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摧枯拉朽
路野一人在洞府中琢磨了半天。
大概清楚目前自己是什麼狀況。
怎麼說呢，時之種居然被空之種劫富濟貧，吞噬了大把，二者重新形成新的平衡，且互相圍繞旋轉。
他在洞府中施展逆流光。
發現原來三息時間降成了一息，明顯退步，但是收穫也不是無。
與逆流光對應的，不滅靈性經的入門法術名為千迭甲，比喻自身周遭有千層迭甲一般，防禦堅韌。
路野一聲呼哨，便從儲物戒中飛出一普通飛劍，在他御使下，凌空轉個大圈，猛得一頭沖他紮下。
他主動不躲不避，伸出手指相抗。
嘣！
九鍛奔雷訣鍛造的體修之身，硬如法器，雖然不能說硬槓靈器，但是扛一扛法器還是可以的。
飛劍嘣一聲扎在手指上。
路野發動千迭甲，手指上一層淡淡白光閃過。
然後就看著長劍沒入白光中，遲延一息後，還是穿了出來，扎紮實實刺在路野手指上。
在上面留下一層紅印，連皮都沒破。
「嘶……」路野倒吸一口冷氣，收起飛劍，然後哈哈大笑。
他曉得，剛才看似遲延一息時間飛劍才穿出來，其實是飛劍在穿過一層看不見的「甲衣」，並不是時間發生了變動。
修士眼睛便是尺，更何況是他自己的飛劍，用神識操控，四尺長的飛劍，算上延遲一息扎來，其實拉長了一寸距離。
也就是說，自己身體周遭多了「寸甲衣」，嗯，也相當於套了層甲。
若自己以後將不滅靈性經練到高深處，甲衣無窮厚，甚至如經書所說，將自身切割超脫於虛空之外，可不就是千迭甲嗎？
可惜，路野無論如何嘗試，不能將逆流光和千迭甲結合在一起，想來這是第三卷的內容。
另外十年苦修的三息逆流光變成了一息，有些可惜，不過好在千迭甲也算入門，也算良好開端了。
畢竟，這兩本經書涉及高奧無比的時空大道，就是用來做輔助，現在金丹境功效還不明顯，但等以後修至元嬰，化神呢？
路野結合兩本經文看，心中猜測，恐怕這不動不滅靈性經在時空大道上，也未必真就闡述到至高處，能讓他做為一門輔修手段到元嬰，他就很知足了。
裡面許多貌似猜測誇大之言。
經文如不動靈性經號稱可以身為舟，橫渡時空長河，任爾萬古長流，真靈不變。
不滅靈性經，號稱以己身切割虛空，己身周邊為虛空亂流，人在當面，咫尺天涯。
嗯，光看看就感覺心情澎湃了，達到這種程度的大修，怕是飛升成仙了吧？
路野暢想一番，按壓下心中思緒。
三息逆流光變成一息也沒什麼，反正金丹修士，一息已是幾丈開外，足夠躲避致命威脅了。
倒是千迭甲，也不算完全雞肋，利刃臨體，一息延遲得寸甲衣，足夠激發體修功法，被動防禦法器符籙，或使出各種法術手段。
可惜等到夜晚降臨，路野都沒琢磨出如何同時使用逆流光和千迭甲來，或許只有看到第三卷經書才有希望。
此時，他身前玉鍾發出輕音。
路野知道，該出發了。
他破除禁制，推門出了洞府，就看著一昂揚大漢站在洞府門口前，身後背著門板長寬的大刀。
「關長刀！」
路野眼睛一亮，是位故人。
或者準確說，是自己之前在金沙門中唯一的好友了，因為其他諸如當初和他同隊的楊山，嘴尖酸刻薄不留情的雲煙客，都已隕落在上次戰役中了。
那個討厭鬼沙海生也是死在那場廝殺中。
只能說修仙界很殘酷，好人壞人，都可能不長命。
關長刀滿臉滄桑，臉上多了許多劍痕，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傷的，如花臉豹一般。
此刻他見到路野一口喊出他名字。
大漢激動落淚。
「藍老祖……」
「死了，都死了……」
「楊山死了，雲煙客也死了，我們三家的門人子弟，也快死光了。」
男人垂淚，顯然是到了極傷心的時候。
路野急忙將關長刀扶起來，將他拉入洞府中，重新下了禁制，免得他失言。
「老關，節哀，慢慢說。」
關長刀垂淚道來，原來路野離山十一年，金沙門為了防止家族和小門派中再出一個藍老祖。
因此特意將許多硬骨頭活派給其中築基佼佼者和大家族子弟，接了這些任務的修士們自然損失慘重。
如此加速了家族和小門派子弟們離心離德。
後來天輪宗得勢反攻，家族和小門派的人又被安排在最危險處，或衝鋒或墊後。
真是人人苦楚，甚至有一小家族想叛逃到山北天輪宗去，可惜未果，被屠了滿門。
「我們真苦啊……」關長刀抽泣。
路野看這硬漢哭得抽噎，只能輕聲安慰。
關長刀也只是突然見了故人想傾訴一番，並無其他訴求，因此哭了一陣便止住了。
此時洞府中鐘聲一聲急過一聲，顯然在催促眾人集合。
二人急忙出了洞府。
路野行色匆匆，顧不得多說，將自己貼身玉佩送給關長刀。
「老關，這是件防禦法器，戰場上能救你一命。」
「這是最後一戰，別沖太前。」
「等此役終了，你，老楊家，還有雲煙門三家重建，我資助一筆資源。」
「若是不想呆在黃沙山這傷心地了，就去小孤山落腳去，我在那裡也是能說上話的。」
關長刀千恩萬謝，從空中下降，自去尋找自家隊伍。
路野施展遁光在天上幾個轉彎，到達山頂。
此時。
山巒上。
沙愚老人，墨如煙，玉散人，尚天梯，榮氏雙雄，易刀斬，天極子已經凌空漂浮。
八金丹頭頂，是一巨大無匹的沙舟，形似烏龜，將整片山巒都罩在其陰影下。
地上是眾弟子整隊，烏央央一片人頭。
中間整齊列隊是準備出征的，狀態完好或者只有輕傷在身的。
周圍還有兩百餘人，那是重傷號，圍成一大圈，他們此刻也撐著病體出來給同門送行。
雖然核心人數比之前少了些，不到千數只有八百多。
但是此刻眾弟子士氣高昂，也不像上午初見面時涇渭分明分成兩大團，而是匯集在一起。
一名名金沙門長老，或家族，小門派出身築基修士上前點名。
八百多人很快分成四十多支隊伍。
下面一長老飛上空中，低頭匯報。
「啟稟老祖，所有門人，子弟已經準備完畢。」
「請老祖示下……」
路野瞅一眼這長老，居然是愛酒如命明長老，他也算運氣不錯，居然活到了現在。
沙愚老人面色一沉，喝道。
「此次出征，必摧破天輪宗山門。」
「不將天輪宗滅門，絕不返回！」
「眾弟子，登舟！」
他一聲令下，頭頂沙舟緩緩降落至低空，眾弟子井然有序登舟。
等最後一名弟子登上沙舟。
沙愚老人做個請的手勢，眾金丹也紛紛登上沙舟。
這沙龜舟是金沙門一件半靈器，能一次便發動築基大圓滿以上，金丹以下十幾發攻擊。
路野也只聽說過，因為只適合群戰，不適合修士鬥法，體型龐大，出動一次要消耗許多靈石，幾乎少有動用的時候。
金沙門將其都用上了，可見確實有畢其功於一役的想法。
轟隆隆震動聲音。
沙龜舟衝上天空，直指北方，向天輪宗飛去。
金丹在沙舟舟首位置，其餘長老及弟子分布沙洲兩側，下面眾弟子個個面露喜色，一想到今晚就要終結長達十六年的亂戰，紛紛激動不止。
下面景色如電飛過。
沙愚老人操控沙舟，有意飛過之前被天輪宗摧毀的廢墟堡壘，舟上眾人見了下面殘垣斷壁，還有被摧毀崩塌的山巒，個個亢奮之餘，又多了一股憤憤之氣。
半個時辰之後。
沙舟飛過了黃沙山中線，再往前，就到了天輪宗麾下甲字堡壘。
當年路野跟隨眾金丹出戰，是繞過了此地，攻打側面的乙字號堡壘。
堡壘中，高高飛揚天輪宗旗幟，裡面還有諸多修士和妖族在走動。
眼看天邊沙洲如一座浮山攻來，下面亂做一團，示警鐘聲敲響，光罩法陣打開，湧出不知多少人頭來，亂糟糟。
沙洲上，如今兵強馬壯的沙愚老人還有意先拿下一堡壘鼓舞眾人，立立威。
「諸位！」他高喝一聲，「就讓吾等先剷平此堡壘！」
「今晚，就先拿這甲字號堡壘開刀！」
沙洲上眾弟子高聲呼嘯回應。
立刻。
有諸長老主持陣旗，眾弟子提供法力支援。
沙舟兩側立刻各延伸出十餘龜首來，經過靈石和法力灌輸，龜首大張，於是十餘道粗壯光柱從口中噴射落下去，在夜色中，帶來死亡的氣息和色彩。
這些光柱在空中變成一道道五行龍刺波斬等等，落在下面防守法陣光罩上，激起道道漣漪。
狂轟濫炸了一柱香後，下面光罩被扯得如風吹氣泡般變形，有的地方鼓漲起來，有的地方凹陷下去，不過看著還能抵抗一陣時間。
沙愚老人估算下面的防守力度，冷笑一聲。
「二階法陣，不過如此。」
「各位，請助一臂之力。」
「不值得在此浪費太多時間。」
諸人紛紛應一聲，便飛離了沙舟，凌空而立。
九金丹一起動作，紛紛施法，空中明月下，多了八團耀眼光芒，甚至蓋過了明月的光輝。
有厚重土氣，翻滾魔氣，琴音凝聚，風卷凌厲，刀氣沖天，水火二蛟盤旋，路野也出了一份力，在空中凝出一道斗大的雷團。
而地面上，堡壘中眾人突然見空中多了九個身影，個個氣勢巍峨，一人抵得過沙舟上所有攻擊威勢。
「金丹！敵人出動了金丹！」
「有九名金丹！」
堡壘中誰人喊得撕心裂肺，全是絕望聲音，混亂初顯，許多人掉頭離開陣位就跑，連那防護法陣的反擊力度都差了很多。
許多地方，差點被沙舟上的攻擊光柱打穿。
有長老在其中竭力維護秩序。
「假的，都是假的！」
「別慌，不要亂，金沙門哪來的八位金丹？」
轟隆！
然而，此時以及晚了，不管下面人是驚是恐是瘋還是逃跑，亦或是全力反擊。
空中九金丹有默契，齊齊鬆手，將最強一擊轟下。
轟隆！
暗夜中。
先是一泥足巨人從天而降，一腳狠狠踩在光罩上，咔嚓咔嚓堡壘防護法罩發出不堪重負碎裂聲音。
巨人崩散，法罩扛過了這波攻擊。
但轉瞬就見黑色魔氣如瀑布直下，凝成一片大手印狠狠拍在光罩上。
與此同時，琴音落地吸收靈氣，沖一螺旋大鑽，撞在光罩上發出刺耳尖銳聲音，靈氣四濺，瘋狂旋轉。
光罩被連著三擊，已經壓縮到極點，原來形似扣碗，如今這碗快被拍成了盤子。
更恐怖的是。
天上還有五道流光，幾乎不分前後，同時撞了上來。
龍捲風暴，水火無情，碎山刀茫，雷電噬魂。
嗡……
九大金丹攻擊同時落在二階法陣上，激起十色危險光芒四溢。
轟隆！
光罩只堅持了不到一息時間，就徹底碎掉了。
一同碎掉的還有裡面的諸多建築，及建築中驚慌奔走的無數修士和妖族。
轟隆隆。
大地震顫，靈氣餘波反衝上天，將偌大的沙舟都沖得震盪不止，如巨浪中的小船來回翻滾。
地面上。
整座甲字號堡壘已經徹底被震塌，核心位置出現一大大深坑，那裡的高塔及塔中的生命一同被葬在這深坑中。
其餘堡壘建築以此為核心向外呈環狀倒塌，似核心處發生無敵爆炸，風波靈力波四處傾泄造成如此慘烈景象。
不少天輪宗弟子和妖族們運氣好，遠離核心位置，活了下來。
只見他們踉踉蹌蹌在地上向外爬去，許多人七竅流血，爬著爬著便死了，已經被震碎了五臟六腑。
有那修為高的，恢復快，勉強恢復遁光，就要逃跑，也跑得歪歪扭扭，踉踉蹌蹌。
沙舟上眾弟子驚恐，沒想到九金丹聯手威力如此大，簡直是摧枯拉朽將二階法陣推平。
突然不知道哪位弟子高喝一聲。
「金沙門萬歲！」
舟上眾弟子清醒過來，跟著狂呼。
大家信心倍增，今晚是碾壓局，必定要推平天輪宗，結束亂戰！
沙愚老人看到下面景象，心中古井無波，不起波瀾。
二階法陣可抵得過金丹修士一擊，可八位金丹同時下手，威力都強過元嬰一擊了，區區二階法陣怎麼可能擋得住？
「留下一隊人馬清理戰場！」
「我們繼續向北！」沙愚老人聲震全場，「這次，我們不管兩側乙字丙字堡壘，直撲天輪山！進行決戰！」
沙舟上眾弟子整齊劃一回復謹尊掌門法旨，立刻有一小隊人馬從舟上飛下去，約莫二十餘人，對廢墟上倖存修士和妖族獵殺。
這甲字號堡壘位置關鍵，裡面儲備物資很多，天輪宗放了大幾百號人馬守堡。
只是隨著九金丹暴力加之，陣法破，核心建築毀，應該也搜刮不出什麼東西來了，加上人員傷亡慘重，核心都死了，剩下都是嚇破膽只顧逃亡的無膽之徒了。
因此，沙愚老人只留下一小隊人馬，便足矣。
沙舟繼續向北。
剛才一役其實從頭到尾不過兩柱香時間。
舟上士氣已大不同，如果之前是亢奮和狂熱，如今，人人殺氣蒸騰，見過血後，將心中那股殺戮欲望徹底勾動出來了。
個個求戰渴望殺戮。
沙舟上還有弟子自發狂熱高呼金沙門的。
沙愚老人掃視一眼，心中哀嘆——什麼金沙門，以後就只有凌雲宗金沙下院了。
不過，都不重要了。
便是條件再苛刻，能保住性命做勝利者，比什麼都重要。
片刻後。
眾人眼前一亮，已經到了天輪山。
路野故地重遊，終於又回到這裡，他思緒翻飛，不知道丹元子，蘇麗二散修離開這裡了嗎？
施一文那小子應該不在這裡。
此刻。
對面山頭上，燈火通明，亮如白晝，防護法陣大開，無數人頭涌動。
這天輪山造型，是山頭被修士以無上偉力雕刻成了袒胸露乳大肚坐佛形象。
佛剎建築就建立在大肚坐佛平坦肚皮上，當初路野為見潘芙蓉，混進來參加法會慶典所在廣場，也在這裡。
眾人從高空望去。
便見下面，佛鐘陣陣敲響，禪音嘹亮，倒碗狀的防護光罩亮起。
無數僧人，尼姑跑出來，在法陣節點安坐，念誦經文法咒，還有的口吐精血，以其做咒施加在防護光罩上。
很快，便有道道金色梵文咒語在光罩上亮起，光罩中，有一虛影緩緩在空中現身。
只見此像有幾十丈高低，神像面容古樸，身上袈裟獵獵欲飛，簡單質樸，腳踏蓮台，腦後有一巨大金輪轉動。
神像雙眼半閉半合，還未全部睜開，隨著下面眾僧尼不斷念誦經文，而且法陣中歷代積蓄的信力灌注，其身上影子越發凝實。
不僅如此，此神像腳下蓮台瓣瓣蓮花綻放，很快將天輪山從上到下遮蔽在一起，渾然一體。
沙愚老人冷笑一聲。
「天輪宗的禿驢們有個好祖師。」
「這是他們護山天輪金剛陣最強姿態！」
「那尊虛影便是天輪金剛身，可抵得過元嬰全力一擊。」
「不愧是三階法陣，法陣和地脈都勾連在一起，壓榨靈脈，根本不缺靈石供應。」
「要想破陣，除非將地脈一起斬斷，否則絕無靈力枯竭的可能。」
眾金丹有傳承久的，如見過三階法陣的尚天梯，表情淡淡。
凌雲宗元嬰宗門，可是四階法陣，比這大的場面他也見過。
而其他散修金丹，則睜大眼觀察。
路野心中琢磨。
當初法會時見的法陣虛影是金鐘護法相，也只有十幾丈高，並沒有今日天輪金剛相高度。
看來天輪宗今晚知道不好，也是要拼命了。
「攻一波打個招呼！」沙愚老人一擺手。
沙舟上眾長老聽令，各自搖擺陣旗，立刻眾龜首噴出巨型火龍，土刺，巨木，風卷，水槍等等，直撲下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