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大帝國的『傲慢』（13）

  冬日的天鵝湖依舊有十分美麗的風光。

  暖陽下，一望無際的冰結湖面映照著金色的陽光，是冰與火的完美融合，湖畔那一棵棵高大水杉則如沉默巨人一般整齊聳立，顯出一種北國特有的剛硬氣質。

  漫步在天鵝湖畔，艾琳心情開闊，而對羅森提出的問題，她也早有準備。

  唯一讓她覺得有些意外的是，對方竟然一直忍到現在才提出來，因為亞倫海軍戰敗的事，距離現在已經快五個月。

  就算她重回薇蘭，也已經過去兩個月了。

  事實上，這是這兩個月來，她第一次和公爵的私人會面。

  「公爵，這件事我仔細了解過，是我國的光鑄局自作主張的結果。」

  「女皇在了解了事件始末後，就托我向公爵致歉，而列文德戰艦上裝備的各類光鑄武器，就作為歉禮贈予公爵了。」

  真是一個讓羅森無話可說的說辭。

  好在羅森也並不是真想找光輝帝國算帳，在列文德戰艦上獲得的光鑄武器也的確讓他大大受益了。

  尤其是上面搭載了一個火焰轉光輝之力的法陣，他已經將其應用到了好多個領域。

  而作為防空武器的高能審判陣列，他自然也收入囊中，並對其進行了改造。

  其中最重要的一個改造就是傀儡化。

  也就是說，由戰鬥傀儡完成大部分攻擊動作，而法師只需要進行輔助控制，大大降低了操作難度的同時，也大幅提升了攻擊威力。

  於是，他攤了攤手：「行吧，那這事就算過了。」

  頓了頓，他語氣一轉：「但接下來，我薇蘭將與列文德公開為敵，希望貴國能站在人族的立場上，儘可能保持中立的態度。」

  艾琳眨了眨眼，很有些不解：「人族的立場？公爵這話的意思是，薇蘭代表人族，而只要站在薇蘭對立面，就是人族的敵人了？」

  她覺得對方這話未免顯得過於狂妄了。

  卻沒想到，就見這位年輕的薇蘭公爵認真點了點頭，臉色顯得十分凝重。

  「艾琳小姐，這兩個月我一直很忙，你猜我主要在忙什麼？」

  艾琳輕嗔道：「你又沒和我說，我怎麼會知道？」

  說完覺得自己語氣有些不對，連忙輕咳一聲：「公爵大人不妨直說。」

  羅森淡淡一笑：「我在調查列文德王室。」

  不等對方詢問，他就仔細解釋起來。

  「或許你不知道，但貴國女皇一定知道，通過被禁止的召喚法術，有可能召喚到異位面，又或者是環外虛空的存在。」

  艾琳心中一震：「不，我知道。」

  作為光輝皇室成員，她真的知道。

  她還知道，海對面的大陸，就因為這召喚術而陷入了可怕的災難，而這也是帝國禁絕召喚術的最大原因。

  既然知道，那這事就簡單了。

  羅森挑了挑眉：「我經過仔細調查，就發現列文德王室的守護賢者，冰霜使者拉封格擅自修行了召喚禁術，並很可能已經墮落成了環外虛空惡魔的傀儡。」

  艾琳大吃一驚，停下了腳步：「不可能！」

  羅森也停下，雙眸毫不猶豫地與之相對。

  「我沒必要撒謊，前段時間，列文德長公主莫莉女士逃來薇蘭，就親口說了這事，而我也親眼看見了不可思議的力量。」

  「要不是我們新開發了威力巨大的雷霆武器。光憑傳統法術，根本就不是拉封格的對手。」

  艾琳那雙英氣勃勃的劍眉幾乎鎖在了一起：「證據呢？我要證據！」

  羅森本來是能給出鐵證的，那就是冰藍色的惡魔之力，但這玩意已經崩散完了。

  就算沒崩散，也不能拿。

  因為一旦拿出了這玩意，勢必就會暴露他十環的法力修為。

  而據他所知，光輝帝國非常忌憚這點。

  所以，他拿不出鐵證，臉上顯出一絲『尷尬』。

  「拉封格藏的非常好，薇蘭距離列文德也太遠，調查工作很難，所以我獲得的都是一些間接輔證，我稍後會整理了發給你。」

  「當然，這也只是我個人說辭，艾琳小姐可以不信，但還請您重視此事，將消息傳給女皇，讓她好好查一查。」

  艾琳緩緩點頭：「公爵說的不錯，這消息非常可怕，我的確要將這事傳回國內。」

  她馬上就想回去傳消息，但走了半步卻又停下來，轉頭看羅森：「公爵，我忽然覺得這事很有意思。」

  「因為我國派駐列文德的特使，也收到了對公爵十分不利的信息呢。」

  「你們兩國之間，頗有一種互相潑髒水的感覺呢。」

  羅森揚了揚眉：「不利的信息，艾琳小姐指的是？」

  「列文德方面說.公爵擁有十環巔峰的法力。」

  說這話時，艾琳眼睛一眨不眨盯著羅森的眼睛，似乎要仔細觀察他的反應。

  對此，羅森是一臉『錯愕』，旋即無辜攤了攤手。

  「艾琳小姐，我們曾經有過最親密的接觸，我認為我已經完全對你坦白了情況。」

  艾琳臉頰微微一燙，點頭道：「正因為如此，我才不打算偷偷暗算你，而是坦誠布公地詢問。」

  「也希望公爵能給我一個足夠讓人信服的解釋。」

  天鵝湖周邊其實有不少旅人，但相互間都保持著禮貌的距離，而這一次，羅森和艾琳都特意隱瞞了身份，是以私人身份交談，所以身邊並沒有跟隨護衛。

  此刻，兩人不知不覺走到一條相對幽深的湖畔路上，周圍都看不到人影，正是一個適合私密聊天的好地方。

  於是，羅森趁勢釋放了一記純水的無息晶壁術，以及一記隱藏身形的光隱身術。

  然後，他一臉誠懇地解釋。

  「艾琳，我說過，我有自知之明，我們薇蘭也只是一個公國，無意與貴國為敵。」

  「我也說了，我的力量只有八環初期，且上進無力。」

  「艾琳小姐先前帶回的法器，應該已經清楚表明了這點。」

  艾琳點頭：「的確如此，但如果公爵真的擁有十環極致的法力，那你還是有能力騙過法器的探查。」

  羅森很不解：「我很好奇，就算我真是十環極致的法力，難道這事比虛空惡魔入侵還重要嗎？」

  艾琳搖頭：「當然還是後者重要。」

  「但我國擁有無窮偉力，完全有能力既對抗惡魔，又消除其他潛在威脅。」

  羅森心中暗嘆：『哎~大概是大帝國的傲慢吧。』

  他完全能理解這種精神特質，因為國家規模大到一定程度，又組織良好的話，那能爆發出的力量真的非常恐怖。

  久而久之，上至女帝，下至國民，都會產生一種天下無敵，無所不能的感覺。

  異界如此，地球上的國家也是如此。

  甚至羅森自己感覺，如果自己坐在女帝的位置上，說不定比她還要傲慢一些。

  這種時候，依靠各種口頭上的大道理是無法改變對方的思維的，口水講幹了，人家只會覺得你是小丑，一句『有種你來打我呀』就能把你懟得死死的。

  只有一場真正痛徹心扉的軍事失敗，才會讓大國國民回復清醒，重新審視自己的種種不足。

  羅森自然不會當干講大道理的『小丑』，於是他一臉『感慨』：「貴國陛下的氣魄真是讓人大大敬佩。」

  「那麼，我該怎麼做，才能徹底消除貴國陛下的憂慮呢？」

  這點非常重要。

  因為當前的自然聯盟還是分散狀態。這種狀態下，光輝帝國可以輕易對他造成巨大的麻煩。

  比如在聯盟扶持一個戰爭代理人，背後支持給他各種強大法器，專門和薇蘭打擂台，就既能讓薇蘭日子非常難過，也能大大消耗聯盟的力量。

  又比如派國內強者直接來刺殺他。

  一個不行，那就十個、百個，那羅森就算晉升傳奇，日子也非常難過，就算自己死不了，家人也得死光。

  他當然也可以反擊，但基本只有刺殺一條道。

  但刺殺風險也極高，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是，相位轉移法陣對光輝神肯定是無效的。

  因為對方既然知道惡魔的存在，必定設有相位禁錮法陣。

  綜合考慮下來，最好的辦法，還是保持低調，悄悄統合聯盟，等擁有和光輝帝國正面掰手腕的力量後，再好好和對方講道理。

  另一邊，見羅森這麼坦誠，艾琳個人其實已經完全相信了他，但不管如何，陛下的旨意卻還是必須一絲不苟的執行的。

  「陛下需要一些公爵的血液，不多，五十毫升就足夠了。」

  羅森一聽這要求就明白了對方的想法，因為鮮血等人體組織中包含著一個人最基本的靈魂信息。

  通過足量的鮮血，能施展一種非常強大的靈魂占卜術，能穿透所有迷霧，直接觀察到一個人的靈魂本質。

  如果是以前，羅森還真不敢讓對方獲取這麼多鮮血，哪怕之前和艾琳親熱，他也刻意控制了噴涌體液的量。

  但現在情況不同了。

  十環極致的境界不足以對靈魂進行完美的偽裝，因為光輝之主也擁有十環法力，雙方的靈魂的敏感處於同一水準。

  而他現在的靈魂強度卻比十環極致強者高了二成多。

  二成不算很多，但對力量的敏感程度卻高出了足足一個數量級。

  以前看不明白的，現在一覽無餘。以前難以掌控的，現在易如反掌。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他的力量無敵於世了，因為世界的奧秘無窮無盡，存在各種各樣無法弄清的奧秘。

  但話說回來，在靈魂占卜術上，羅森卻完全有辦法做到完美偽裝的。

  於是，他攤了攤手：「一定要是鮮血嗎？五十毫升可不少呢。」

  頓了頓，他問：「唾沫行不行？或者尿液可不可以？」

  艾琳忍不住想翻白眼：「嚴肅一點，公爵大人，唾沫或許可以，但尿肯定不行！」

  「但你真打算我將五十毫升的口水帶給陛下嗎？」

  羅森連連擺手：「我當然不會對陛下如此不敬。」

  「我可以給五十毫升鮮血，哪怕100毫升都行，但艾琳小姐必須給我一些補償才行。」

  艾琳臉頰『騰』一下就紅了，嬌嗔道：「你這麼大塊頭，這麼點血算什麼？竟然還要補償？」

  羅森輕笑：「你知道我想要什麼，艾琳女士。」

  艾琳橫了羅森一眼：「今晚吧，今晚我來找你。」

  羅森滿意了：「老地方？」

  「咱們就不能換個地方嗎？」

  在書房裡辦事，感覺怪怪的。

  羅森嘿嘿一笑：「其實我在書房後面新開闢了一個專門休息室，裡面有張大床，還有獨立盥洗室，甚至還有換衣間。」

  「公爵，你可真是混蛋。但行吧，我晚上來找你。」

  羅森見左右無人，又指了指自己臉頰：「艾琳小姐，親一下。」

  艾琳抿了抿嘴，最終還是掂起腳，照辦了。

  羅森當然也不會老實，趁著機會攬住對方，並緊抱入懷。

  整個表現，就是一個對美色毫無克制的浪蕩公爵。

  艾琳一邊十分享受這種禁忌的親昵，一邊心中暗想。

  「陛下也太謹慎了，這公爵才二十一歲，比席拉小國王也大不了多少，達到八環已經是絕頂天才，怎麼可能會是十環極致呢？」

  列文德來的消息，一看就是污衊。竟花這麼大功夫去查，至於嘛?

  正想著呢，忽然感覺公爵的手到了不該到的地方，她連忙阻止：「公爵，這裡不行！」

  這要是被人看見了，她以後還怎麼見人呀！

  「這裡很偏僻，沒人會過來的，而且我們被八環結界保護著呢。」

  艾琳還是想拒絕，但腦袋暈暈乎乎的，不知怎麼就點了頭。

  一番亂七八糟的舉動後，她聽到公爵道：「艾琳小姐，其實可以把這玩意帶給陛下。」

  艾琳狠狠剜了羅森一眼，嗔道：「小公爵，你這是大不敬！想死啊？！」

  她覺得這公爵私底下真是太荒唐了，真不知道薇蘭人要是看到這個面目的公爵，會不會信念崩散一地。

  打死她也不信，這麼荒唐的傢伙能有十環極致的法力修為。

  結束了略顯荒唐的湖畔之行，艾琳匆匆回到了使館。

  沒過一會兒，就有人用玻璃瓶送來了一罐子鮮血，足有100毫升，還特意加了防止凝固的酸液。

  鮮血中透露的濃烈氣息顯示，這的確就是公爵的血。

  這點艾琳絕對不會認錯，她暗暗評價：『雖然私德十分荒唐，但大事上卻一點都不糊塗。』

  她將鮮血冰封后，派人快速送回帝國，同時也將惡魔入侵列文德的信息通過隱秘光信道傳回了國內。

  信息自然比鮮血先到。

  她這邊傳出去，不到一小時，消息就到了梅達錫林城，並放在了女皇的書桌上。

  女皇拿過文件，細細看著。

  前半部分讓她鬆口氣，後半部分卻讓她再次皺起眉頭。

  「看來，拉封格這傢伙，的確有大問題！」

  不僅因為艾琳傳回的信息，帝國駐列文德的特使也發現了許多蹊蹺的地方，雙方相互佐證，足以說明很多東西了。

  她輕輕點著桌面，許久後，她手擬了一份絕密文件：『不得直接插手薇蘭與列文德的衝突，改為中立觀察。』

  寫完後，讓侍女將文件分發下去，女皇緊跟著又擬了一份新的絕密文件。

  『帝國影衛，第六特別行動團，即刻前往列文德，調查列文德王室的惡魔入侵事宜。』

  為什麼叫特別行動團？

  就是專門針對惡魔入侵設立的戰團，其相關訓練，使用法器裝備，全都是帝國武器研究部門花費巨大代價，以惡魔為假想敵開發的。

  再次傳下文件後，女皇在書桌後坐起身來，走到書房的巨大光窗前。

  通過這個特製的大窗戶，能俯視整個梅達錫林城的風光。

  看了許久，她在心中輕聲問：「祖父，我們能抗衡虛空惡魔嗎？」

  十幾秒後，她腦海里得到回應：「如果我們不能，那威特大陸就沒人能。」

  「神聖精靈帝國呢?」

  「他們很強，但太陽神博洛和月神朵拉間的矛盾越來越深，這一點必定會被虛空惡魔利用，成為其內亂的導火索。」

  「卓雅，我的孫女，這個世界，只能靠我們來拯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