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淡淡的望著北淨月,眼眸沉寂如外頭那雨夜的天空,深不見底。
北淨月那素雅的小臉頓時就蒼白了下去,淡淡的笑意凝固在臉上,眼神也在那一瞬間暗淡了下來,杯中暖暖的茶水也傾灑而出。
「皇兄,知道他還在,而且還活得很好,我便已經滿足了。我不知道他這些年都經歷過什麼,但是讓我知道他還在,便已經足夠。我不能太貪心,我會真心感謝珍惜上蒼給我的這一場恩賜。至於其他的,那已經不重要了。」
北淨月有些蒼涼的笑了笑,看向陛下的眼眸卻是分外的清明透徹。
「論心性,皇兄有時候真不如你,淨月。」
陛下驀然低下頭,又倒上一杯酒,淡淡道。
「皇兄是萬事都要掌控於掌中的人,自然是沒有嘗過這樣無奈放手的滋味。其實淨月更希望自己也能像皇兄一樣,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
「你太高看朕了,淨月。想要得到一些東西,必定也要付出代價。況且,朕得不到的東西還很多。」陛下忽然低頭看著跟前的酒杯,沉吟了片刻,才繼續道,「你的請求,朕准了。等這次回到大夏,你就去找辰王吧。明日我們就抵達西楚皇城,你早些歇息。」
語落,挺拔清瘦的身軀忽然站起,驀然轉身離去。
北淨月一怔,看著那抹黑色寂寥的身影緩緩被那蕭瑟的寒風冷雨所湮沒,霎時之間只是暗自嘆了口氣。
亦是這般蒼冷的風雨之夜。
西楚皇宮紫寧宮內。
「貴妃娘娘,林侯爺在殿外求見!」
宮女隔著珠簾輕聲對著裡頭的秦紫凝道。
「快讓他進來!」
「是!」
宮女恭敬的退了下去。
秦紫凝很快便起身朝屏風外走了過來,剛剛繞過屏風果然看到秦玄幕大步的走了進來。
「微臣見過貴妃娘娘千歲!」
秦玄幕朝秦紫凝施禮。
「大哥無需多禮,快請坐吧。你們都下去,沒有本宮的傳喚,任何人不得進來!」
往軟塌上坐了下來,秦紫凝便抬頭對著旁邊的宮女道。
「是!娘娘!」
聲音落下,所有的宮女跟太監都退了出去,順帶將門給帶上了。
「皇兄,你這些天都去哪裡了?叫王公公過去傳喚好幾次也沒有見到你人。」
待到那些宮女太監都退出了去,秦紫凝才深深吸了口氣,眼中充斥著一道抱怨,「你知不知道,這幾天,皇上還找你了,要不是我壓下來,恐怕他都要生疑了。皇上喜怒無常,心思縝密。我現在雖然能從一定的程度上影響皇上的決斷,但是他也並非那些昏庸的帝王,要想左右他的思想恐怕還有一定的難度。我昨晚倒是試探了一下他,好在,他對此事倒是挺有興趣。」
「我去了一趟楚南。放心吧,楚奇豪他也不是一個有好處不拿的大傻瓜,歷來做皇帝的能有幾個沒有一些手段?他恐怕比誰都想攻打大夏。他今晚不過來嗎?」
秦玄幕隨手倒了杯茶喝下,一抹冷笑悄然掠過他那陰鬱的臉孔。
聞言,秦紫凝忽然閉上眼睛,吸了口氣,道,「楚聖天回來了,這幾天他都在皇后那裡。他雖然疼愛本宮,但是對於楚聖天跟皇后,還有楚霸天他們,他也是同樣疼愛,而且對他們甚至有些忌憚。好在這南疆之前被大夏攻打下來,楚霸天失去了一個強大的後盾,現在只要稍微花一些心思對付也就罷了。倒是這個楚聖天,恐怕不是什麼容易對付的角色。」
忽然想起楚聖天拿著刀對著自己喉嚨那股陰冷狠毒的樣子,秦紫凝幾乎以為自己看錯,沒想到這楚聖天竟然也有這樣的眼神,現在讓她想起來也是禁不住一陣害怕。
「楚聖天?」秦玄幕低低的念叨,思量了許久,才冷聲道,「沒錯,差點忘記他還真是一個難以對付的角色。單單西域苗疆聖壇那邊,恐怕我們對付起來也會很吃力。好在我已經聯絡好了西域聖山一些強大的勢力。如今這楚帝還在,大權還是爭控在他手中。楚聖天即便是本事再大,估計也不能掀起什麼驚濤駭浪。」
「不要小看了楚聖天。他的實力可不弱,即便連皇上對他也是有些忌憚,想必他背後的實力應該很強大。」
秦紫凝有些不安的提醒道。
秦玄幕沉默了一下,隨即才點點頭,冷笑道,「那就多多提防他吧。對了,那飛雪公主怎麼樣了?皇妹,你若是能說服楚帝將這飛雪公主賜婚於皇兄,那麼皇兄便有理由同楚帝借兵了,借兵十萬繞過大夏回到金盛,先將秦玄風秦玄易拿下,其他的,暫且先不用擔心。」
「九皇兄?好像這次父皇便是派他來給皇上祝壽的,皇兄你要不要先回金盛?免得九皇兄知道你在這裡……」
「哼,是他自己求著父皇讓他來西楚的,華沁蕊中了那噬功散如今恐怕也就只有一口氣在,他不過是想找到無情公子給華沁蕊醫治而已。那無情公子脾氣怪異,若是這次趁著楚帝壽宴,秦玄風由楚帝開口,那麼楚無情定然會出手醫治。他不過就是打這個算盤而已。不過,他似乎低估了這噬功散的毒性。這噬功散,恐怕連楚無情也沒有法子解開。」
秦玄幕禁不住陰森的冷笑了幾聲。
秦紫凝略微怔忡,終於也只能嘆了口氣,道,「皇兄,那華沁蕊是應該死,但是他日皇兄若是如願以償登上帝位,還希望皇兄能夠放過九皇兄跟三皇兄他們,他們畢竟是你的皇弟。小小的懲戒一下也就算了。不然,父皇一定會很難過的。誰也不願意看到因為這帝位手足相殘。」
「紫凝,你要明白,鏟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皇兄當然不會處死他們,不過將他們終生軟禁是必然的事情。這是皇兄能做到的最大的讓步。只要他們安分守己,皇兄當然也不會為難他們。你要知道,這太子之位本來就是屬於我的!」
「好了,皇兄,你別生氣。我只是隨口提醒一下而已。後天便是皇上的壽宴,赤帝如今可有什麼消息?」
掙扎了許久,秦紫凝終於忍不住問道,低垂的眼帘里分明有難以掩飾的深情。
聞言,秦玄幕深眸一眯,漠然望著秦紫凝,遲疑了片刻,眼神突然有些奇怪,「他的鑾駕已經進入西楚皇城境內,明天下午應該能抵達西楚皇城。秦玄風跟華沁蕊他們已經下榻驛館,其他各國的使臣也都抵達。紫凝,你最好還是儘快將這事情跟楚帝說清楚,北璃赤也是一隻奸詐的狐狸,要想逼他就範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最好先給他來一點火候讓他煎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