狴犴啪唧一下摔在了地上,前胸朝下。
趙鯉看著都疼,趕緊上去扶:「狴犴大人,您老沒事吧?」
地上趴著的狴犴卻是飛快地舉起一隻手:「無事,老夫只是不適應雙足走路。」
「老夫可以自己起來,不必幫忙!」
說道不必幫忙時,祂的聲音驟然嚴厲。
趙鯉不敢多事,換成一般人,當場摔個大馬趴,好面子的也會惱羞成怒。
這時候硬要去扶,就屬於拍馬屁拍在馬腿上。
這點人情世故趙鯉還是懂的。
於是她神情嚴肅地一拱手:「狴犴大人加油!」
她站在旁邊作鼓勵狀,看狴犴撲騰了一會,才搖搖晃晃站起來。
祂剛才臉朝下摔的,臉上沾著灰。
肉身傀儡原本完美無瑕的五官,被他摔這一跟頭,小巧的瓊鼻有些歪,流下一點點黑色的防腐液體。
祂全然沒有在乎這些,一臉嚴肅的點了點頭:「老夫似乎學會如何用雙足走路了。」
「狴犴大人好厲害!」趙鯉在一旁海豹拍手瘋狂鼓掌。
祂抬起一隻手,止住趙鯉的馬屁:「不必,小事而已。」
可是趙鯉分明看見肉傀儡的唇角偷偷的揚起。
可見古今中外,無論什麼物種,都是喜歡聽誇誇的。
「走!」狴犴舉步往外走。
趙鯉剛才本覺得哪裡不對勁,卻被祂摔的一馬趴打斷了思緒。
聽祂指揮,急忙跟上。
門吱呀一聲打開。
露出了恭敬站在門前,迎接狴犴降臨的沈晏等人。
露出了他們的震驚臉。
幾人迅速的低下頭去,不敢再看。
趙鯉這才想起,剛才自己忘記的東西:「狴犴大人,你沒穿衣服!」
赤身的肉傀儡,就這樣大剌剌的站在陽光下。
趙鯉心裡焦急,急忙跑來擋在狴犴前面遮擋。
狴犴歪了歪頭,似乎想了想。
「衣服?人身上穿著的皮毛嗎?」
「額……」趙鯉不知道在狴犴的心裏面,人是不是無毛猴子之類的東西,也無法解釋,「對!」
聞言,狴犴點了點頭:「老夫願意穿上。」
得了祂的同意,趙鯉沖身後幾人打手勢,示意他們背過去。
折返回房中,取來盛衣服的托盤。
既然是為狴犴準備的衣裳,自然不可能是普通魚服。
這一套,是隆慶帝特許的六爪盤龍曳撒袍。
單論品級,高於沈晏。
狴犴或許不懂這些,但該有的禮數一定要有。
趙鯉照顧著狴犴穿上衣服。
立在陽光下,一身紅色盤龍服的祂,看著英姿颯爽,除了鼻子有些歪。
穿上衣裳,狴犴道:「走吧!」
一邊說一邊朝南監走。
顯然五通神在監獄中鬧事,將狴犴得罪得很慘。
且沒有活動的媒介,只能眼睜睜看著,讓狴犴這位暴躁老哥,十分的惱火。
趙鯉衝著沈晏幾人使了個眼色。
幾人急忙跟上。
狴犴風風火火走到南監結界前,冷哼了一聲。
趙鯉止住腳步,正要恭送祂進去大殺四方。
就聽狴犴道:「阿鯉,隨我來。」
趙鯉面上頓時露出一陣迷茫。
怎麼還有她的事?
她無法免疫幻境,絕對不想再被拉進去經歷一次蛇吃鼠的慘劇。
似乎看穿了她的不甘願,狴犴道:「不必擔心,隨我來,自保你無事。」
話已經說到此,趙鯉只好上前。
「狴犴大人,敢問可否換成在下隨您一同前往?」
趙鯉驚訝看去。
沈晏拱手恭敬說完,便站在那裡等待回復。
趙鯉方才還是那個樣子,他如何放心得下。
趙鯉驚訝的看著他:「沈大人,你留在外……」
「可!」
她的話,被狴犴打斷,狴犴黑洞洞的眼眶看著沈晏。
得祂許可,沈晏這才直起身:「阿鯉,此處調度便交給你。」
陽光之下,沈晏垂首看來,神情認真。
臉在陽光下,好看得要死。
他不放心趙鯉,趙鯉又怎麼會放心他。
「沈大人,調度之事還是你來,我跟狴犴大人走一趟。」
沈晏身手很不錯,之前趙鯉的刀法全仰賴他指導。
但身手不錯和應對詭境是一碼事。
在面對詭案時,沈晏還是小菜鳥一隻。
再者,雖然沒有聽他本人談過,但之前與盧照等人八卦時,盧照曾有提及。
沈家是江南的大戶,書香世家。
祖輩三代為官,沈晏祖父曾是隆慶帝太傅。
但,沈家曾經發生過十分慘烈的變故。
全家老小二百餘口,一夜亡故。
逼得沈之行自閹入宮,只是為了獲得權勢,保全這唯一的侄子。
只有盧照這樣,中高等級的靖寧衛,有機會看見沈家的卷宗。
就這樣的沈家一根獨苗,趙鯉自然是不放心他的。
擔心他出什麼事情。
沈晏一眼看穿她的顧慮,搖了搖頭道:「不必,我隨狴犴大人去一趟。」
他在趙鯉拒絕之前,抬手在趙鯉的頭上按了一下:「你身上有傷,好好歇息。」
趙鯉只覺得沈晏的手,按在頭上時,心跳有些加速。
還想說些什麼,卻看見狴犴閉著眼睛,站在那裡。
擔心祂會不耐煩,趙鯉也不是那種囉嗦的人。
此前雖然只是幻境,但對她心智上造成了很大的傷害。
勉強去,只會露出心靈上的破綻。
「好!」她不囉嗦的點頭,「那就多謝沈大人了!」
沈晏輕笑一聲,因和趙鯉一樣心有顧忌,他不再說話耽誤時間,檢查了身上的佩刀,就欲跟隨狴犴離開。
「等等,沈大人。」趙鯉摘下自己的刀遞過去。
沈晏身上的刀雖然是名品,但是比起趙鯉這一把,還是遜色了些。
沈晏也不推辭,和趙鯉交換了刀後,站在了狴犴身後。
狴犴一直沒有說話,這時突然抱起手臂,點了點頭:「嗯,親善同僚,很好!」
祂本身就是靖寧衛的供奉神祇,在身份認知上,不但將自己視作長輩,也是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