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洲蹙眉,手指微微動了一下。「現在,還不能動朝陽。」
「父親,我不會殺了她。」沈芸柔心裡有些不舒服,白狸的女兒,永遠都比她重要嗎?
「父親,我母親去的早,女兒知道父親從小到大都很寵溺柔兒,可父親……阿若死了,在掖幽庭自縊。她從小和女兒一起長大,如同姐妹……」這對於沈芸柔來說是切膚之痛。
既然蕭君澤狠狠給了她一刀,那她……只能還回去。
「朝陽……」沈清洲還想說些什麼,宮婢舞女已經入場。
「聽聞皇后設家宴,朕不在的日子,辛苦皇后和丞相了。」
蕭君澤大步從外面走了進來,周身的王者之氣凜然,眉宇間透著絲絲慵懶與不屑。
仿佛,他不將任何人放在眼中。
哪怕是沈清洲和沈芸柔。
如今沈清洲把持朝政,沈芸柔把持後宮,整個奉天看似平靜,實則大權旁落。
蕭君澤作為帝王本該受制於人,但畢竟是皇帝,依舊是會咬人的。
「參見陛下。」沈清洲和沈芸柔起身,面子上還要過得去。
蕭君澤徑直走到主位,安靜的坐下。「既然是家宴,那開始吧?」
「還有人未到。」沈芸柔深吸了口氣,壓制自己對蕭君澤的恨意。
蕭君澤眼眸沉了一下,手指慢慢收緊。
「陛下,這是醉花坊新釀的女兒紅,您嘗嘗,千金難求。」沈芸柔替蕭君澤倒酒,酒香氣四溢。
蕭君澤的臉色始終低沉,手指越發收緊。
醉花坊號稱是天下第一酒坊,女兒紅聞名各國,一壺酒千金難求,連皇室的人都不給面子,當年先帝親自上門都沒能要出一壺酒,而沈雲柔卻輕而易舉的拿了過來。
她這是在告訴蕭君澤,她沈芸柔和沈清洲的面子,比皇室都大。
「酒是好久,朕若是貪杯……皇后可供得起?」蕭君澤笑著問了一句。
「陛下想要的東西,芸柔自然管夠。」沈雲柔極其自信,因為這醉花坊本就是父親沈清洲送給她的產業。
蕭君澤端著酒杯的手沉了一下,許久沒有開口。
不得不承認,他還是受沈清洲掣肘。
在奉天,蕭君澤的權勢確實被沈清洲壓制,他除了奉天陛下這個身份沈清洲暫時動搖不了,其他方面,直接碾壓。
眼眸中的狠厲漸漸濃郁,蕭君澤的氣壓越發低沉。
「陛下,皇后娘娘,朝陽郡主到。」
殿外,阿福走了進來,恭敬開口。
「參見陛下,皇后娘娘。」朝陽跟著走了進來,恭敬作揖。
「郡主歸來,也是奉天的有功之臣,臣妾斗膽替朝陽郡主求個賞賜。」沈芸柔笑著起身,靠近朝陽,面容親昵。
朝陽眼底的冷意濃郁,看都沒看沈清洲一眼。
沈清洲始終安靜的坐著,仿佛絲毫沒有將任何人放在眼中。
「說。」蕭君澤的身體僵了一下,不知道沈芸柔將朝陽喚來是什麼意思。
沈芸柔身邊的婢女在牢中自縊,她現在狗急跳牆,不知道會對朝陽做什麼。
「郡主妙齡之年,以到了婚嫁年齡,我朝中適嫁的青年才俊比比皆是,何必非要讓郡主去大虞受和親之苦。」沈芸柔拋磚引玉,這是先試探一下蕭君澤。
但這一石激起千層浪,顯然蕭君澤是怒了。
猛地站了起來,蕭君澤的呼吸有些收緊。
「皇后娘娘說笑了,朝陽如今是大虞的皇后,雖沒有祭天,但也已經昭告天下,何況,朝陽覺得……大虞陛下更適合朝陽。」朝陽淡淡開口,看了沈芸柔一眼。
很顯然,沈芸柔這話是衝著蕭君澤去的。
蕭君澤的心被朝陽扎了一刀,呼吸微微有些發顫。
胤承,更適合她……
朝陽的話,也是說給他聽得吧。
眼眶有些灼熱,蕭君澤下意識別開視線。
他……真的在朝陽心中一丁點的位置也沒有了嗎?
苦澀的笑了一下,蕭君澤坐回坐塌。「皇后多管閒事了。」
沈芸柔揚了揚嘴角。「倒是臣妾多事了,郡主快快上座。」
朝陽坐在沈清洲對面,兩人第一次對視。
沈清洲的眼睛很好看,眉宇間透著清冷。
手指慢慢收緊,沈清洲的心口麻木刺痛。
白狸對他的懲罰是滲入骨血的毒。
她要沈清洲痛不欲生,要沈清洲生不如死。
要沈清洲與女兒勢不兩立,要女兒對他恨之入骨……
關節僵硬的疼痛,沈清洲垂眸,隱忍著胸口的起伏。
「咳咳……」抬手輕咳了一下,沈清洲口中的血腥氣很重。
方才的四目相對,沈清洲能感受到朝陽濃郁的恨意,殺意。
無可奈何的垂了垂眼眸,沈清洲深吸了口氣。
絲竹聲響起。
銀鈴在高台清脆迴蕩。
朝陽的心跳一凝,猛地抬頭……
是拜月!
眼底的冷意瞬間濃郁,朝陽的視線再次落在蕭君澤身上。
拜月,為什麼會在皇宮?
「西域進獻的美人兒,舞姿曼妙,臣妾未經陛下允許就將人請來獻舞,還請陛下見諒。」沈芸柔笑了一下,見蕭君澤自顧喝著悶酒,不停的幫他續杯。
蕭君澤垂眸看了沈芸柔一眼,壓低聲音。「皇后什麼事情都能自作主張了,這後宮有你一個就夠了。」
沈芸柔倒酒的動作僵了一下,面上的笑容不減。「陛下說笑了。」
「陛下,月兒的舞,您可還滿意?」一曲結束,拜月赤足靠近蕭君澤,步伐輕盈妖嬈。
蕭君澤下意識看了朝陽一眼,朝陽對拜月的諂媚沒有任何反應。
心口沉了一下,蕭君澤任由拜月靠近自己。
拜月似乎看出蕭君澤的情緒低沉,笑意的旋身,窩在蕭君澤懷中,還伸手搶走了蕭君澤手中的酒杯。「陛下,這酒好香啊。」
蕭君澤沒有開口,視線始終都在朝陽身上。
他想……只要朝陽看自己一眼,哪怕露出半分不悅或者妒意,他……立刻將人推開。
可朝陽,始終連眼眸都未曾抬起。
心口像是在滴血,蕭君澤的苦澀仿佛堵在嗓子裡。
他本想告訴朝陽,拜月如今被困宮中,如同案板上的魚肉,可以任其宰割。
如若她願意……
可朝陽周身的氣壓分明在告訴蕭君澤,我們之間只有合作,再無其他。
她不會求蕭君澤。
「陛下今夜可留月兒?」見蕭君澤沒有推開自己,拜月開始得寸進尺。
「陛下……」
空蕩的大殿迴蕩著拜月誘人的聲線,婉轉,勾人。
朝陽藏在桌下的手指慢慢收緊,咬牙隱忍。
拜月。
她是一定要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