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霜寒十四州20]
馬賊的藏身之地就在大漠深處,外圍布置有簡陋的奇門遁甲陣。看到這個奇門遁甲陣,衡玉再次確定這伙馬賊與太一宗關係匪淺。
故劍山莊,,絕世秘籍,塗家,馬賊……範圍從中原遍及到塞外。太一宗到底想要做些什麼,是想要藉此統一武林,還是想要顛覆整個武林?
衡玉思忖片刻,依舊想不明白太一宗的真正目的。
她冷靜站在暗處,觀察前方的奇門遁甲陣,確定不可能不驚動任何人就闖進陣里,衡玉也不遮掩行蹤了。她倒提洗鍊劍,一步步朝前走去,迅速踏入陣法邊緣。
這個奇門遁甲陣壓根就是衡玉玩剩下的,它壓根沒對衡玉起到任何阻攔作用。
衡玉邊大步朝前走,邊一掌掌向陣法的關鍵之處擊去。
幾十息後,陣法徹底毀掉,衡玉進入馬賊的住處。
馬賊守衛早在陣法觸發時就發現了異常,然而,他們完全料想不到衡玉會這麼快出現在他們面前。他們這些人才剛握住武器,甚至沒能從地上站起來,就已經被衡玉一掌接著一掌震碎心脈。
「出來得真慢。」清場過後,衡玉抬眸看向裡面,發現還沒幾個馬賊從住處里跑出來。
她也懶得等待,步步向前走去,遇到一個屋子就以掌震碎房門,然後將從裡面跑出來的馬賊利落解決掉。
馬賊再多,也耐不住她殺人的手法乾脆利落。
能用一掌殺死的,絕對不多補一掌,能用一劍刺死的,絕對不多補一劍。
不斷有馬賊衝出來,但衡玉的四周又一直處於真空狀態。
這些馬賊都是窮兇惡煞的亡命之徒,他們手裡沾滿了無辜之人的鮮血,但是,在這個關頭,他們依舊被衡玉殺到了膽寒——怎麼能有人殺人時,姿態如此風輕雲淡。
就在一些馬賊心生畏懼、不敢往前時,一道凌厲的攻擊自衡玉耳畔划過。若不是衡玉的反應快上一些,迅速側頭避開,剛剛那道攻擊就要落到她的脖頸上了。
衡玉身形如鬼魅,往旁邊躍了兩步,拉開和那個偷襲她的人之間的距離:「太一宗之人?」
剛剛那道攻擊,正是太一宗絕學海波濤掌。從這個人的年齡和內力深厚來看,他要麼太一宗的大長老,要麼是二長老。但無論是他們中的哪個人,這對衡玉來說都不算是個好消息。
自己最強的一道攻擊居然被輕飄飄避開了,太一宗大長老有些錯愕,他的目光落在衡玉臉上,看清她那過分年輕的臉後,神情冷淡下來,殺意升騰而起:「你就是戚衡玉吧。」
衡玉抬手一揮,將兩個試圖偷襲她的馬賊當場擊斃,落在大長老身上的目光冷淡:「太一宗的長老出現在馬賊窩裡,還幫馬賊偷襲我,這個消息要是傳出去,整個江湖都要為之動盪吧。」
大長老冷冷微笑:「我們的人如今一直在尋你,你現在出現,不過是在自投羅網。」
馬賊首領是個臉上有刀疤的老人,滿身風霜愁苦之色,但那雙眼睛卻蘊滿精光:「別跟她說廢話了,只有死人才能永遠閉嘴,你我一塊兒上,聯手將她擊斃。」
馬賊首領這些年雖然一直待在塞外,但也聽說過戚衡玉的名聲。
這個小輩年紀不大,武功卻深不可測。但是他和大長老兩個人早已一隻腳踏入超一流境界裡,兩人聯手,足以稱得上是『超一流境界下無敵』,他還真不相信戚衡玉能夠逃出生天。
「上!」大長老暴喝出聲,右手握拳,內力聚於拳頭處,剛猛的勁氣從他全身散開,將他腳下站立的巨石碾得出現裂痕。
與此同時,馬賊首領也抽出長|戟,用至猛至烈的手段向衡玉壓來。
衡玉神色慢慢凝重下來,心裡沒有絲毫的退卻和畏懼,而是被激起了幾分好勝之心。她的內力是不如大長老他們深厚,但她的綜合實力卻很高,現在,正好用這兩人也檢驗她的武功境界,順便印證她接下來的習武之路。
她足尖輕點地面,迅速迎上前去,高聲道:「來得正好!」三人迅速戰成一團。
衡玉以劍架住長|戟,調動劍氣加持在劍上,想要將長|戟挑飛,卻錯愕發現那戟重如深淵,完全無法被她撞開。就在這時,身後有剛猛的拳頭向她砸來,衡玉催動體內的內力,試探用掌接住大長老的拳頭。
兩人內力對抗,底子偏薄的衡玉被擊得往後倒退幾步。而且長戟的反震力也作用在她的手掌間,震得她虎口發麻開裂。
「再來!」這回是衡玉主動提劍迎上前。
在大長老和馬賊首領的圍攻下,衡玉始終處於下風境地,但她沒有任何畏縮退卻。慢慢地,馬賊首領最先察覺出不對來——她手中的劍,變得更加靈動詭異了。她那凝滯不前的內力,似乎也提高了不少,現在再與大長老擊掌,不會和剛開始時那般後退兩步。
心念一轉,馬賊首領下意識往後退開兩步:「你在借我們二人突破?」但退完這兩步,馬賊首領頓時後悔了。
在劍客面前,退卻是最愚蠢的做法,因為劍客永遠都不會畏縮退卻,他們只會往前,義無反顧地往前。
這抹因馬賊首領後退而露出來的空當,瞬間成為衡玉拉開反攻的號角。她借著空當拉近與馬賊首領的距離,洗鍊劍猶如鬼魅般如影隨形,無論馬賊首領怎麼閃避,都避不掉這道劍光。
他心下一時間有些慌張起來,匆忙擋下衡玉的攻擊,朝大長老喊道:「快,攔下她,為我爭取時間。」他的打鬥節奏在剛剛那一退間亂了,如果不能重新組織起節奏,他勢必會被壓製得死死的。高手過招,一念之差就能導致很多事情出現變化。
衡玉像是沒感受到大長老的威脅般,她的眼裡只有馬賊首領的命,在取走對方的命前,她沒有多餘的心思分到其他人身上。所以除了閃避必要的攻擊外,其他攻擊衡玉都是直接用身體擋下,她的打鬥節奏完全沒有被打亂。
終於,她苦尋許久的空當出現。
劍光揮斬而去,劍光如鴻照耀黑夜。一擊即中,衡玉沒有絲毫留戀,猛地轉身貼向大長老,在一息之間就拉近了她與大長老的距離。
大長老眸光一凝,下意識往苦苦抵擋的馬賊首領看去——月色照耀下,他的右手依舊緊緊握著武器,左手抬起捂著自己的脖頸,臉上遍布痛苦之色。在大長老的注視下,這具屍體終於承受不住重量,沉沉倒在地上。
意識到馬賊首領當真斷了氣息,大長老心頭巨駭。
「還沒看夠嗎?」
衡玉戲謔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她都有這個時間和心思去嘲諷對手了,可見她對接下來的戰鬥已經心中有數。
「這些年,你立於江湖絕巔處,很久沒有跟人廝殺過了吧。」
如果遇到不如大長老的人,他還能憑著自己深厚的武功輕而易舉擊斃對手,但現在,他居然在一個綜合實力與他不相上下的人面前走神,如果這樣了衡玉還輸,那她真是對不起天下第一劍的美名。
當大長老也步了馬賊首領的後塵,重重倒地時,衡玉心下稍鬆口氣。
這口氣一松,她就猛地擰起眉,倒抽了兩口冷氣——剛剛為了攻勢不被打斷,她直接用身體攔下了不少攻擊,現在渾身幾乎成了血人,有敵人的血也有自己的,而五臟六腑也在隱隱作痛。
重新為自己蓄了力,衡玉倒提洗鍊劍,繼續將營地里的馬賊都解決了個一乾二淨。
等到天邊終於拂曉,天色明亮起來,衡玉猛地往後一倒,背脊重重靠在粗礪的牆壁上。借著牆壁的支撐,衡玉勉強保持著站立的姿態,她手腳發軟,從袖子裡取出傷藥,胡亂倒在自己的傷口上。
剛剛她已經上過一輪藥止血,但是在她將馬賊窩清場時,動作幅度過大,又一次撕扯開了傷口。
藥粉落入傷口裡,疼得衡玉的臉色越發蒼白。她唇角輕輕抖了下,身體滑落到地上,閉著眼睛慢慢調息恢復內力。
***
駿馬在沙漠裡疾馳,黃沙被奔騰的馬蹄一揚,瞬間迷了人眼。
包妍用面紗裹住自己的口鼻,坐在馬背上,有些焦急地催促道:「我們不能再快些嗎?」
包妍的父親,包家主無奈又縱容地看了女兒一眼,出聲安撫道:「別急別急,如果戚姑娘給的地址沒出錯的話,至多一個時辰就能到了。」
三天前的傍晚,包妍他們這個商隊順利回到包家。
包妍身體脫力,喝下藥後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清早就跑去堵住她爹的門,將沙漠的事情告訴她爹,並且爭取讓她爹說服塞外其他幾大勢力,一塊兒派出高手直搗馬賊窩,不讓這些馬賊再次為禍一方。
「有戚姑娘這樣的絕世高手在,爹,眼下就是剷除馬賊的最佳時機。再拖下去,馬賊的勢力只會越來越壯大。」
包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既是為了包家的生意著想,也是想著為戚姑娘做些什麼:戚姑娘一個人深入馬賊窩,哪怕實力高強,但也還是太危險了。他們這些人過去後,起碼能幫上一些小忙。
包家主本來就打算要聯合其他勢力一塊兒殲滅馬賊窩,現在一聽包妍的話,他幾乎沒有多少猶豫就同意了。花了些時間聯繫其他勢力,各大勢力的人昨日才急急忙忙出發進入沙漠。
聽到她爹說至多一個時辰就能抵達目的地,包妍心下的緊張消散不少。她長舒口氣,捏緊馬背上的韁繩,兩腿用力一夾馬腹,繼續催促駿馬往前疾馳而去。
大半個時辰後,馬賊的藏身之地近在眼前。
包家主他們翻身下馬,包妍道:「裡面怎麼沒有喊打喊殺的聲音。」
另一個勢力的家主道:「我似乎……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這裡距離馬賊的藏身之地還有段距離,怎麼可能會有血腥味飄得那麼遠?」有人出聲嘲笑道。他們這些勢力明里暗裡鬥爭不斷,彼此間關係並不融洽,合作殲滅馬賊也不妨礙冷嘲熱諷。
「……其實我也聞到了。」有人輕咳兩聲,狀似無意地拆起台來。
包妍正是心下焦急的時候,聽到他們的對話,她暗暗翻了個白眼,側頭看向她爹,以目光詢問她爹。
包家主仔細端凝前方,片刻後道:「外圍好像布置有奇門遁甲陣,但陣法已經被徹底破壞掉了。」
包妍笑著說:「這肯定是戚姑娘做的!」
包家主點頭,認可包妍的判斷。在整個江湖裡,除了太一宗的人精通奇門遁甲術外,也就是故劍山莊那邊的人精通了。畢竟直到現在,江湖中人依舊不知道要如何破解掉故劍山莊外的層層奇門遁甲陣。
「爹,那我們現在進去?」包妍催促道。
包家主拍拍她的肩膀,說:「爹和你周叔叔進去打探一番情況,如果裡面沒什麼大問題再通知你們,如果有危險的話,就按照另一個計劃來行動。」向包妍解釋完後,包家主去尋周家的家主,兩人各自施展輕功,悄無聲息地潛入馬賊營地里。
大概一刻鐘後,周家主面色古怪地出來了:「大家都進去吧,裡面沒什麼危險。」
包妍握緊自己手中的長鞭,快步朝里走去。才剛走近屋子,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她那張俏臉微微一變,越發加快速度往裡走去。
很快,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屍體出現在包妍眼裡。她在江湖中行走多年,瞧見這些屍體也不害怕,打量起他們的死因,發現一半是死於心脈被震斷,另一半是被長劍封喉而死。
這裡的情況還不嚴重,進入到馬賊藏身地的腹部,地上的黃沙都被血水浸泡成了深褐色。
包妍輕鬆躍過擋路的兩具屍體,抬頭,看到她爹正蹲在一具屍體前,似乎是在辨別那具屍體的身份,神情非常晦澀。視線往旁邊繞去,當包妍掃見正在牆角閉目養神的衡玉後,她輕呼一聲,快跑到衡玉身邊。
「戚姑娘。」包妍輕聲喚她。
衡玉失血過多,哪怕已經靠著牆角休息許久,還是覺得酸軟無力、渾身發冷。聽到包妍的聲音,她的反應慢了一拍。
等她回過神時,包妍已經在她身邊蹲下來,從自己的懷裡取出傷藥和包紮用的東西:「你的傷口處理得太潦草了,我重新幫你清理一遍。」
身體的暈眩很嚴重,衡玉的頭抵著冰涼粗糙的牆壁,也沒有尋什麼理由拒絕。她將自己的手遞給包妍,決定一切隨緣。
反正馬甲這東西嘛,掉一兩個問題不大。
是的,如果說像鍾離樂、塗星華他們這兩個聰明人,是從衡玉的行事作風瞧出端倪。
那包妍,就是從那熟悉的骨節分明的手掌發現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