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3章 臨塵仙人

  天地間,殺意盎然。

  道德宗台階上,龍樹僧人不再念經。

  不僅僅是他,包括四名仙人弟子在內的一品高手都感覺到了一股極為純粹的殺意。

  沒有任何私人恩怨,就是單純的大道之爭。

  所以龍樹僧人選擇起身,邁開步子向南。

  隨著他開始移動,仙人大弟子不顧悽慘的傷勢,遞出了此生最得意的一記天象劍,然後溘然長逝。

  完全由醇正道家意氣構成的天象劍破開早已破敗不堪的護體金身,然後洞穿了老僧的心口。

  龍樹僧人邊走,邊拿化緣用的陳舊陶碗盛住心頭血,碗底很快金光燦燦。

  三名弟子緊緊跟隨。

  ……

  道德宗南邊百里處。

  烏雲翻湧,塵埃滿天。

  道首與武夫分生死。

  「兵!」

  青年施展手印,食指收回,中指伸展相接,大沖虛寶印顯化,背後長劍出鞘,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擺出了一座劍陣,向前當頭砸去。

  「陣。」

  稚童雙手緊扣,右手在前,心緒蔓延,結萬真手印,混身貼著的沉重符籙組成了一座符山,滋生無窮雷電與劍陣融合。

  麒麟真人單袖飛舞,竭力抽打在雷池劍陣上,後者頓時裂地而去。

  江源出槍千百,化作一槍,五蘊皆空引領雄渾罡氣向前,猶如大江排山。

  雷池劍陣崩潰,罡氣大江同樣四散。

  青年在捏兵訣,長劍凌空,天空烏雲驟然浮現一道裂痕,陽光灑落,明暗一線間,長劍仿佛切割了天地。

  相當於陸地劍仙傾力遞劍。

  長劍抵住架起割鹿槍,讓這杆幾經增益的兵器彎如圓月,劍氣似潮洗涮著對手的大金剛體魄,一點點抽繭剝絲,破去護體罡氣。

  同一時間,稚子已然近身,符山當頭鎮殺,方圓一里之地下沉三寸,像是真有山嶽之重。

  「臨兵斗者。」

  麒麟真人手中雷電化作拂塵,倒持之下,手柄向前,他的身影瞬間來到了對手前面。

  江源突然放開防禦,劍仙一擊徑直穿透胸膛,澎湃劍氣入體。

  拂塵已至,這記用來分生死的神仙手敲在了大金剛體魄上毀掉所有經脈和穴竅。

  麒麟真人卻微微色變。

  只見某人肩膀一雙日月升起,大日灼灼,明月皎皎。

  麒麟真人暴退。

  月光潰散形成的漣漪斬擊清冷無比。

  關鍵時刻,符山墜落硬抗月光。

  江源槍挑大日,刺出氣力和意氣皆在巔峰的一擊。

  赤紅光芒吞沒了三清化身中的稚子,一身渾厚道韻轉瞬成空。

  反噬襲來,麒麟真人嘔出一口黑血,不遠處青年手中凝聚的劍氣潰散。

  江源踏步進入赤紅海洋,再出來時手中飛灰飄散,經脈和穴竅的損傷恢復如初。

  「原來如此,薊安侯實乃天地大盜。」

  看見日月拳意重新升起,麒麟真人知道剛才算是白打了,這位天下第六可以通過蠻橫手段掠奪生機,進而修補損傷和狀態,並且因為未知原因導致心力無窮無盡,這才有了沙場萬人敵的奇蹟。

  「為何找死。」

  江源罕見的第二次問道。

  「師命難違。」麒麟真人搖頭。

  無劍青年陡然炸碎,臨終前遙遙遞出一道劍指。

  並非指向某人,而是劍開天門。

  「有請祖師臨塵。」麒麟真人拱手。

  天門洞開,十二名仙人依次走出,各有各的風采,都是道德宗歷史上飛升至雲上的真人,來此人間,雖無體魄,卻是神魂親至,貨真價實的「陸地神仙」。

  「入我道門。」為首者冷冷開口,沒有仙人願意臨塵,除了莫大規矩外,一旦死亡,雲上就只能殘存無主空殼,千百年修行毀於一旦。

  大地上雲遮霧繞,一名老僧緩步走來,可每一步踏出都是數里之遠。

  「且慢,我有一碗酒,贈飲薊安侯。」

  江源冷笑,不願意承這份情。

  下一秒,一座巨佛拔地而起。

  六十丈高,血肉經脈、青燈穴竅俱備。

  江源拿出天石弓身虛拉弓弦,大焚天羅漢金身便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只在瞬息之間,雷電化弦,焚天烈焰作箭,又有十三輪大日升起充當箭頭,當巨佛鬆開弓弦的那一刻,天上烏雲,天下白霧全都隨之退卻。

  十二名仙人各出手段,依舊盡數魂飛魄散。

  江源盯著體魄毀壞的麒麟真人,事實上這群臨塵仙人甚至不如紙糊,遠遠比不上這位「正當壯年」的真人有威脅,看起來威風,但只能嚇唬一下凡俗。

  「謝薊安侯成全之恩。」

  麒麟真人開懷大笑,任由軀體毀去,神魂如虹飛向那座尚未關閉的天門。

  飛升十八品中,化虹飛升比乘龍飛升低一階,卻要比騎鶴之流高明許多,這種特殊時刻屬於天意許諾,縱然是陸地神仙也難以阻止。

  江源揮手,一道金色大江升空,悍然撞碎了那座天門。

  金縷衣最擅長砸斷天與人的感應,更何況是由一位儒家天象親自出手。

  麒麟真人的神魂飄蕩在半空中陷入呆滯,沒有了軀體,任何一縷清風都是折磨。

  「為何找死。」江源第三次問。

  「此前至今,天上不許我飛升。」麒麟真人笑容晦暗,他身負一氣化三清的大神通,沒幾個人願意看見他再度成長,與更高位者平起平坐。

  「原來如此無趣。」

  江源甩出割鹿槍。

  麒麟真人自知無力回天,未曾閃避,也閃避不開,就這樣說死就死。

  地面上,龍樹僧人已經走進,顫顫巍巍地遞出了一碗金色心頭血。

  「贈……飲……」

  「用不著。」

  江源端起碗將金血塞回了龍樹僧人嘴裡,然後一手扣住其頭頂,汲取生機。

  要是贈飲,他就得承情。

  不如強取豪奪。

  不遠處,白衣僧人李當心牽著一段永川河水凌波而來。

  只見龍樹僧人用盡最後力氣搖頭,然後雙手合十圓寂。

  半晌,江源收手,眼眸從金色緩慢恢復。

  「怎麼,師父不讓動手就不報仇了麼。」

  白衣僧人李當心雙手攥緊,金剛怒目。

  「從今往後,薊安侯不得入兩禪寺一步。」

  大焚天羅漢金身虛影再度出現,這次是巍峨八十丈高,出拳時像是山嶽橫移。

  李當心怒作獅子吼,這位昔年名動京城的白衣僧人一拳砸退了巨佛手掌,同時自己倒飛兩萬丈,直墜道德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