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帶了五分醉意的楊志先是一喜,但很快又搖頭:「不可,那可是一千貫,孫都頭你……」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口,但意思已經很清楚了。經過這些日子賣刀不成,他對自己獅子大開口報出的價格已經有些後悔了,知道整個東京城幾乎沒人肯出這麼一大筆錢只買一口刀。
孫途卻笑了起來:「楊兄是覺著我拿不出錢來?還是怕我太過勉強?」
「你的好意楊某心領了,但你身在官場得錢不易但花錢的時候卻多,實在沒有必要花重金買下一口刀……」楊志依舊有著自己的堅持。
孫途沒有再與他分辯,而是站起身來,走到了櫃檯那邊,和掌柜吳立說了幾句話。後者雖然面帶訝色但還是按照他的意思,叫過一名夥計低聲吩咐了幾句什麼,又從櫃檯底下的柜子里取出一個木匣交到了孫途手中。
孫途謝過,這才重新回到桌前,打開木匣亮給楊志看清楚:「這裡是二百兩銀子,待會店中夥計還會從旁邊錢莊裡提出三百兩銀子送來。如此你該相信我其實並不為銀錢犯愁了吧?」
大宋朝民間並不怎麼流通銀子,但相比於數量更多也更沉重的銅錢,一些商家還是會在進行大筆交易時用上白銀。而開在天下各大州城的錢莊就是為這些客人提供銀子和銅錢兌換服務以及存儲服務的商行。
看著眼前亮晃晃的一匣銀子,楊志再次驚詫地看向孫途:「孫都頭,你莫非是名門之後?」但隨即他又否定了這一猜想,若孫途真是官宦子弟,又怎麼可能去當一個地位卑下的開封府都頭呢?
孫途也果然搖頭:「我只是碰巧和一名權貴子弟有了交情,並與他一起經營了這處酒樓而已。不過這半年來我從未來此拿過屬於我的那份花紅,今日不過是一併領取罷了。」
楊志這才明白過來,但依然很是吃驚,又仔細地打量了孫途好一陣:「看來一千貫對孫都頭來說確實不算什麼難事了?」
孫途只是一笑,並沒有作答,而是在為對方滿上一杯後說道:「有一點在下倒是很好奇,若楊兄你當真拿到了這一千貫,卻打算如何花用打點?是想再用這筆錢來買好高太尉嗎?」
楊志卻被他給問住了,他還真沒仔細考慮過後面的事情,之前只是走一步看一步罷了。孫途見他愣住,便又說道:「以在下一點淺見,你若再求到高太尉那裡結果不會有什麼變化。最後的結果只會是錢全部花掉,可你的罪名卻未必會被免除,更別提重新拿回官職了。」
如果是之前孫途這麼說話,楊志並不會太當回事。可現在,這個年輕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已提高了許多,這讓他不覺開始對其說法慎重起來:「此話怎講?」
「一來以高太尉的身份,未必會把這區區一千貫錢財放在心上;二來他之前已經表明了態度,即便是為了自己的面子也不可能再有所反覆;三來楊兄這樁官司若是真挑明了也確實有些後患,他是不可能為你冒了會被官家不滿的風險的。」
「這……這可如何是好?」楊志頓時迷茫了,他不是蠢人,在孫途一剖析後,便發現此路確實已經不通。
孫途夾起一筷菜慢慢咀嚼了片刻咽下,這才說道:「所以必須改換門庭,求其他朝中高官保你才是上策。」
「這卻談何容易?」楊志滿臉的苦澀。本來他這樣的武官在朝中就不受人待見,更別提還現在還犯下大錯在逃了。所以求到高俅門前還是因為對方曾是他的老上司,他覺著有份香火情可以利用一下,而其他高官根本不認得他楊志,怎麼可能出手相幫呢?
孫途看出了他心中所憂,便道:「若楊兄真信得過我,此事就由我來幫你打點。當然,銀錢什麼的還由你自己收著,事成之後我們再算也不遲。」
「你……真肯幫我?」楊志激動得差點就站起身來,聲音都有些帶顫了。實在是這半年裡他吃了太多苦,心情更是大起大落,實在太希望能有個好結果了。
「我孫途雖非什麼大人物,但還是要講個信字的。既然答應了楊兄,自當做到。」孫途說著,已舉起了酒杯。
楊志忙雙手捧杯與之一碰:「大恩不言謝,若孫都頭真能幫楊某度過此難,我楊志此生不忘!」
就在兩人把杯中酒幹了後,吳立已經捧了個包袱走了過來,對孫途恭敬地道:「官人,這裡是三百兩白銀。前後加起來五百貫,正好與你存在柜上的錢相當。」
「有勞吳掌柜了,你且去忙吧。」孫途謝了接過包袱,又將那十多斤重的一包銀子交到了楊志手上:「楊兄且先點點數目。對了,你若不嫌棄,可稱我一聲三郎即可。」
「好。三郎的為人我還是信得過的,就不用數了。」楊志說著便把那隻裝滿了銀子的木匣也放進了包裹中,然後又將手邊的寶刀移了過去:「這刀現在就交給三郎吧。」
「先不急,還有一半銀錢沒有給你呢。」孫途卻笑著搖頭道:「還請楊兄隨我去別處把剩下的五百兩銀子也取了給你。」
「好。」楊志此時反倒放鬆下來,反正都已經欠下對方一個天大人情了,甚至連如今一兩銀子其實能換一千兩三百文銅錢的差價都沒有提出來,只把面前的酒菜一掃而光,就隨孫途出了酒樓。
兩人順著街市行了一段路後,孫途便已停步在了一家掛著「沁香齋」牌子的店鋪前,等裡頭幾名客人歡歡喜喜地買了東西離開後,方才走進店去:「周老闆,最近可是生意興隆啊!」
「原來是孫都頭大駕光臨,還請快快上座。」正把售得銀錢放入櫃中的商人見到孫途立刻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條細縫了,趕緊上前見禮,又把他和楊志讓到了裡頭,吩咐夥計為他們上茶湯,顯得相當熱情。
等到寒暄了兩句,又喝了口味道複雜的茶湯後,那位周老闆方才滿是期待地道:「都頭你可算是肯來了。你今日要再不過來,小的都想自己冒昧上門求見,求你把那些貨品再給小店準備一些了。」
「怎麼,那些沐浴洗髮用的藥液還算能賣出去?」孫途淡淡地笑著問道。
「何止如此,如今每日都有人上門詢問要買那些藥液,您之前給我們準備的那幾瓦罐已經都快見底了。」說著,周老闆又起身從櫃檯里取出了一隻木匣,推到了孫途跟前:「這裡是之前約定的利潤,二百三十兩銀子,還請都頭點收。」
楊志看得又是滿心的驚訝,孫途在酒樓與人合作能在半年內收穫五百兩銀子他還能理解,畢竟他也知道流芳居的生意一向極好,也算是日進斗金了。可現在一個專賣香粉胭脂的小商鋪居然也能讓孫途獲取二百兩銀子的利潤,這生意也太好做了吧?
他可不知道孫途在此做的是什麼買賣,那是他從新開啟的戒中界倉庫系統八號倉庫里取出來的各種日化用品。沒錯,就是那些後世很常見的洗髮水,沐浴露等等清潔用品。
隨著這幾個月里連續辦案,孫途不但得了個鐵面閻羅的名號,同時也讓他在戒中界系統里的等級再次提高,終於又開啟了一個全新的八號倉庫。當然,孫途有時候也覺著奇怪,明明論名聲自己在東京城已幾乎算得上家喻戶曉,為何在系統里的等級卻只提升了區區一級,本來要是按照之前在鄆城縣的結果來看的,好歹也該開上十幾二十個倉庫了吧。
要不是系統越往後升級所需經驗成幾何倍增長的話,唯一的解釋就只能是系統真正計算的還是宿主身份的高低。畢竟這段時日以來孫途一直都只是個九品武官,連差遣都不帶變的,還是開封府下的小小都頭。
不過孫途也並沒有太過糾纏於此,索性就把日化用品給拿了出來,裝入如今常見的瓶子和罐子裡後,拿到了幾家專賣胭脂水粉店鋪寄售。
所謂寄售,就是持有貨物者因為沒有店鋪而將自己的東西讓出利潤後交給店家幫著售賣。而孫途這次開給幾家脂粉店的利潤著實不低,一小瓶洗髮水售價定在兩貫,他卻肯分對方五百文,這可比店家售賣自己的貨物所賺利潤更高了。
正因有利可圖,這些店家便拼了命地將這些從未見過的「洗沐藥液」推薦給各自的熟客。而當那些出身不錯的女子在家中試過千年後的洗沐產品後,頓時就愛上了這種順滑乾爽的感覺,再用如今的那些豆蔻什麼的就根本看不上眼了。
東京城本來就是集天下財富而成的大宋都城,城中貴婦自然也要趕個新鮮,一經傳播,這些洗沐藥液立刻就成了今年城中最流行的脂粉——畢竟這些沐浴露洗髮水的香味更勝尋常胭脂呢——最後,連城裡的各大花魁都用上了它們。
如此一來,幾家店鋪的存貨就被迅速出售,把孫途原來存著的幾大罐洗沐藥液都搶購一空。周老闆現在見了孫途,自然就跟見了財神爺似的。
可以說現在的孫途雖然還是個九品武官,可論起身家來卻已極其豐厚,光是出售洗沐產品都能日入百貫了。所以他才敢一口答應買下楊志這把價值千貫的祖傳寶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