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過去
院落中。
李牝靜靜翻看著朝陽、朝雨兩人送過來的資料。
百里青鋒地球時期的資料。
至於那兩人……
再想入隊已經不可能了。
看在這份資料有點價值的份上，當個編外人員。
……
「跳樓、投河、服毒、臥軌……」
李牝一一查看著。
最終，輕輕道了一聲：「對那個時候的他來說，那不是天賦，是詛咒，所以啊……」
聲音到這頓了頓：「他瘋了。」
沒能抗住「真靈」帶來的那種近乎「感知未來」的玄妙，瘋了。
好在，他是幸運的。
在他瘋了、崩潰的那一刻，他死了。
那個時候恰逢雙月界入侵地球世界，地球世界的人類為了對抗雙月界的真神，啟動核彈洗地。
一戰下來，人口銳減兩成。
他便是那被銳減了兩成中的一部分。
不過，他並未真正死亡。
作為「真靈」級的存在，核彈爆炸又如何？
怎麼可能讓他真正死亡？
於是，似乎是出於對地球世界的逃避，又或者是擔心自己會危害到地球安危，所以，他沒有在地球轉世，而是來到了這個世界。
即天荒界。
由地球時期已經瘋了的李勿之，轉生成了天荒世界的百里青鋒。
似乎是心靈的崩潰，讓他很長一段時間不願恢復過來。
他渾渾噩噩的經歷了十八年。
直到高三了，才終於覺醒了宿慧。
因為先前的崩潰、瘋狂給地球時期的家人帶來了巨大的痛苦，又因為「死」過了一次，他對生命變得前所未有的珍重。
於是，他開始練武。
「這就是練武的初衷麼？」
李牝道了一聲。
僅僅是……
不想死？
他回想了一番百里青鋒的一些所作所為，又覺得不是很像。
在很多事上，他真的豁得出去，拋開生死，義無反顧。
所以，不想死，又說不過去。
「所以，是在一種想死和不想死的思維之中反覆橫跳？」
李牝思忖。
緊接著，他仿佛隱隱捕捉到了關鍵：「又或者……他不想死於自殺這種窩囊的方法，想要有所作為，轟轟烈烈的死去？」
轟轟烈烈？
李牝微微凝思。
百里青鋒，像是一個尋求轟轟烈烈的人嗎？
「最大的可能是，百里青鋒對『真靈』天賦的強大並沒有一個準確的認知，我們這些旁觀者知道他不會死，但他自己呢？他懂得『真靈』真正的強大嗎？不懂！」
李牝冷靜下來：「從這一點看，他是真的在拋頭顱灑熱血。」
他有些分不清，百里青鋒的行為到底是「真靈」對危機感應、未來預感的引導，還是他本身的性格便是如此。
好一會兒，李牝收斂雜念。
他從來不是一個喜歡在一件事上花費太多時間精力的事。
想不出來，那就換個方式。
到時候直接問就好了。
這個時候，他似乎感應到了什麼。
「嗯！？版本上限打破了？」
下一刻，他體內的氣血開始瘋狂的流轉，真氣亦是在精神力量的牽引下快速凝聚。
不多時，一顆「金丹」已經出現在他體內。
「看樣子，那位開闢出三千道藏的趙劍聖已經突破到金丹境了。」
李牝道了一聲。
和那位趙劍聖維持金丹需要消耗龐大的能量不同，他對自身力量的精準把控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縱然在天荒這樣的環境，仍然不用擔心金丹退轉的問題。
稍稍適應了一下金丹境的力量後，他再度將注意力投入心靈的磨礪中。
「心靈澄澈如鏡，以心靈之鏡映照周邊……」
……
時間流轉。
李牝一邊打磨心靈，一邊靜靜觀摩著世間變化，幾乎從不介入希亞政權任何事項，儼然一副死守中立，誰都不打算理會的姿態。
這種姿態下，原本行事變得拘謹的天荒界本土勢力動作漸漸大了起來。
根據劇情的慣性，發生了雙月界十二級強者率領大軍殺入天荒界的事件。
李牝有能力將這件事阻止，可他仍然任由這一事件發生。
充當旁觀者的他本就想完整的「看」一次主線劇情，目睹此時此刻堪稱赤子之心的百里青鋒為什麼會慢慢走上虛無大帝的路線。
這期間，天機樓、希亞等勢力自然求到了他面前，想要他仗義出手，擊退雙月界的傳奇。
但他卻無動於衷。
充其量只是確保了夏亞市的安危。
……
「還真是……百里青鋒一走，什麼人都跳出來了。」
李牝杵著下巴，一邊聆聽著方純陽的消息匯報，一邊朝遠方觀望。
「這些人最終也付出了代價，被百里青鋒用借刀殺人之法，滅了個乾乾淨淨。」
方純陽道。
「百里青鋒回來了嗎？」
李牝問了一聲。
「算算時間，應該快了……」
「不，不是快了。」
李牝稍稍感應了片刻：「是已經回來了。」
當下，他站起身，出了院子，往外面走去。
不多時，他已經來到了清源山下翻新過的老城區。
在一條街道上，他看到了百里青鋒。
不過在看到百里青鋒之際，李牝突然停了下來，就這麼遙遙的看著他。
而百里青鋒……
牽著百里竹，目光卻落在一面透明的玻璃上。
在這一刻，他清晰的感覺到，在這位虛無大帝的人類之身上，有什麼東西正在迅速離去，另一種東西卻在快速甦醒。
而那種甦醒的意志……
「這是……！？」
李牝當即再度邁開步伐。
可僅僅三步，他又停了下來。
靠著凝聚金丹，相當於已經修成十二級武者的實力，他能清晰的聽到百里青鋒微不可察的喃喃自語。
「我是百里青鋒，一個品學兼優的三好學生，喜歡看書，喜歡研究東西，喜歡聽歌，也喜歡練武……我的人生規劃是找一個喜歡的女孩子談戀愛、結婚、生孩子，看著我們的孩子漸漸長大，再帶著老去的妻子，在一片綠茵草地上坐著，最終十指緊扣，看夕陽西下……」
「虛無。」
李牝感受著百里青鋒身上驟然變化的氣息。
那是……
虛無的力量！
他……
是在這個時候墮入虛無陣營了，並為未來的某一刻埋下成長為虛無大帝的契子！？
只是，不是說後面還有劇情嗎？
還有，他說的那番話……
三好學生？
李牝腦子上冒出幾個問號。
他認真的？
下一刻，虛無崛起的力量消散了。
李牝的目光落到了百里青鋒身旁那道小小的身影上。
神藏之主，百里竹。
李牝停下，靜靜看著。
看到百里青鋒和百里竹進了店子。
看到他從店鋪里出來時，截然不同的心態變化。
虛無大帝尚未降臨。
他，仍然是百里青鋒。
或者說……
一個人。
這個時候，牽著百里竹回來的百里青鋒亦是看到了他，有些意外的叫了一聲：「李前輩？你也在這裡啊。」
「我在等你。」
李牝道。
「等我？」
百里青鋒一怔，緊接著有些頭痛道：「我不想打架……」
「無妨，我們聊聊吧。」
「好，只要你不找我打架，一切都好說。」
百里青鋒連忙點了點頭。
當下，兩人進入了李牝的院落。
「隨意坐。」
李牝道了一聲。
不多時，朝雨有些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幫兩人端茶遞水。
「伱帶小竹去外面玩吧。」
李牝吩咐了一聲。
「是。」
朝雨應了一聲，將百里竹帶走。
「李前輩想和我說什麼？」
百里青鋒問道。
「你的目標。」
李牝看著他：「說說看，你的人生目標是什麼？」
「我的人生目標？」
百里青鋒說著，很快給出了答案：「就是像所有人一樣，先順利的讀完大學，最好能在大學裡談一場不摻雜太多外界因素的戀愛，然後和相愛，並且有共同興趣愛好的人一起，走入婚姻殿堂，結婚生子，然後將我們的孩子撫養長大，和心愛的人攜手，看著對方慢慢老去……」
李牝耐心的聽著。
尤其是講到生活方面的話題，百里青鋒言語中充滿著對未來的憧憬。
這一過程，李牝亦是沒有打斷，完美的充當一個傾聽者，靜靜聆聽。
許久。
百里青鋒才將自己對人生的安排、未來的憧憬講完。
在講完後，他卻停了下來，最終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可現在，好像有點不一樣了，但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按照我的年齡，我應該坐在大學裡，無憂無慮的上學……可是為什麼呢。」
他看著李牝，似在問他，又似在問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那麼，給你機會重回大學，你還回得去嗎？」
李牝說著，補充道：「你手上的事，你身上肩負的東西，都不再需要你理會，你只需要回到學校即可，你能做到嗎？」
「重回大學……」
百里青鋒思忖著。
他想到自己這些年的經歷。
想到希亞以及目前天荒界的局面。
想到雙月界的點點滴滴，以及那位盯上了他的不朽神帝。
還有他答應過的小竹，要幫他找到她的父母……
最終，百里青鋒得出了一個自己都不敢確定的結論。
「可能……」
他的聲音微微帶著一絲顫抖：「回不去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