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平晉王白國攻冀,白石拒相戰漳水
建興三年
正月
石勒憑藉漢趙國主劉聰的密信,吞併了王彌部曲,以叛亂之名,斬殺王彌,至此江淮以北,司州以東,幽并以南廣大的地區,都匍匐在石勒的馬蹄之下。
石勒以平晉王名號,建立行台,名為漢趙旗號下的方鎮,實則一方諸侯。
河南諸地因為被早年沒有稱霸野心的石勒肆意毀壞,所以十室九空,中原百姓大多南下,或北上,大片大片都是無人的荒地,死城,已經失去了作為王霸之基的基礎。
所以石勒將戰略的中心放到了北方,在襄國立下了自己的治所,以此來通知廣闊的中原之地。
另一方面,休息了一年的白國,如今兵甲備足,軍心可用,開啟了對外用兵的征伐。
白王焰決定,以鎮東將軍元安為主帥,督馬燮、白德、段界、呼衍英、劉誠諸將,領兵五萬,攻冀州。
以大司馬白樞,領殿中、驃騎、精卒、五兵四營,二萬人,進駐廣平,為元安軍押後。
四月
元安軍抵達安平郡,距離安平郡的重鎮,廣宗城,只有四十多里。
駐守此地的是石勒麾下大將,安平太守、廣宗都督支雄。
他是石勒專門派來防備白國的,手下有五千人,駐守在廣宗城內。
支雄一面派人前往襄國,向石勒報告,一面加緊城防,面對接下來的大戰。
四月十日
元安前鋒五千人,抵達光武,開始營造大軍用以駐紮的營地。
支雄在城頭遙望著正在勞作的白軍士兵,忍不住讚嘆道:
「白國真是富足啊,你們看,他們一個個膀大腰圓,每一個人都有甲胃傍身,馬匹也又膘又亮,該有的,一樣不缺,就連軍服都是一樣的樣式。」
一旁的裨將忍不住擔心道:
「敵軍前鋒尚且如此精銳,後軍更不消說。聽聞這次是白國大將元安親自領兵出馬,公孫大司馬駐紮在廣平為後援,我們真的抵擋得住嗎?」
支雄卻十分有信心道:
「大王帶我們南征北戰,向南飲馬江淮,向北征戰大漠,當初就連晉廷的十萬大軍,也在我們二萬騎士的鐵蹄下喪命。
就算白軍再精銳,難道還能又比得過大王遴選精銳組建的黑騎軍,以及大王近身的宿衛軍?
況且廣宗距離襄國如此之近,憑藉我軍的騎兵優勢,只要軍報抵達,援軍旦夕可至。」
提到黑騎軍和宿衛軍,裨將一顆懸吊著的心放下了。
黑騎軍是石勒去年遴選各軍精銳騎士,用各州郡收繳的兵甲,繳獲的良馬,組建的一支一萬人的精騎,所過之處,無往不利。
宿衛軍則是一直跟隨石勒縱橫天下的老營騎兵,兵額五千人,從來沒有遇到過他們鑿不穿的戰陣,掌握在石勒之子,石虎的手裡。
四月十一日
元安大軍抵達廣宗,片刻不歇,元安就著前鋒營造的簡易工程器械,開始強攻廣宗,意圖趁著石勒大軍未到之際,攻下廣宗城。
誰知支雄的抵抗太過激烈,三日不間斷的攻城,硬是被支雄抗住。
聽著轟隆隆的聲音,元安知道,敵援軍已至。
四月十四日
元安捨棄之前營造的營盤,後退十里紮營。
來援廣宗的,是石勒之子,石虎,他領著三萬騎兵,從襄國晝夜不停,以最快的速度,抵達了廣宗城。
而石勒,正帶著五萬大軍,正在後面,緩緩前來。
四月十六日
白軍斥候探聽到石勒大軍不日就到,兵力十萬。
元安細細思慮再三,決定向白樞求援。
同時,下令再次後撤,退至漳水,背靠漳水修築營寨。
四月十八日
石勒大軍抵達漳水,與元安相拒,同一時間,白樞領四營兩萬人,抵達漳水大營。
雙方合計十五萬大軍,於漳水東岸,展開大戰。
雖然石勒指揮騎兵如驅臂使,但是超過五萬人的大軍,他指揮起來,還是十分吃力。
元安世代從軍,家中祖上從白國原氏分出,對於大兵團作戰很有心得。
四月二十三日
元安抓住石勒的指揮失誤,以驃騎營,強攻一段陣線,導致石勒軍全軍崩潰。
白樞準備下令大軍掩殺,被元安阻止:
「大司馬,如今我軍雖然大勝,但萬不可乘勝追擊,敵軍馬匹眾,我騎軍少,只能依靠嚴密的陣型。
如果擅自追擊,很容易導致陣型散亂,無法形成抵抗騎軍的力量。
再有石勒縱橫河南河北,是宿將,一定會藉此機會衝擊我散兵,一旦被其黏住,很難再組織起有效的陣線。」
白樞聽取了元安的建議,下令鳴金收兵。
對面,石勒一邊指揮著身邊的宿衛軍,保持陣型,一邊下令探查白軍是否追擊。
得知白軍撤回了營寨,嘆氣道:
「白軍中有能人啊,居然如此輕易的就看清了本王的計策,既然如此,再藏拙也就沒了意義。
傳令,讓石虎帶著黑騎軍回來,不用再藏著了,本王要好好會一會讓歷代漢人都畏懼、談虎色變的白國,究竟如何。」
或許其他胡人,如拓跋猗盧、段務勿塵、劉聰等了解不深,但縱橫南北的石勒,雖然沒有親自見過,或面對過。
但是走的多了,就聽得多了,在與他交往的漢人中,提及白氏、白國,沒有不敬畏、神往的。
五月十五日
白石雙方,還在漳水沿岸鏖戰,所堆積的屍體足夠堵塞漳水,且導致這些日子,漳水所流之水,盡皆紅色。
儘管白樞多次擊潰石勒大軍,但都因為其騎軍的因素,不敢追擊,導致石勒每次都能夠重整旗鼓,揮師再來。
且石勒根本不在意普通步卒的性命,在他眼中,只有騎兵,才是他稱王稱霸的核心。
也正是由於如此,石勒手下的騎兵,有七八萬之多,馬匹更是超過二十萬,是除了鮮卑諸部,活躍在中原大地上,最大的騎軍兵團。
為了應對白國的攻勢,石勒這次直接調用了四萬騎軍,帶來的步卒也只有四萬,當作耗材來用。
因為這些步卒,都是投降於他的晉軍所組成。
石勒之所以能夠占據如此廣大的地盤,在於他的「慷慨」。
每當石勒攻下一處城池,或一個郡縣,只要是投向他的,一該原職任用,只需要將繳納賦稅的目標換成自己就好,相當於叛出晉廷。
而且石勒並不會如同晉廷一樣,插手地方,完全讓當地長官自己處理當地的事情,石勒只看郡縣繳納的賦稅,以及自己安排下去的任務有沒有完成,不看過程。
至於底層百姓的死活,石勒根本不在乎。
除了「仁慈」石勒還有兇狠的一面,凡是抵抗不降的,破城之後,雞犬不留,凡是反對他的,身首異處,是他們最好的去處。
正因為如此,攻占河南諸地,石勒根本就沒有花費多大的力氣,每次只要一場大戰役勝利,當地郡縣長官或手下官吏,都會直接向石勒遞交降表。
石勒只需要屠滅不願意投降的縣城,就可以得到一郡乃至一州的歸附。
所以中原的混亂,以及人民的流失,除了石勒的兵災原因,還有投靠石勒的豪強大族,對當地毫無顧忌的強取豪奪。
八月二十日
漳水戰事已經持續了四個月。
即使石勒占據了河南河北廣大的地盤,但是因為缺乏精細的治理,根本就沒有多少糧食,石勒軍已經將要陷入缺糧的地步。
而白國雖然地盤沒有石勒大,但是高精細、強能力的治理,讓白國的五郡之地,得到的糧食年年高升。
石勒對此十分苦惱。
這時他的謀主張賓出言獻計道:
「大王,為何要揚短而避長,在漳水與白軍死磕,豈不是浪費了我軍的騎兵優勢。
不如留下步卒,駐守廣宗,大王親率騎軍,依仗速度,繞過廣阿澤,回到襄國,在襄國補充完糧草後,南下攻打廣平諸縣。
白軍為了救援廣平,定然會回師。
屆時,敵軍救東,我軍就攻西,敵軍救西,我軍就攻東,速度之下,敵軍根本就抓不到我軍的影子。
一如我們在河南,游擊晉軍的時候。」
石勒大喜,依照張賓之言,當夜就撤出了廣宗,讓支雄領軍在廣宗牽扯白軍,自己繞後,襲擾廣平諸縣。
第二天,白樞照舊揮軍進攻石勒軍營,卻見營中人去樓空,只余滿地的馬糞、斷枝殘木,以及廢棄的營寨。
白樞疑惑,派出驃騎營詳查漳水以東三十里的範圍。
最終在廣阿澤方向,尋找到騎兵大隊的行駛痕跡,看樣子是奔襄國而去。
「難道劉琨或者王浚攻襄國了?」
白樞冥思苦想不得,詢問元安,元安也不知道。
終於白樞決定,不管石勒如何行事,自己只管完成既定目標就好,隨即下令攻打廣宗。
與元安之前攻城不同,因為那時元安手上沒有精銳營,所以多日攻打不成。
如今白樞直接派出了六營中最精銳的殿中營。
殿中營,顧名思義,就是為了保護宮殿,也就是白王訓練的,相當於宿衛軍,為了保持戰力,常常與五千營輪換守衛朝歌。
當然,比之白氏的禁衛,白羆衛,還是差了點,畢竟有著數百年歷史的白羆衛,百分百忠誠,世代為兵,從小開始訓練。
八月二十三日
經過正面殿中營和精卒營晝夜不休的攻打,再加上強弩營的協助,終於是攻破了廣宗的城牆,哪怕城中還有三萬多人。
廣宗城門大開,驃騎營一馬當先,沖入城中,隨著街道,一路砍殺石勒軍士兵。
隨後密密麻麻的白軍士兵湧入廣宗,支雄帶著數千人,從北門而逃。
戰後統計,白軍斬首六千人,俘虜三萬。
白樞正滿意的走在廣宗殘破不堪的石牆上,一流星馬從城外飛馳而入,奔上城牆,急速報導:
「廣平告急,石勒騎軍數萬,正在大肆攻殺我廣平諸縣,屠戮我白國諸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