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一個薇蘭，兩種制度（23）

  榮耀大殿。

  原本是貴族議會大殿，這時候就是薇蘭公民大會的主會址。

  大殿結構呈扇形，扇面高，圓心低，但中間一個發言高台，台上一個叫卡萊斯的平民術法大師正在慷慨陳詞。

  「每一個薇蘭出生的人族，天然就是薇蘭公民，享受公民的所有權利和義務。」

  「那在此基礎上，我想說，北方伯爵也是薇蘭公民，他們極大地享受了公民的權利，但其似乎沒有做到與權利對應的義務。」

  「這顯然是不公平的，我認為應該取消薇蘭所有貴族領主的特權，僅保留薇蘭公爵。」

  話音落下，全會場頓時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平民一直受貴族欺壓，好不容易有了翻身說話的機會，以往的怨氣頓時大大發泄出來，只恨不得將所有貴族全部打倒。

  緊跟上台發言的，是北方貴族領袖之一，夏爾郡的羅伯特伯爵。

  說實話，面對台下人數占絕對多數的平民，他心裡是很有些心虛，甚至是惶恐的。

  但形勢所迫，為了爭取自己的利益，也只能咬牙上了。

  「南方的貴族是吸血鬼，幾乎全是亞倫安插在薇蘭的棋子，理應拔除。」

  「這是我們北方伯爵一直在想，並且一直在做的事情。」

  「各位想必還記得，就在前不久，為了支持公爵登陸薇蘭巨島，我們北方貴族還拼盡全力組建了北方聯盟。」

  「我承認，南北聯盟的戰士並沒有真正在戰場上交手，但這對薇蘭來說其實是一件好事，它大大避免了英勇戰士們平白無故的損失。」

  「但我想說，我們北方聯盟的存在本身，也是有巨大功勞的。」

  「是我們讓公爵沒有孤身奮戰，陷入四面是敵的可怕困境！」

  這話沒錯，台下有不少有識之士都暗暗點頭。

  羅伯特伯爵繼續道：「我和你們所有人一樣，都十分痛恨南方吸血鬼領主，因為這些吸血鬼不僅吸南方平民的血，也一直吸我們北方所有人的血。」

  「同時我也承認，時代已經變了。」

  「我們許多北方貴族的確沒有匹配高貴爵位的卓絕能力，但我們的土地、我們的爵位是先祖留下來的遺產。」

  「作為子孫，我們勢必全力捍衛先祖的遺產，這或許不是薇蘭公民的責任，但卻是一個人勢必要承擔的責任！」

  說完這些後，羅伯特伯爵轉身下台，台下響起了稀稀拉拉的掌聲，但大部分都是沉默。

  但沉默中並沒有多少憤怒，因為絕大多數南方平民對北方伯爵並沒有恨。

  當然也有恨的，那就是北方的一些平民。

  但也並非全部都恨。

  雖然有些北方郡伯爵不靠譜，但也有靠譜的，聲望極高的伯爵。

  比如高山郡的沃爾夫家族，就一直是高山郡的民望所系。

  高山郡的當代沃爾夫伯爵更是四環巔峰的強大戰士，其性格穩重，處事公允，生活樸素，向來為高山郡各界所敬重。

  北方郡貴族問題，已經是最後一個重大分歧，光靠大家討論，是絕對出不了結果的。

  若有心人再煽風點火一下，就可能出現嚴重內訌。

  所以，眼看各方討論的差不多了，新任公爵走上了台。

  他現在既是公爵，也是術法賢者，同時還掌握全島最高的武力，所以自然說一不二。

  但能說一不二，不代表能夠亂說。

  因為權力不是天然存在的，而是像銀行存款一樣，需要一點一點經營的。

  逆勢而動是花錢，順勢而為是攢錢。

  合格的大領主，應該少花錢多攢錢，因為這『錢』很難存，花的快，攢得慢。

  要是一不小心花光了，大領主的腦袋很可能也會跟著落地。

  輕咳幾聲後，等整個會場都安靜後，羅森開口：「首先，我要宣布一個我一直隱瞞的消息。」

  說到這，他抬起左手，純粹法力從手中逐漸湧出，又迅速化作秩序等級10的賢者之力，形成了一個晶瑩剔透的五彩寶珠。

  這是七環強度的賢者之力，且當純粹法力湧出時，顯出極其驚人的法力波動。

  參會者可說是全薇蘭最聰明的一群人，其中一大半都是修行者。

  此時就感覺到一股深邃強大的法力波動，臉上漸漸就顯出一種震撼之色。

  羅森聲音再次響起。

  「光輝帝國的西斯廷公爵，曾經利用改進的拉莫太陽公式，計算出六環之上，應該還存在奇蹟之環。」

  這話一出，在場所有人臉上都顯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因為所有人都猜到了一個驚人的可能性。

  果然，下一刻，羅森開口。

  「我跟隨我的導師安娜.羅伯特.愛格尼特夫人專注修行了十年，用實際的修行成果證實了西斯廷公爵的話。」

  全場轟然而驚，而角落的羅伯特伯爵在心驚同時，也猛鬆口氣，他明白羅森提導師全名的意思，也明白，就算所有北方郡伯爵出事，他羅伯特家族也不會有事了。

  『妹妹真是收了個好學徒呀！』他又慶幸又感激。

  台上再次傳來公爵的聲音。

  「我發現，六環之上，至少存在三個奇蹟之環。而我，則成功達到了第一個奇蹟之環，也就是第七法環。」

  『嘩啦~~~』

  話音一落，全場震驚！

  這是自然聯盟術法界第一次有高環強者公開說出自己的術法成就。

  而這成就是如此驚人，一下就顛覆了在場所有人的術法公式。

  更讓人震撼的是這位年輕公爵的修行速度。

  十年修行，能到高級的第三法環就已經算是出色了，到第五賢者法環，那就是前所未有的術法天才。

  現在，這位公爵竟然直接突破術法界認知極限，一下達到了第七法環，這簡直.簡直已經找不到語言形容其可怕的術法天賦了！

  但在場眾人卻都產生一個類似的想法。

  難怪這位給公爵掌握的小小海島能發展出這麼多強大的術法造物。

  這樣強大的法師，也理當成為薇蘭之主。

  羅伯特伯爵更是震得呼吸都停滯許久，心中就一個想法：『原來我那天果然沒有看錯，他果然不是凡人！』

  但下一句，羅森就道：「人人都稱六環之上為奇蹟之環，認為達到這個成就，就是超凡脫俗，永生不死的神明。」

  「但我要說，全都是假的。」

  「達到奇蹟之環只意味著更高的法力修行水平，但卻依舊是凡人。」

  「我也要說，這也的確是我們凡人對術法認知的一大進步。」

  「而單單我一人進步，那不過是我個人的成就。唯有術法界的整體進步，才是整個人族的進步！」

  「所以，大會之後，我會頒布一本《羅森修行錄》，向全島，乃至全自然聯盟的法師分享我的修行經驗。」

  『嘩啦~~』

  剛剛平息的會場再一次出現如海嘯一般的驚濤。

  每個人就一個感覺：「能有這樣公爵，真是薇蘭之幸，真是凡人之幸呀！」

  每個人都拼盡全力鼓掌。

  台上，羅森清晰感覺到，自己的『權力帳戶餘額』猛漲了一波。

  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便開始說起正題。

  「在我看來，無論南方郡，還是北方郡，都是薇蘭的郡。」

  「無論北方人還是南方人，也都是薇蘭人。」

  「因為亞倫對我薇蘭的吸血，我們剷除了南方貴族。這是理所應當的，是我薇蘭實現獨立自主的必要一步。」

  「但羅伯特伯爵的說法也沒有錯誤。」

  「這一代北方伯爵的一切，繼承自先祖的榮光，那維護先祖榮光，也是伯爵的職責。」

  「任何一個普通人，也有權繼承父母留下的財產，這也是理所應當，無須過多討論的道理。」

  「分歧一定要解決的。」

  「但因為我們都是薇蘭人，所以一切分歧，都應該在維護內部和平的基礎上解決。」

  「為什麼要和平？」

  「因為南方的亞倫如掠食的猛獸一般盯著我們，一旦我們內亂，雄獅艦隊就會趁機北上，再次讓我們薇蘭變成他們的奴隸！」

  說到這，羅森目光環視眾人：「各位都認可這一點嗎？」

  在場大約1000多社會精英，都毫不猶豫點頭同意這一點。

  然後，羅森就拋出了他的處理方式。

  「從來沒有人規定，一個國家就只能存在一種制度。」

  「也從來沒有人規定，一個人不能既是薇蘭公民，又是薇蘭貴族。」

  「所以，我的建議是，薇蘭南方十五郡，實現完全的公民參政制。」

  「而北方十郡，我有兩種處置方案。」

  「第一，貴族保持絕大部分權利義務不變，但領地經營狀況自負。唯一一點變化就是，北方平民也必須成為薇蘭公民。」

  「第二，主動放棄部分，或全部貴族稱號，並向《薇蘭公民銀行》捐獻自己部分或全部領地。」

  「根據領地大小和資源數量，每年從《薇蘭公民銀行》獲得穩定的回報。只要銀行不倒，回報不斷。」

  說到這，羅森目光看向在場眾人。

  「各位隨意討論，可以走動相互討論。如有更好處理方式，可隨時提出。」

  會場上頓時開始交頭接耳，甚至一堆堆聚在一起討論起來。

  南方平民對此無話可說，反正北方郡的情況，對他們沒大影響。

  他們唯一在意的是《薇蘭公民銀行》每年給北方貴族多少回報。

  捐領土給回報，這很合理，但決不能給太多。

  而且領主說要一直給，這就有點太慷慨了，最好是逐年遞減。

  北方平民意見不一，有的希望保留貴族領主，有的希望學習南方。

  北方貴族也有不同看法。

  最窮的冰原郡伯爵一攤手，一臉光棍。

  「我那破地方不值錢，土地貧瘠，還冷得要命。如果公爵給的價錢合理，我就全捐了，拿錢到南方過好日子。」

  夏爾郡的羅伯特伯爵也有自己想法。

  「我夏爾郡其他地方都不要了，地方大又難管，還沒多少收益。我就只保留一個夏林城吧。」

  羅伯特伯爵的想法代表了大部分北方郡伯爵的想法，畢竟很多土地真的不產生效益。

  那些荒郊野嶺的鬼地方，管著累還惹人嫉妒，還不如換穩定收益呢。

  所以，只保留精華地帶，是最好的。

  他們也都相信羅森公爵的信譽，事實上就算不相信也得相信。

  因為七環的公布，羅森在薇蘭的地位，幾乎已經到了一種人間之神的地步了。

  一番討論後，眾人一致同意了羅森的提議，只改了一點就是，回報要階梯式降低。

  初步定為四十年一階梯，直到200年後徹底降為零。

  這點北方貴族也同意，畢竟是200年後的事了，鬼知道200年後什麼光景呢？

  之後又經歷了十天，討論各種細綱，然後就發布了全新版本的《薇蘭公民參政制》，並分南北兩版。

  經過海島訓練出的宣傳隊伍，立即就將相關信息傳遍了全薇蘭。

  哪怕是住在深山的山民都傳進去了。

  當然，這是後話。

  當消息傳到各國使節耳中時，也瞬間引起了巨大的震動。

  對自然聯盟使節來說，最大的震動點在於羅森宣布七環成就和共享修行經驗。

  這一下就讓羅森成了新時代完美法師的化身。

  因為新時代的術法精神核心就是『共享新知』。

  但大部分法師都藏著掖著不給好東西，羅森卻直接搞了個大爆炸！

  別說普通法師了，就算是使節團的法師，都有許多人，生出一種直接加入薇蘭，拜薇蘭公爵為修行導師的強烈衝動！

  光輝帝國的艾琳女士震撼也不小。

  她倒不震撼羅森的術法成就，畢竟她自以為知道羅森的水平了。而帝國國內，尤其是光輝皇室，高環法師也有好多個。

  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

  她一震羅森分享修行經驗氣魄，二震其政治手腕。

  看著手頭的資料，她輕嘆口氣。

  『幸好只有八環初期水準，要不然這傢伙還真是我光輝一脈的勁敵吶。』

  感慨間，忽然又想起先前的瘋狂一夜，不知怎麼的，身上就覺得有點燥熱。

  當各國使節消化新情報時，一直被羅森刻意延後的黎明公爵加冕儀式，也終於提上了日程。

  對此，聖薇蘭大神殿和艾德里安家族都非常上心。

  羅森倒覺得無所謂，但他隱隱感覺到，有人在窺探自己。

  他忍不住想:『窺探我的，是哪個自然神呢？』

  畢竟他在自然聯盟，而自然神還在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