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圍山
「雷公……」易刀斬性格大大咧咧，直呼路野綽號，「聽說你在金沙門中征戰五年。」
「這黃沙山算是你地盤了。」
「如今故地重遊，是何感覺啊？」
路野神識感應中對方並無什麼惡意，洒然一笑。
「黃沙山是我藍氏紮根之地，如今回了故土，當然是親切。」
「只希望我們這次前來，能順利拿下天輪宗。」
「讓黃沙山重歸平靜，我藍氏好能重返族地。」
旁邊尚天梯哈哈笑一聲。
「各位老兄……」他年齡在眾人中最小，百歲左右成就金丹，所以都稱眾人一聲老兄。
當然，實際他代表凌雲宗，才是此行中真正主事的，另外，路野本體真實年齡比他還小。
不過尚天梯並不清楚這一茬，此刻他還是意氣風髮狀。
「此行咱們受上人所託，為金沙門助拳。」
「定要摧枯拉朽拿下天輪宗，將那些妖族殺得人頭滾滾，屁滾尿流，還我楚國一片安寧！」
他豪氣沖天做表態，眾人自然奉上滾滾馬屁，連聲應和。
就連榮氏雙雄那桀驁不馴的性子，也生硬得說著好話，看來是被凌雲宗調教得極為成功了。
一直寡言少語的天極子突然看向遠方。
「來了……」
遠處天邊，自黃沙山內方向，三道遁光疾馳而來。
飛達百丈開外，遁光停下，露出裡面人形來。
一黃衣老漢，面目憔悴；一黑袍少婦，容貌美艷卻人如冰霜；還有一儒雅中年，風度翩翩讓人一眼難忘。
正是金沙門如今碩果僅存三金丹，掌門沙愚老人，供奉墨散人墨如煙，以及玉散人。
尚天梯見狀急忙迎上去，臉上笑容一斂，化作一副悲痛神情，急道。
「三位，我們來晚了啊……」
路野在後面心內吐槽。
這尚天梯要在官場裡廝混，也絕對是個妙人！
他隨著眾人跟在尚天梯身後向前飛去，老實充當背景板。
沙愚老人一雙手被尚天梯抓住一通猛搖。
「沙兄，我們來晚了啊！」他再次重申，「凌雲宗收到金沙門急報。」
「得知那北沙洲天輪宗居然深度勾結妖族，引妖王公攻山，連拔金沙山門前後堡壘，據點，將金沙山都圍了起來。」
「上人當時聽了便心急如焚，恨不得當時就來支援，只是楚國動盪，被眾瑣事絆住了沒有成行。」
「這不，稍微處理完俗事，便派我及楚國同道前來助拳！」
「一定要將那天輪宗剿滅，為金沙門主持公道！」
尚天梯一臉赤誠說著他都不相信的話。
沙愚老人滿臉膩歪，還得順著他意思往下編。
什麼上宗有心了，要勞上人操心。
這次有上宗主持公道，一定能將邪惡天輪宗連根拔起剿滅，讓入侵黃沙山的妖族們血債血償云云。
說到動情處，沙愚老人還抹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淚，裝出一副受鼓舞感動到不能自已的表情。
一眾金丹面色複雜看著兩個人在前面演戲。
誰他麼不清楚，是金沙門撐不住了，答應了凌雲宗要求，併入其中做分支，換來了六名金丹助力啊。
明明是一場交易，非要給打扮一二。
你們噁心也就算了，居然還讓我們給你們當背景板捧場！
易刀斬輕輕冷哼，天極子手中白子變成了黑子，不停轉換。
榮氏雙雄一雙賊眼乾脆火辣辣盯向墨如煙，換來墨如煙狠狠幾個大白眼。
倒是玉散人不愧代號為玉，頻頻點頭，面帶笑容，一句話未說，卻做好了一位默聲好捧哏。
尚天梯和沙愚老人你來我往，表演了一刻鐘，相當賣力，最後二人手牽手，像是多年未見的異姓兄弟，這才升華了感情，收了淚水。
眾人結伴施展遁光向金沙門飛去。
期間，路野還上前和沙愚老人，墨如煙，玉散人三人打了招呼。
沙愚老人態度冷淡點頭——這憋孫，離開黃沙山便翻臉不認人了，向他求援多次，吞了幾件寶物，回信只是一個友軍有難不動如山，真氣人啊。
墨如煙微笑點頭回應，眼睛深處閃過貪婪。
十年前路野那一手無形劍她還沒忘記呢，本以為脫鉤的魚兒跑了就不會回來了，誰料到還有其重返黃沙山的一日呢？
嗯……該如何設計暗算他奪寶？
墨如煙腦中無數計劃亂飛。
玉散人拱手行禮回應喊一聲藍兄，相當給面子，他就是這樣的人，面子上的事情絕對誰都不得罪。
眾人一路遁光向北。
很快下面就出現一片廢墟。
這裡之前是一座扼守黃沙山南口的堡壘，是在一築基家族風氏族地上修建的，位置在金沙門之後，理論上算是絕對安全的地方。
風氏堡壘作用是收集山南各家資源，在這裡重組，編制，支援到金沙門中去。
另外還將金沙門歷次受傷長老，弟子集中在這裡療傷修養。
算是金沙門大後方後勤樞紐。
可如今，就連這個地方都被攻陷拆成一片平地了。
上月天輪宗攻擊，四金丹去圍攻金沙山山門，下面分出一支隊伍來繞過金沙門，直接向後攻擊。
本來風氏堡壘有陣法防護，能抵得過普通一名金丹全力攻擊。
天輪宗不知從哪裡找來了一枚破壞二階陣法的某種神雷，一雷下去便摧毀了此地二階陣法與地下靈脈連接，因此風氏堡壘也淪陷了。
尚天梯之前「藍和」成就金丹大典時，來過黃沙山，後來又因為凌雲宗和金沙門談條件，來過多次。
他對沿路其實很熟悉，知道這風氏堡壘重要性，輕聲發問。
「沙兄，如今山南什麼情況？山上到底是何情況？」
沙愚老人皺眉低聲解釋。
「尚老弟。」
「如今山南形勢你也看到了。」
「上次天輪宗引眾妖圍山，他們破不了陣，卻在外面使了一四象法陣反制我們，讓我們三名金丹也不得出陣，互做牽引。」
「趁機派多支隊伍南下，將我們後面諸基地，堡壘禍害得不輕啊。」
「不怕老弟笑話，如今山南我們切實能掌握的只有金沙山山門了。」
「對方妖族中那血蛭妖王太可惡，善於輔助，善於群攻，尤其對付低階弟子，一出手就殺傷一大片，神通對第低階修士幾乎是碾壓。」
「如今，我們門中，弟子屢次補充，也只有千名了。」
沙愚老人這次不是裝的，說話聲音確實在顫抖。
路野在一邊聽明白，為何這老頭撐不住要給凌雲宗跪了。
他當初離開時，金沙山還有兩千餘名弟子。
後來大中洲動盪，應該有許多散修跑來進入金沙門。
可如今只剩千名弟子，可見其中廝殺慘烈，連沙海生這嫡系傳人也都死了，金沙門真是盡力了。
另外，偌大一片山南，只留個孤峰，金沙門再不低頭，遲早要被天輪宗推平的。
尚天梯聽了心中並無波瀾，只是關心發問。
「青鸞妖皇確定還未出現在戰場上吧？」
青鸞妖皇，妖國中元嬰級高手，以往是從來不參加黃沙山之戰的。
妖國強者為尊，馭下各有手段。
這位青鸞妖皇慣是會享福的，有名的只講權利不講義務，
妖皇只需要享受各方供奉，但是下面各大妖王出了事，她一般不會出面撐腰。
除非。
要麼出事的妖王是她嫡系子孫。
若不是，能掏一位妖皇的出場費也可以。
好在目前戰場上出現的大力猿王，獨角牛王，血蛭妖王不能滿足任意一條件。
也是凌雲宗凌雲上人此次囑咐尚天梯最注意的點。
只要青鸞妖皇不出現，此役便無懸念，可若青鸞妖皇現身了，那便是一個字逃！
沙愚老人肯定道。
「青鸞妖皇都活成老妖怪了，多少次黃沙山大戰，她從不出現。」
「這次也不會例外。」
尚天梯這才放下心來，笑道。
「那就按約定。」
「集結弟子，今夜便出發，出其不意，直接掃平天輪宗！」
「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免得走漏風聲，夜長夢多！」
「我們幾人雖然趕路消耗了些許法力，但是服用些丹藥，一日時間足夠恢復。」
不多時。
眾人趕到了金沙門山門處。
從高空望去，金沙山附近山脈倒塌，還有上次大戰過的痕跡，處處是焦土。
其中有四個十餘丈方圓的深坑矗立在山峰四周，應該就是上次對面四金丹使的大陣遺留。
山門上，稀稀拉拉弟子各辦其事，看著空中有遁光飛過，許多人只就簡單一瞥就低下了頭，看來士氣低迷。
沙愚老人帶領眾人從天而降，就立在山頭上。
他以法力催動門派大鐘嗡嗡嗡敲響，迴蕩在群山中。
立刻，便有無數弟子從四面八方趕來。
山巒頂端平整操場上，很快就排好了隊伍，大概涇渭分明分成了兩個集團，各有五百餘人。
路野瞅了幾眼，發現一個集團正是家族及小門派弟子組成，他們雖然穿著金沙門法袍，卻有意抱團，和真正金沙門弟子分開。
死了太多人了，便是最狂熱的皈依金沙門信徒也清醒了，繼續跟金沙門混下去便是個死。
可惜逃不了，便只能通過這種細節來展示其不滿。
沙愚老人都快控制不住下面諸多小勢力了。
「各位，請略施手段……」沙愚老人看到下面人員基本已到齊，再看看涇渭分明的家族和本門弟子，臉色難看，轉頭殷切看向眾人。
他就指望這一把了，打勝了，金沙門雖然成了凌雲宗下院，好歹傳承不斷，將來說不定有機會再次雄起的。
若打輸了，金沙門怕就淹滅在歷史中，再也沒機會了。
他沙愚老人可就成了金沙門的千古罪人了。
尚天梯笑道這有何難。
他身上金丹氣息陡然綻放，一道青色龍捲風圍繞其身子旋轉，威壓四方。
榮氏雙雄對視一眼，一使水遁一使火遁，兩條活靈活現水火二蛟浮現在他們頭頂。
易刀斬冷哼一聲，一道輝煌刀氣凝在其身後，垂而不發，刀氣逼人。
天極子將手中黑白棋子向空中一拋，立刻出現一黑白棋盤，將其身形籠罩。
路野看周圍幾人如孔雀開屏般炫耀，他知道自己也不能免俗，於是頭頂浮現震天錘，無數雷電聚集成球，將四周照耀如同一片藍閃閃。
六名金丹盡情將自身法力氣息綻放。
下面眾弟子一呆，士氣陡然振奮起來，嗡嗡嗡聲音響起。
「發生什麼事情了？」
「不知道啊！」
「掌門從哪裡請來的六名金丹？」
「這麼多高手在，咱們有救了！」
原來沙愚老人將消息瞞得死死的，下面眾弟子對此事毫不知情。
「眾弟子……」沙愚老人高聲傳遍上下整座山巒。
「天輪宗大逆，勾連妖族，攻我山門，至今已經有十六載。」
「黃沙山大戰久拖不絕，我們都有親人，弟子，同門死在這場浩劫中。」
「天輪宗倒行逆施，連凌雲上宗都看不慣了。」
「今日派來特使，為我們主持公道，前來助拳，以後，也會常駐金沙山，防止妖族妖皇報復！」
「以後，我們金沙門和凌雲宗就是一家人！」
「今日，便由特使率領我等，拔掉天輪宗，終結此戰！」
「眾弟子聽令，今晚午時在此匯合，除了有傷留守人員，其餘人傾巢而出，直奔天輪山！」
「此次個人所有剿獲，全歸私有，宗門並不占一分一毫！」
「滅了那群惡和尚，明日咱們就在此舉辦慶功宴！」
沙愚老人幾句話說完。
下面眾弟子陡然爆發出歡呼聲來。
雖然沙老頭說得很委婉，什麼凌雲宗主持公道，助拳常駐，今日一戰下天輪，還是特使主持作戰。
大家一下就明白了。
這是金沙門改換門庭，要投靠凌雲宗，歸人家管轄了啊。
但是十六年大戰太持久了，死了人太多了。
只要能終結大戰，弟子們便是投降輸一半都肯認，更何況還能以勝利者姿勢去接收天輪宗一切？
跟著九名金丹打碾壓局，還不得好好搶一把？填補下空虛的腰囊？
因此眾人狂喜，便是裡面有幾人視宗門榮譽高於一切，也只能流淚心中痛苦，卻不敢再說什麼。
大勢如此，連沙愚老人都跪了，他們連金丹都不是，哪裡有說話反對的份兒？
沙愚老人眼看下面群情振奮，並沒有愣頭青出來反對，心中鬆了口氣。
看來大家是真的打累了，管他什麼姿勢結束戰鬥呢，結束就好！
他招呼眾金丹落下山頭，同時安排幾位長老，遮蔽周圍路線，捕殺潛伏奸細。
剛才山上眾金丹顯威這麼大動靜，一定會有金沙門的棋子著急想傳遞消息的。
幾名長老帶隊匆匆離去，從現在起，便是一飛禽也別想從山南飛到山北去。
諸金丹落下山頭，他們先是在凌雲宗匯合，然後今日飛了半天趕來，路上消耗許多法力。
今夜午時便要大戰，當然是恢復法力要緊，所以各找一僻靜洞府打坐。
大家都是廝殺過無數場了，便是占盡優勢也不敢怠慢，誰知道敵人有什麼絕技呢？
路野裝模作樣也找地方打坐回血。
他是修六魂吞龍道的，當初換不滅靈性經只交付了三頭獅王屍身和妖丹，妖魂卻並未交出去，已被他煉化成六魂之一。
有三頭獅王妖魂支撐反哺己身，他法力充盈根本就在最佳狀態。
只是打坐修煉已經成了本能。
路野摸出一枚玉簡來，正是已經到手幾天的不滅靈性經。
這幾日他已經將功法反覆揣摩熟練，所謂不滅靈性，其實是空之道，講述空間大道。
大成時號稱我自站立巍然不動，諸法傷害直入虛空，不近我身，萬世不滅，稱為不滅靈性經。
按路野理解，就是給自己周身套上一層空間甲，好比牛在眼前，你一拳擊出，落在看不見的「山」上。
當然不滅靈性經有諸多妙用，有許多他還是不能理解的，只能粗淺理解其中一些功法。
戚鎮濤很大方，給了凌雲宗歷代弟子修煉不滅靈性經的記載。
果然與不動靈性經相似，需要空靈根，凝聚空之種，按照正規傳承應該是師傅渡以空之種，不是自己苦修出來的。
凌雲宗歷代苦心孤詣找到幾名空靈根人，結果他們修煉效果更是不堪。
有剛一修煉就走火入魔，憑空將自己五肢修煉成四肢自閹一刀的。
有好不容易修煉入門到練氣的，結果發現沒什麼大用，別人刺一槍也是個死，無非就是刃上鮮血短一截。
所以不滅靈性經很快也被束之高閣，當長了廢紙堆。
路野自然是沒有空靈根的，不過他既然沒有時靈根也凝聚成了時之種，或許可以試試凝聚不滅靈性？
臨陣磨槍，不快也光。
他靈體一真變幻，形成了白骨菩薩，救難菩薩，九鍛雷公三相一體，頭頂青茫茫時之光。
「不滅靈性……」
路野靈體誦讀經書，想像要培育出一顆空之種來。
三體法相下，魚龍江水一陣洶湧，隨著路野功法運轉，裡面流淌出股股無形無色無質之物。
路野靈體雙眼看不到它，卻能清楚感知到。
阿丑從江水中不安跳了出來，然後又抱著酒罈縮頭扎回江水中去。
不知過了多久。
路野頭頂上方，一白茫茫種子凝成。
空之種成。
他靈體睜開雙眼，盯著頭上。
呃……
好像沒什麼變化。
頭頂時之種青茫好似砂鍋大，新生的空之種就如同小小火苗，看著不太般配。
二者襯托對比，都不能說艷陽與明月，只能說明月旁邊有一顆星陪襯更合適。
突然間。
二團光芒互相靠近，吸引，然後瘋狂旋轉起來。
就在路野靈體注視下。
時之種似漏了氣縮小縮小再縮小，空之種卻吸氣般得膨脹，長大，再長大。
不多時。
路野頭頂便有兩團核桃大小的青白光芒無聲繞著他三顆腦袋疾馳而轉。
他陷入沉思。
這場景也太怪異了。
好似頭上裝了風葉子一般，若不是二團光中間沒有杆連接，他懷疑自己能飛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