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 寄人籬下心不死,見小利而忘大義
李淵說他早已知曉李密拉攏朝臣之事,並不是空穴來風。
為了拉攏更多的朝臣,等到時候可以動用更多的力量。
李密用自己從山東帶來的金銀,大肆拉攏不滿唐政的隋朝舊臣,其中原隋京師鷹揚府鷹揚郎將,現軍府軍頭羅振,因為手握府兵,被李密看重,也在其中。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羅振早已經是白賓的人了。
當天夜裡,結束宴會,他將派人將李密做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平陽公主府。
於是李淵也自然知道了李密的小動作。
唐承隋制,沿用了隋朝的府兵、衛府制度,不過將鷹揚府改成為軍府,鷹揚郎將改稱軍主,鷹擊郎將改稱府副,除了名稱不一樣,其餘都是一樣的。
聽到李淵讓自己舉薦良將,白槐思索片刻,還是苦笑道:
「臣雖久歷朝野,但情急之下,實在想不出有誰可以鎮守寧州,臣實在沒辦法,請陛下恕罪,陛下聖眼如炬,臣想自然能夠比臣更能尋得良將。」
李淵自然是聽出了白槐話中的推脫之言,知道白槐這是不想插手沒必要的事情,雖然有些失望,但內心是對他的態度極為滿意的。
位高而不貪權,家世顯赫,卻為人謙恭,也不外乎歷朝歷代的君主,都喜歡用白氏之人。
這一次雖然是小小的試探,但李淵並沒有多為難白槐,便也放過了他。
不過從這裡便可以看出白槐的老練,不是白槐不推薦人才,而是這個時候推薦自己人實在不合時宜。
白氏影響力遍及各個地方,有一萬種方法不著痕跡的提拔自己認同的有才能的人。
並不需要這種在皇帝面前,明顯結黨營私的方式,這也能體現出白氏之所以能夠在朝堂一直保持影響力,靠的就是謹言慎行。
武德元年八月,薛舉派他的兒子薛仁杲圍攻寧州,被寧州刺史胡演所擊退。
同月,薛舉病死,其子薛仁杲襲位。
薛舉一死,李淵除一心病,一面派使者越過薛仁杲地盤,向盤據涼州的李軌修好,一面再命李世民為元帥抗擊薛。
因為薛舉之死,李淵高興之下,在宮中大擺宴席,在京的三品以上大員都來參加。
邢國公李密自然也在此列。
酒過三巡,歌舞息平,李密突然起身端著酒向李淵恭賀道:
「聽聞秦王殿下在隴右連戰連勝,祝賀陛下不日即可攻克隴西,屆時整個關中盡在陛下之手。」
說完,飲盡杯中之酒,李淵此時喝的有些多了,臉色緋紅,但也不忘回禮一杯酒,下意識的稱讚李密道:
「多謝邢國公,這其中還要多賴邢國公識時務,懂天時,若不是邢國公鍾意我大唐,舉關東諸地來投。」
「王世充被你的舊部所拖沓,使我大唐東面沒有後顧之憂,朕要想平定隴西,還要多費一番力氣啊。」
李密再次起身道:
「都是陛下洪福齊天,臣不過落魄之人,多不是陛下發善心,收留臣,還下嫁臣以妻,賜以官爵,臣怕不是已經被王世充那個小兒所害。」
又說了兩句後,李密這才道出了最終的目的:
「陛下也知道關東諸地多是臣的舊部,這幾日許多舊將來信與臣,聽聞陛下在隴西大發神威,頗有來投之意。」
「加之王世充廢帝擅自稱尊,逼迫隋帝授其以太尉之號,開太尉府,實則行曹操、司馬之行,其心可誅,人心叛離,此時不取更待何時。」
「臣之所以跟隨楊玄感反隋,之後又加入瓦崗寨,接著又起瓦崗之兵,圍攻洛陽。」
「是因為不敢一刻遺忘祖宗之志,平定亂世,給予百姓以安定,不管是昔日作為瓦崗之主,還是今日作為大唐之臣,都不敢須臾遺忘。」
「因此,若陛下信任臣下,臣願意代替陛下招降昔日分散,以至於暫時屈居王世充麾下的舊部。」
「屆時陛下不需要動用一兵一卒,即可盡得河南之地,早日結束這亂世。」
「沒了河南之地,料想王世充僅憑藉洛陽一地,如何擋著住陛下的天兵天將。如此陛下的勢力可以傲視群雄,竇建德之流豈不是彈指可定?」
「這萬世之功,只在眼前,請陛下下令。」
被酒水上頭的李淵越聽越起勁,加上在場熱烈的環境,讓他產生了一種錯覺。
仿佛天下在此時此刻就已經被他平定了下來,這場宴會,就是慶祝天下一統的慶功宴。
將酒案拍得啪啪作響,連連叫好:
「好,很好,邢國公能夠順勢而為,忠心體國,以白氏之心,為天下百姓計,不愧是趙國公李弼的後人」
「當初趙國公以舉偽齊義兵以降周主宇文泰,這才得了八百里秦川,以奠定周朝基業。」
「今邢國公效法先人,獻以關東之地,傳出去可謂又是一番佳話,遼東李氏一門將顯貴於天下。」
「如此,朕就依你,命你為山東河南招撫使,便宜行事,可往黎陽等地安撫招降昔日的部眾。」
李密得償所願,大喜的拜倒在宴會正中,看得李淵一陣大笑。
「陛下,臣願意隨邢國公一同前往。」
出言之人,正是當初與李密一同降唐的王伯當,被李淵任命為左武衛將軍。
王伯當的初心是好的,一則關東諸將,多是昔日同胞,能夠勸降也是一番功業,因為光靠著投降,得到如今的官職,還是頗惹人非議。
對於王伯當的請命,李淵沒有絲毫擔心他與李密一同叛變,因為他認為王伯當其人算得上一員良將,便同意了他的請求。
一旁侍宴的白槐眉頭皺到了極點,不只是他,在場的眾人都明白,李密這一去幾乎不會回來了,放虎歸山不外乎如是。
他多次想要勸諫李淵,使以眼色,都被李淵不理睬,又向李建成、李元吉二人建議,讓他們去勸說,二人都以這是皇命為由,拒絕。
白槐不知道李淵是真的想放李密東去,以給王世充找麻煩,還是真不知道。
但他知道若李密離去,這天下將再出現一個變數,依李密的能力,不一定能平定天下,但將這天下攪得天翻地覆的本事還是有的。
如今天下能夠角逐最後那個位置的就那二三個人,若再加一個李密,說不定這天下還要亂不知道多少年,別又搞出一個近百年分裂局面。
天下百姓好不容易盼來了隋朝的大一統,若再來百年的亂世,這次白氏是真的沒法救了。
再加上如今重歸一統的突厥威脅。
而到時候,最終受到損傷的,還不是這天下的百姓。
天下不存,白氏何安?
但有些話不能由他去說,他身為臣子,不能當著李淵的面,說出替他考慮天下百姓之事,至少不能直接說。
不然李淵無論接受不接受,白氏都會受到影響,哪怕兩家無論多好。
因為替天下人考慮的事應該由皇帝來做,臣子只需要做好臣子的事就好,越俎代庖,自古沒好下場。
不管暗地裡怎麼說,但絕不能當著皇帝的面對他說,替天下人考慮這種事。
接受了,這份情誼算李氏的,還是白氏的?
不接受,怎麼,我李淵就算是不為天下人做做考慮的君主,你們白氏是不是不準備為我大唐效命了?
因此,他只能讓李淵的親族去說,因為無論誰實現了這件事,都只會算在皇族的身上。
李建成、李元吉,白槐在宴會上已經看出來了,至少現在,他倆是不會做出任何違背李淵之事,因為他們此時的富貴,全在李淵的喜愛與否。
他們不會為了這件事,去違逆李淵的命令,那就只有一個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