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霜寒十四州7

  從頭到尾都沒有金麒麟?鍾離樂微微擰起眉。

  「或者換個說法,如果從頭到尾,那邊送來的金麒麟都是假的呢?」衡玉再次道。

  鍾離樂臉上浮現出驚色:「可這場婚約,是主動提出來的。」

  衡玉笑而不語。

  提示到這裡就夠了,她想這句話已經能為鍾離樂指明下一步調查的方向。

  而且……原劇情里沒明寫很多東西,再往下提示,她就要暴露自己的神棍本質了。

  鍾離樂垂眸,腦海中思索萬千:如果天機前輩所言非虛,問題肯定是出在那邊。

  「雨停了。」衡玉用喑啞的聲音淡淡道,捧著天書起身。

  「前輩要走了嗎?」鍾離樂連忙回神,跟著起身。

  「該走了。」

  鍾離樂沒有挽留,只是出聲問道:「不知道我該付給前輩多少報酬?」

  衡玉的聲音里蘊上淡淡笑意:「我看過話本,裡面說遇到符合我脾性的人,我會分文不取。這個說法就錯了,我是賣情報的人,怎麼可能會分文不取,這可不符合江湖規矩。」

  「我先前已經說過,你我有緣,所以一文錢足矣。」

  沒有分文不取,而是取一文錢來成全這場緣分。鍾離樂眨眼微笑,覺得這位前輩真是個妙人。

  他取出一文錢,恭敬地遞給衡玉。

  衡玉寬大的袖子從他手上方一拂而過,下一刻,銅錢從鍾離樂手中消失不見。

  不經意、低調地露了一手,展示了高人風範後,衡玉就要轉身離開。

  「前輩請留步。」見衡玉頓住腳步,鍾離樂抿了抿唇,抱拳道,「前輩,我與明初是好友,他寫話本的舉動也許給前輩造成了困擾,但本心不壞。還請前輩不要責怪他年少輕狂。」

  原男主的品性的確不錯,居然能為一個剛認識一天的友人說話。衡玉摩挲著手裡的無字天書,長嘆道:「那孩子何必執著?」

  鍾離樂苦笑道:「明初也是想為他師父報仇,事出有因。」

  衡玉好笑道:「你倒是知道得不少。」

  她微微抬起頭,似乎是正在回想往事:「那孩子是個孤兒出身,當初在街邊乞討時,因為怎麼都不肯把自己乞討來的兩文錢給其他乞丐,被其他乞丐揍了個半死。他師父無意間路過,出手將他救下。」

  「那孩子倒是奇怪,明明前一刻還護那兩文錢護得死死的,但被他師父救下來後,卻將兩文錢遞給了他師父作為感謝。這場師徒緣分,就是因這兩文錢而來。」

  「收他為徒後,他師父對他傾囊相授,再加上他本就是個練武奇才,所以武功進展一日千里。」

  說到這裡,衡玉的聲音惆悵下來:「其實他師父待他算不上多好,只有在傳授武藝時足夠用心,還說了如果他不能成為天下第一的高手,幫忙報仇雪恨,那就絕對不能向外人透露他的師承。可惜啊可惜,在他十二歲時,他師父打算出門尋一朵血蓮為他洗經伐髓,但沒想到後來,他沒有等回他的師父,只等回了血蓮和他師父的死訊。」

  從那之後,明初就陷入了執念。

  他想知道是誰害死了他師父,更想知道當初是誰滅殺他師父滿門。因為他當初隨他師父去拜訪過天機,知道天機的存在,所以才心心念念想找明初。

  隨著衡玉的話語落下,『明初』這個人物的身世來歷就全部補足了。

  用明初來證明天機的存在,立住天機無所不知的人設。再反過來用天機補全明初這個角色的人設,增加可信度。

  完全沒毛病。

  至少鍾離樂聽完後,忍不住為好友的身世悵惘起來。

  他欲言又止:「前輩……」

  「不必多言。」衡玉擺手。

  「我不會去見他。令他心心念念的謀劃落空,這也許比我親手殺了他還要讓他難受。」

  說罷,就如同來時那般,衡玉慢悠悠走出茶館。

  鍾離樂站在原地目送她,朝著她的背景恭敬行禮。

  ***

  三兩口解決掉早飯,鍾離樂急匆匆趕去靈雲派,見到了靈雲派掌門。

  靈雲派掌門相貌平平,但武功極高。

  以前靈雲派只是個二流門派,是在現任掌門接手後,靈雲派才順利躋身進江湖一流門派。

  見到靈雲派掌門,鍾離樂開門見山,直接問起他對金麒麟的印象。

  得知金麒麟送到靈雲派後,靈雲派眾人其實都沒近距離把玩過它,鍾離樂越發肯定了心中的某些猜想。

  不過,他還需要進一步去驗證。

  ***

  衡玉頂著明初的皮,正躺在院中曬太陽。

  她聽到門外傳來的敲門聲,大概猜到來者何人,袖子一揮,無形的勁氣打在門上,緊閉的大門直接從裡面打開。

  鍾離樂提著一壇百里醉走進來,俊秀的臉上掛著熱切的笑容:「你知道是我來了?」

  衡玉叼著根狗尾巴草:「我在這裡認識的人就只有你、塗兄和包姑娘,其中最熟的就是你,這並不難猜。」

  「我又從靈雲派那邊順來了一壇美酒,想找人一塊兒共飲,這才來打擾你。」鍾離樂舉起手中的酒罈晃了晃。

  衡玉輕笑,從躺椅上起身,繞進屋裡拿了酒杯,與鍾離樂慢慢喝起酒來。

  幾杯酒下肚,鍾離樂平靜道:「明初兄,我今早見到了天機。」

  衡玉眸光先是一亮,但很快,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她眸里的光黯淡下來。

  「他定是不願見我的。」

  「是啊,比起殺我,不見我這種做法才是誅心之舉。」

  鍾離樂幫她把酒滿上:「喝酒!」

  衡玉眼裡又恢復笑意:「也罷也罷,總歸他現在是出世了。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她舉起酒杯,與鍾離樂對飲,「來,喝酒!」

  看著好友強顏歡笑的模樣,鍾離樂心下輕嘆。

  雖然與好友、天機前輩接觸都不深,但以鍾離樂對他們的初步了解,他覺得好友絕對不會放棄,而天機前輩決定的事情怕是也沒有更改的可能。

  他們都是執拗之人。

  喝完酒,鍾離樂告辭離開。

  衡玉重新叼了根狗尾巴草,躺在地上曬太陽:現在天機的事情暫時可以告一段落,從明天開始,她該去參加擂台賽,讓明初揚名的同時,也借武林人士來練練手。

  擂台是靈雲派的人擺的,本意是讓前來參加婚禮的武林人士進行比試切磋,每日都有很多人前來參加擂台比試。

  睡到日上三竿,衡玉才慢悠悠前去挑戰擂主。

  擂主江湖名號『鬼鳳』,一把長|戟使得爐火純青。

  他剛剛接連戰勝了好幾個對手,而且下手極狠,被他打下擂台的人在半個月內怕是都無法下地走動。所以一時之間,無人敢上擂與鬼鳳爭鋒。

  鬼鳳站在原地足足等了一刻鐘,見始終沒有人上台,不由朗聲長笑:「看來今日我這擂是守定了,真沒有人願意與我上台比試嗎?」

  台下有人心中憋氣,就想硬著頭皮跳上擂——

  「我與你比試。」一道清越的聲音從人群外傳來。

  鬼鳳循聲看去,發現發出聲音的居然是個容貌清秀的少年郎後,昨日剛到城鎮的他嗤笑一聲:「我以為是誰那麼大膽,原來只是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啊。小子,這可不是在你的門派,我也不是你的師門長輩,下手不會對你留情的。」

  周圍不少人都認出了衡玉的身份,聽到鬼鳳的話,他們心下暗笑。

  鬼鳳是強,但這個叫明初的人可是已經有了一流高手的實力,接下來怕是要有好戲看嘍。

  衡玉運用輕功,輕輕鬆鬆躍到擂台上。

  「小子,我不與無名之人比試,報上你的名號!」鬼鳳冷笑道。

  「明初。」衡玉抬眸掃他一眼,溫聲道,「我這人素來寬容,哪怕是手下敗將也可以知曉我的名號。」

  「你——」

  鬼鳳一噎,懶得再跟她廢話,揮舞著手中的長|戟向衡玉襲來。

  才剛交上手,鬼鳳就被衡玉那深厚的內力震驚到了。他意識到自己的輕敵,就要往後退開,然而衡玉已經順勢跟了上來。

  小小的摺扇到了衡玉手中,幾乎成了無堅不摧的兵器。

  她把玩摺扇時,姿態悠閒到了極點,偏偏每一次都能將對手的攻擊攔下,並順勢做出反擊。

  十招之後,長|戟被挑飛。

  下一刻,摺扇抵著鬼鳳的心口。

  衡玉抬腿,直接將人踢出擂台。

  「下一個。」

  除了與鬼鳳打時,衡玉採用了速戰速決的方式。和其他人打時,她都是先讓對方將自己的武功路數展示出來,才真正出手解決對方。

  連著守擂三日,衡玉無一敗績。

  這樣的戰績實在太過彪悍,如果說之前酒樓一事只是讓她小範圍揚名,現在,滿城的江湖人士基本都聽說過『明初』這個人。

  城中還有人開了賭局,賭她到底能夠守擂多少日。

  「如無意外的話,至少能有五日時間。」有人猜測道。

  「五日?聽說明初的戰績驚動了名門大派的精英弟子們,他們都想將明初趕下擂,踩著明初的戰績上位。」

  「聽說太一宗、江湖盟這幾個門派到了,難道閻妄、時水兒他們都被驚動了嗎?」

  「沒錯,他們這幾年都在宗門裡閉關修煉,現在隨著宗門下山,必然要想辦法展示這些年苦修的成果。那明初,只不過是一塊很好的磨刀石罷了。」有人冷笑,顯然對明初頗為不屑。

  眾人見他穿著太一宗的弟子服飾,自然知道對方為什麼不屑。

  有人幸災樂禍道:「接下來怕是要有好戲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