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遊蕩的屍體

  中途出了些波折,不過破除聚陰池的行動還是完成了。

  尋找林家小姐屍身、水渠疏通等諸多事宜,需要處理。

  這些按照計劃,本應是趙鯉指揮善後,現在都被沈晏親自接手。

  趙鯉傷上加傷,在臨時營帳中休養了一夜。

  聽聞事情始末,知道靖寧衛要尋屍,玄虛子十分感興趣的四處打聽。

  天沒亮就來到了趙鯉的營帳前,自告奮勇替她熬藥。

  沈晏自然不會拒絕,昨夜著人連夜從盛京送來的各種名貴藥材,全部交給了玄虛子。

  玄虛子也不負期望,拿出看家本事。

  趙鯉剛清醒沒多久,和沈晏一同帶著湯藥尋來。

  趙鯉面無表情看著眼前這碗,黢黑、濃稠到拉絲的東西。

  抬頭看立在她面前的沈晏和玄虛子。

  「快喝啊!」玄虛子捋著下頜鬍鬚,頗為自得。

  濃縮的都是精華,這碗丹液就是他匠心之作。

  「喝吧。」

  沈晏又將手裡的藥碗遞了一下。

  伸進懷裡掏出個小紙包,裡面是一包特製的蜜餞。

  趙鯉咬牙接過藥碗。

  心想著中藥而已,再苦也總有極限,抬著還溫熱的藥汁,湊到了嘴邊。

  然後一仰脖,噸噸噸,接連十數口將藥全部吞下。

  看得沈晏眉頭一跳,玄虛子真人的藥除了效用超群,還以難吃著稱。

  玄虛子也有些驚異,隨後露出讚許的笑容,少有人這麼乖喝他熬的藥。

  趙鯉放下藥碗,蒼白的臉上浮出菜色。

  她開始乾噦。

  大意了!

  這碗裡的東西哪裡是湯藥,竟像是濃稠的瀝青。

  直接往嗓子眼裡鑽,根本咬不斷。

  味道是酸苦辣咸腥,五味直衝天靈蓋。

  趙鯉乾噦,接過沈晏手裡的蜜餞塞進嘴裡。

  剛剛吃過苦的藥,舌尖抿開這枚蜜餞,一股極致的甜,激得她頭皮發麻。

  她從沒想過,梅干能吃出超過印度湯圓的可怕甜度。

  心道,這兩人莫不是大清早的來整自己?

  可是抬頭就看見上司眉頭微蹙,掛著些關心神色。

  「好吃嗎?」沈晏問。

  這是他知道玄虛子的藥難吃,特意拿來的,用來佐藥應是不錯!

  趙鯉看他一張陰沉俊臉。

  「好,好吃。」

  沒細嚼,她含淚把嘴裡的蜜餞囫圇吞了。

  見她吃了藥,臉上不再那麼蒼白。

  玄虛子正要迫不及待問出自己的疑問,就聽門外傳來一聲浮誇的驚呼。

  「哎呀!林大人,林閣老,你為何站在帳前窺視啊?」

  隨著問話聲,門帘一掀開,露出站在門後的兩個人。

  黃禮嬉笑著,就像偷了雞的狐狸。

  與之相反,是滿臉臊得通紅的林著:「老夫只是腰疼,歇歇腳,窺視之說從何說起?」

  「哦,本官還以為,你是昨日犯下大錯,害人害己不敢進去呢!」

  黃禮一臉揶揄,恨不得當場揮毫作畫,將面前林著這老匹夫窘迫的神情記錄下來。

  「姓黃的!你別過分!」

  「哦,便是過分,你奈我何?」

  ……

  兩人就像是市井中人,毫不講臉面地站在門前爭吵起來。

  撩著門帘的隨從,放也不是,舉著手酸,一時僵住。

  「那是大學士黃禮黃大人。」

  趙鯉正迷茫之際,沈晏在她旁邊低聲解釋道,並示意了一下黃禮。

  在他以為,林著是趙鯉外公,顯然不必多費口舌介紹。

  他卻不知,趙鯉是真的不認識。

  四月前匆匆見過一面,在原主的記憶里,外公只是一個居高臨下的模糊身影。

  一聲不滿地冷哼,和一份書帖以及一句要她好好讀書寫字,莫要辱了趙家門楣的叮囑。

  現在的趙鯉更記不起來。

  她只覺得大景武德充沛,這兩個好像是高官的老頭就要打起來了!

  趙鯉心裡正暗自為黃大人加油時。

  沈晏皺眉,沉聲道:「兩位大人,若是要打一架,請走遠些!」

  別吵到阿鯉休息。

  沈晏雖說年輕,但朝堂之上也是不可忽視的。

  再者兩老頭也不是真的想打,否則早就撕扯起來,哪像現在只互噴口水。

  聞言,各自閉嘴。

  黃禮有些得意地哼一聲,率先走進營帳。

  朝堂之上他武鬥從沒贏過,難得此次林匹夫扭了腰,此時不作更待何時?

  林著猶豫了一下,也扶著腰走進來。

  「阿鯉,身體如何了?」一進營帳,黃禮笑眯眯道。

  「好些了。」趙鯉被這他的自來熟搞得不適應,「多謝黃大人關心。」

  「不必叫什麼黃大人,如此生分,我孫女同你一般年紀,不嫌棄,你也可叫我一聲爺爺!」

  黃禮笑眯眯捋著鬍鬚道。

  趙鯉尷尬的含糊過,她不習慣過於自來熟。

  倒是林著忽地轉頭怒視黃禮。

  這個奸人,算盤珠子撥弄得噼啪作響,好壞的心腸。

  「好了,辦正事吧!」沈晏止住了這個話題。

  他的話,再次止住紛爭,也將趙鯉從尷尬中解脫出來。

  他們一起來到旁邊的沈晏營帳。

  手下人搬來些胡凳,條案。

  玄虛子、黃禮和林著排排坐著旁聽。

  沈晏對喚進營帳的盧照等人道:「昨日,幹得不錯!」

  「哪裡!」

  平常面對上司已經壓力頗大,此次旁邊還坐了幾個朝中閣臣。

  盧照相當拘謹地起身拱手道。

  勉勵了一句當是開場,沈晏轉頭示意趙鯉。

  趙鯉陰氣入體,猶如重感冒患者一般,裹著從盛京送來的狼皮皮裘,手裡捧著一碗熱水。

  「接下來,林子裡沒有什麼危險。」

  趙鯉淺飲一口熱水,感覺自己冰涼的臟腑回暖了些,一邊說道。

  「可能會有些受昨日陰氣影響的動物,或新下葬屍體因墳塋毀壞,化作游屍,在山中遊蕩。「

  」但這些游屍都與殭屍有極大區別,危險性很小。」

  這種游屍,不過是殘屍受陰氣變化影響所化,行動緩慢,力氣連生前水平都達不到,幾乎沒有威脅性。

  到了中午殘餘陰氣消散,自己都會伏倒路邊。

  對人的最大傷害,大概是來自心理層面的驚嚇。

  趙鯉說著吸吸鼻子,卻不知她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幾乎顛覆在場幾人的世界觀。

  「游、遊蕩的屍體?!」

  盧照咽了口唾沫,再一次生出辭官的衝動。

  他看了一眼抱著熱水,神情淡定的趙鯉。

  小祖宗,你要不要聽一聽你自己在說些什麼?

  屍體還能動,已經很危險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