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鄭老溝通過，他對你很欣賞。所以你如果願意拜師，相信他不會拒絕。」

  陶南芳觀察喬智的表情。

  拜師此事不能勉強。

  鄭澤想收喬智為徒，但喬智自己不願意，鄭澤主動提出被拒絕，豈不是很尷尬？

  鄭澤在淮香集團的地位和影響力極大。

  如果跟女婿建立師徒關係，那可以讓自己和鄭澤的關係更加穩固？

  陶南芳何等眼力，早就看出鄭澤對喬智有了惜才之心。

  只是收徒弟一事，鄭澤不適合自己說出來。

  藉此機會，陶南芳試探喬智的想法。

  如果喬智願意的話，陶南芳會促成此事。

  如果不願意，此事作罷。

  換做其他人，聽說有機會給鄭澤當徒弟，恐怕要樂開花了。

  但喬智現在已經獲得廚王稱號，即使沒有鄭澤的弟子的身份，也足以在餐飲行業立足。

  對喬智而言，只是錦上添花。

  陶南芳感慨，鄭澤對喬智的態度在不斷變化。

  從不適，到懷疑，再到欣賞。

  在醉八仙請客，陶南芳請鄭澤當主廚。

  黃成給出了一個評價：不如喬智！

  由此鄭澤對喬智產生了好奇心。

  隨後是內部選拔賽，鄭澤對喬智的實力有了肯定。

  至於廚王爭霸決賽賽當中，喬智的表現讓鄭澤感覺震驚。

  在鄭澤看來，這小子不僅是淮香集團的財富，還是華夏烹飪行業的未來。

  喬智對經典菜精通。

  對現代年輕人的口味和審美了解。

  他仿佛掌握行業的未來趨勢和發展規律。

  「鄭老打算明年前往法國，我出資在那邊開了一家中餐廳，以精緻菜為主要方向，今晚也算是試菜。」陶南芳解開今晚年夜飯的謎團。

  「他很有勇氣！」喬智欽佩道。

  「國內餐飲集團都希望將觸手延伸到國外，蜀覺集團最近在舊金山異常活躍。淮香集團也有國際計劃，我們第一步是在法國，準備將最優秀的廚師，輸送到那裡，產生規模效應。」

  「你這是打算和法餐硬碰硬？」喬智驚訝道。

  中餐能在美食之國法國生存下來，得到法國居民的認可。

  對於中餐在世界範圍的定位，將起到決定性作用。

  「不試一試，如何知道效果呢？」陶南芳鎮定道。

  喬智頷首道：「國外總是認為中餐缺少精緻主義，那是錯誤的想法。只是以前國內的經濟水平落戶，我們沒有能力將中餐的精緻提煉和發揮出來。如果我們真打造精緻中餐，一定會讓外國人大開眼界。」

  陶南芳頷首道：「我決定讓鄭澤帶著一批員工嘗試先到里昂『實驗』，以里昂作為中心朝其他地方擴散。」

  里昂是一座擁有2000多年的悠久歷史的城市，是歐洲著名的美食之都。

  擁有2000多家餐廳，並且擁有94名米其林廚師。

  喬智道：「以鄭老的實力，在那邊立足不難。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想要得到米其林的尊重，必須要從法餐最引以為傲的地方切入。」

  陶南芳微微一怔，喬智能看懂自己的想法和布局。

  華夏中餐不缺少精緻主義。

  只是因為經濟曾經落後，所以沒有時間停下來好好考慮，如何變得精緻起來！

  大部分華夏人對吃不太考究。

  條件差的時候，能溫飽就不錯了。

  誰還講究用餐環境，食材以及禮儀？

  至於隔壁島國的餐飲文化之所以受到全球的關注和認可，並不是因為他們餐飲文化有多深厚。

  而是經濟穩定，有一幫廚師能夠沉澱下來，思索、挖掘、追求餐飲的精神層次和藝術層次。

  華夏的節奏很快，導致「上菜快不快」，成了華夏廚師是否優秀的標準。

  大部分廚師每天都在烹飪固定的菜單，考慮如何讓顧客以最快的食物品嘗到食物。

  至於食物味道只要過得去，便可以了。

  對食材質量的管控，絕大多數餐廳都不太在意，也不願意下功夫。

  伴隨著華夏經濟水平提升，民眾素質變高，國內餐飲行業已經面臨變革。

  不僅得追求效率，還得注重品質提升。

  集團化的餐飲企業，已經提前布局。

  陶南芳微微一愣，「你的觀點和鄭老驚人相似。他打算將中餐文化的精緻主義提煉出來，從里昂出發，再在全球範圍進行推廣。我決定支持他的這個想法。」

  喬智對鄭澤有了全新的看法。

  國廚和巨匠存在很大的差距，兩者的廚藝水平或許差不多。

  但，後者具有更長遠的戰略眼光，並願意付諸努力，旨在推動行業的發展。

  鄭澤不僅是國廚，還是巨匠。

  他努力在華夏餐飲史上留下自己的痕跡。

  至於丈母娘的視野比正常人也要更加長遠。

  她願意資助鄭澤邁出這一步，是一個很偉大的決定。

  這部分投入，不一定有回報。

  前瞻性的投資，不求回報。

  「我願意拜鄭澤先生為師，還請您幫忙協調一下。」

  喬智終於作出決定。

  看中了鄭澤的德藝。

  「好的，晚點我會跟鄭澤聯絡。」

  陶南芳不動聲色，暗嘆了口氣。

  剛才她還真有點擔心，害怕喬智會拒絕自己。

  喬智似乎很好說話，但其實自己的想法很多。

  明明是給他推薦一個名師，結果怎麼像是在求他？

  這滋味還真夠古怪的。

  返回屋內，陶南芳給鄭澤打了個電話，「老鄭，你要徒弟不要？只要你開金口，我改明兒就讓他主動上門。」

  鄭澤微微一怔，「我是想要徒弟，但只要那一個。」

  陶南芳淡淡一笑：「放心，絕對是你想要的那個！」

  ……

  父母吃過飯，休息片刻，喬智開車將他們送回小區。

  陶南芳還準備了禮物，都是價值不菲的營養品。

  柯清本拒絕不要，最終喬智做主收了下來。

  收禮品對主人而言，是一種尊重。

  返回的路上，喬源彬和柯清似乎有點累，都不太愛說話。

  喬智將父親背上樓，柯清催促喬智早點回去。

  等喬智開車離開，柯清望著車燈消失的方向，捂著嘴哽咽起來。

  喬源彬見妻子如此，也是黯然神傷，安慰道：「喬智在陶家還是挺不錯的，親家還是很認可他的。」

  兩人在陶家待了數小時，都覺得不適應。

  何況喬智在陶家住了數月？

  在外人眼中看來，喬智進入豪門生活。

  但父母知道，喬智像是戴上了鐐銬。

  做任何事情都得察言觀色，如此生活豈能順心？

  感嘆兒子的長大，也懊惱他們的無力。

  柯清用紙巾擦拭淚水，「他拼命維護家庭和美的假象，特別令人心痛。他才二十四歲，身上壓了很多重擔。」

  陶家人的關係存在很多破碎的地方，並不難尋覓蛛絲馬跡。

  而，喬智努力讓家庭變得溫暖起來。

  儘管陶家對喬源彬和柯清很熱情，但柯清還是從許多細節，看到了喬智的不易。

  喬智並不是上門女婿，但他寄居人下，跟上門女婿並沒有太多的區別。

  很多時候，一個人的弱勢，從一句話的語氣就可以判斷出來。

  喬智和所有人對話，都保持小心翼翼地語氣。

  能感受到他的為難與堅韌。

  誰不想子女挺起脊樑，活得隨心所欲？

  喬源彬重重嘆氣，「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得了這麼重的病，他沒必要這麼辛苦。」

  柯清知道自己影響到了丈夫的情緒，「老喬，你一定要趕緊好起來。你如果能成功康復，對兒子將是最好的幫助。」

  喬源彬眼中露出痛苦之色，「史家城被陶南芳逼成那樣，還真是讓人意外呢。希望茹雪跟她媽不一樣，不是那種特別強勢的女人。」

  柯清深吸一口氣，「這點我倒是不怕！茹雪對喬智是動了真心的。只是兒子和她家老二的情況讓人覺得奇怪。」

  喬源彬蹙眉道：「老二跟我聊天時，問了不少兒子小時候的事情，我看她對喬智沒有什麼惡意！」

  柯清微微沉吟，「老二的性格比較直爽，我倒不是怕她對喬智有什麼惡意……」

  陶家一對女兒，長得都很漂亮。

  若是論性格，其實柯清更喜歡老二。

  直來直去的人，共同生活，即使遇到問題，很快便能煙消雲散。

  反之，老大陶茹雪的性格，若是讓她恨上，她能記一輩子。

  ……

  喬智送父母返回家中。

  陶南芳將史家城趕出家門，還扔走他帶來的年禮。

  史家城見怪不怪，在門口等了十來分鐘，陶茹霜走出來，給史家城塞了一個紅包。

  史家城皺眉道：「我怎麼能要你的錢？」

  陶茹霜壓低聲音道：「趕緊收下，被我媽看見，你就算沒拿錢，估計他也會認定你拿了。」

  史家城用手指颳了一下陶茹霜的鼻子，「你還真是一個小機靈鬼呢。」

  「錢我收下，東西你拿著吧。」史家城遞給陶茹霜。

  陶茹霜體諒父親的心情，將禮物接下，「我怕你提過來又提回去，太沒面子。」

  史家城嘿嘿笑道：「還是你了解我啊！」

  「我開車送你回去。」陶茹霜轉身準備去車庫拿車。

  「不用，等下被你媽看見，又得朝我撒火。我出去打個計程車便可以。」史家城連忙擺手。

  「你怕她，我可不怕！」

  陶茹霜捨不得父親如此孤單，還是將之送回住處。

  一路上史家城鼻子發酸，眼睛泛潮。

  並不是傷心，而是感動。

  今晚可是一家人，多年以來，難能珍貴的團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