛,大壞蛋!」
「小兔崽子啊!」老爺子拿著拐杖,狠狠的戳了幾下地,「他現在在哪兒呢?我非得打死他不可!」
「都是20年前的事情了,您冷靜一些。」童安夏勸說道。
老爺子還是氣鼓鼓的。
韓沐修和童安夏,忙著把老爺子哄回去。
老爺子這個人的原則特別簡單。
你對我囡囡好,那你就能贏得我對你的尊重。
回到客廳。
老爺子就讓人,給那大哥送乾淨的衣服和食物,也不著急往中東送了,年夜飯也給安排上了。
童安夏看著,又是哭笑不得,又是心裡暖洋洋的。
被疼愛被寵著的感覺,可真好。
她看了一眼韓沐修。
以後她也要多疼疼他才行。
*
第二天中午。
司南薄就回來了。
看著精神頭還不錯的樣子。
就是之前還能走動,現在只能坐在輪椅上了。
周媽提前就問了他喜歡吃什麼樣的菜。
司南薄自己沒什麼喜歡的菜。
倒是一直記得,杜月華喜歡吃什麼,就點了杜月華喜歡吃的幾個菜。
「來來來,紅包一人一個~」
老爺子開開心心的,挨個分紅包。
到了司南薄這裡,他掏出了兩個紅包,司宇彤一個,還給了司南薄一個。
司南薄都有些懵了啊。
他也有紅包?
「幹嘛?老人家給晚輩紅包,那不是應該的嗎?」老爺子沉聲道。
司南薄立馬接了過來。
「拿了紅包,各個來年都紅紅火火……健健康康的。」健健康康,老爺子是跟司南薄說的。
司南薄神色慘澹,還是笑了笑:「承您吉言。」
「窮人病死那是逼不得已,你那麼多的錢,這條命怎麼著你也得能續多久續多久。」老爺子拍拍司南薄的手背,隨後若無其事的往童安夏那邊走,「沐修啊,童延釗給你紅包沒啊?這熊孩子,跑哪兒去了?」
「估計當媽媽的跟屁蟲去咯~」童安夏笑著說道。
老爺子看了一眼,雲清果然也不見了。
「囡囡,一會兒記得拉著沐修去要紅包。」老爺子說道。
「妥妥的。」童安夏點點頭。
童延釗和雲清跑去外面逛花市去了。
晚飯前才回來。
回來後,童延釗就被老爺子攆得雞飛狗跳的。
家裡熱鬧得很。
老爺子跑累了。
坐下來喝茶。
司南薄就坐在他對面。
老爺子喝了一口茶,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然後看向司宇彤:「宇彤啊,你啥時候結婚啊?」
司宇彤也喝茶呢,差點噴出來。
「老先生,您要迂腐就去迂腐別人,我可沒想過結婚。」
「什麼叫沒想過?是沒遇到稱心如意的啊?還是怎麼的?」老爺子板著臉,「你看看家裡熱熱鬧鬧的,就不覺得缺了點啥嗎?」
「缺了點啥?」司宇彤甚至覺得太熱鬧了。
「小孩兒啊!」老爺子說道,「你說現在要是有兩個小東西,在這裡跑來跑去,一邊跑還叫著爺爺、爺爺,是不是可愛極了?」
司宇彤:「……」
「這話你跟童安夏說去,她不是有未婚夫嗎?不比我靠譜?」
「那不行,安夏才多大?書都沒念完呢,你是到歲數了!」老爺子到底是那個年代走過來的人。
這方面,多多少少還是很傳統的。
他也擔心。
如果司南薄有朝一日真的走了。
安夏有他這一大家子人,還有韓沐修疼愛著,頂多難過一下。
可司宇彤……
哎。
「爺爺,您今年多大歲數?我看著不像是清朝時期的人啊?」
老爺子:「……」
「我要是清朝時期的人,現在棺材板都蓋死了!」
「爸,大過年的,胡說什麼,呸呸呸!」雲清端著水果走過來。
老爺子哼趕忙聽到的呸呸呸。
年夜飯吃得也熱鬧。
司南薄的胃口也比前兩天好許多。
甚至還吃了兩筷子紅燒肉。
晚飯之後。
又到了每年必備的春晚時間。
老爺子是一定要看春晚的人,其餘的小輩兒也必須陪著。
中途。
童安夏離開去接了一個電話。
完事回來的時候。
遇到了來找她的司南薄。
「新年快樂。」
司南薄遞給童安夏一個紅包。
童安夏看了一眼,伸手接過來:「謝謝。」
「我有點累,就先回去休息了。」司南薄接著說道。
童安夏沉默了一下,她走到司南薄身後,握住了他輪椅的把手:「我送你過去。」
司南薄顯然有些沒想到。
但他沒敢表現得太精細,只點點頭:「謝謝。」
童安夏推著司南薄往他的房間走。
一開始兩人都沒說話,後來是童安夏問的:「你今天點的都是本幫菜。」
司南薄啊了一聲:「月華喜歡吃那幾個菜。」
童安夏點點頭。
「我聽司宇彤說,你喜歡吃魚?」
「嗯。」童安夏應聲。
「我也喜歡。」司南薄說道,「不過你媽媽……我是說,月華她是不喜歡的。」
童安夏感受著司南薄的小心翼翼。
「還有半個月,思辰國際的股東大會就要開了,你扛得住嗎?」童安夏問。
「扛不住也得扛。」司南薄說道,「你說得對,我左右誰也對不起,你、月華、還有宇彤。」
童安夏沒接話。
「既然宇彤她想要思辰國際,那我就盡我所能的,把路給她蕩平。」司南薄垂下眼瞼,「我也只能做到這個份兒上了。」
「嗯。」童安夏推著司南薄回到房間。
扶著他在床上躺下。
還幫他蓋好了被子,帶好了氧氣管,調節好了房間裡的所有儀器。
「好好睡吧。」童安夏停頓了一下,「新年快樂。」
「好,新年快樂。」
童安夏離開了司南薄的房間,輕輕關上了門。
出去就看到了司宇彤。
「幹嘛?怕我暗殺他?」童安夏問。
司宇彤翻了個白眼。
童安夏往樓下走,司宇彤看了一眼司南薄的房間,跟上了童安夏。
「我有個請求。」
「說。」
「股東大會之後,如果司南薄沒死,你能讓他回來這裡,繼續和你一起生活嗎?」司宇彤詢問道。
童安夏看了她一眼:「你之前不怕怕死了,他會被我搶走嗎?」
「你能不能別說話帶刺?我認真的。」
「如果他願意的話。」童安夏說道。
「他當然願意。」司宇彤笑了笑,「那就這麼說好了。你不知道司家是什麼地方,那地方你進去了,就能充分感覺到,活不長三個字。」
司家歷代的家主,真的都很短命。
司南薄就算活得夠長的了。
「那我提前祝你好運咯。」童安夏說道。
司宇彤站在原地,看著童安夏下樓。
「沒心沒肺的樣!」
說完,她還是小跑著跟了上去。
「童安夏,你真的一點思辰國際的股份都不要嗎?」
「不要。」
「我想了一下,反正咱們現在關係都這樣了,不然思辰國際、童帆集團、加上龍御財團,我們三家合併吧?」
「你臉呢?童帆就不說了,你思辰國際和龍御合併,占誰便宜呢?」
「我就是這麼一說,你和韓沐修考慮考慮。」
「不考慮。」
「童安夏,你這個人,怎麼這麼一根筋啊?」
「你才知道?」
姐妹兩個。
從二樓一路吵吵到一樓。
到了長輩們都在的地方。
才消停下來。
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陪著老爺子看一年比一年無聊的聯歡晚會。
差不多臨近十二點的時候。
童安夏手機嗡嗡了一下。
她沒看。
可嘴角卻冷冷的勾了起來。
除夕團圓夜。
大魚上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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