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苓苓今晚有些睡不著，一是因為擔心曲梵，二是今晚喝了一杯濃到發苦的紅茶。
雨已經停了，夜晚靜謐無聲，她出來上廁所，回去時路過曲梵臥室，恰巧聽見那沉重的悶哼以及抑制不住的低吼。
幾乎是一瞬間，封苓苓反應過來後推門而入，客廳的燈光映射進去，隱約能看見曲梵一臉狼狽地蜷縮在床上。
封苓苓開了燈，衝過去雙手抓著曲梵的手腕。
或許是忍受不了疼痛，他一直在用拳頭猛烈敲擊著自己膝蓋的位置。
「曲梵，你冷靜點，你踹到我了。」他力氣很大，封苓苓抓不住，只能單膝跪在床邊用上整個身體的力量壓制他的行為。
她聲音有些顫抖，這麼近的距離，她完全可以看見曲梵痛苦掙扎的表情，除此之外，似乎又夾雜著恐懼和無助。
身上壓著一個人，曲梵勉強找回一絲理智，充滿血絲的眼睛此刻清晰了一些，他胸膛起伏著，緩緩吐出一句：「出去，我怕傷到你。」
疼歸疼，可他渾身使勁兒，就剛才蹬床板那幾下，要不是床的質量好，估計能塌了。
「哪裡疼？是不是這兒？」封苓苓沒理會，微微直起腰板去摸他的膝蓋。
曲梵緊咬著牙關，警告她：「封苓苓！」
他腿部皮膚並不粗糙，但因為車禍的緣故兩條腿幾乎都分散著幾道明顯的疤痕，封苓苓揉了一下，明顯感覺到他腿部的溫度很涼。
皺了皺眉，她又去撫摸他的手，再去觸碰他的額頭。
「你冷嗎？」封苓苓不讓他亂動，即使知道他現在很難受，但是也得問清楚情況，「身體冷不冷？腿冷不冷？」
「曲梵！我讓你回答我！」見他忍著不說，封苓苓直接掰過他的臉正對著自己的眼睛。
「熱。」曲梵呼吸急促，被封苓苓這麼一吼倒是聽話了許多，緩了一口氣，他繼續道，「身體熱，腿是冷的。」
封苓苓被氣得不行，緩和了一下情緒鬆開他的手急匆匆跑出去，沒一會兒便接了一盆熱水進來，裡頭浸泡著兩條毛巾，水的溫度很燙，她忍著將毛巾撈出來擰乾分別敷在曲梵的小腿上。
毛巾很寬很長，封苓苓卷了卷他的褲腿，將他整條小腿以及膝蓋的位置都裹住。
曲梵咽了咽口水，虛弱地靠坐在床邊，剛才那難以承受的陣痛感過去，現在是密密麻麻的隱痛，熱毛巾敷上來那一刻似乎緩解了不少這股疼痛，他掌心虛握著，盯著封苓苓細緻的動作。
「以前還真是小看你了。」曲梵舔了舔乾澀的唇，這種時候倒是不吝嗇對人的誇獎，「封苓苓，你是有點本事的。」
李特助都不敢這麼對他。
他眾多下屬里，也只有她敢這樣了。
「都說了要是疼就告訴我，去醫院你不去，讓喊醫生你也不喊，你以為你忍者王八麼這麼能忍？」封苓苓坐在床尾，給他熱敷的同時還幫他局部按摩，以緩解他的疼痛。
好在以前在學校那會兒樂嬈教過她一點，雖然不知道管不管用，反正按了總比沒按好。
曲梵：「……」
能感覺到她在生氣，曲梵沉默著不再多說別的，只說了句：「多謝。」
「客氣，誰讓我是你私人秘書，你要是死在這，我家的錢不夠賠的。」封苓苓稍稍用了點力，疼得他下意識往上縮了縮。
封苓苓教訓一句：「別亂動。」
曲梵：「……」
熱毛巾換過三次，中途曲梵讓封苓苓去休息，封苓苓雷打不動，守在他身邊按了一個多小時瞧見他神色緩和了一點才問：「還疼嗎？」
「好多了，去休息吧。」曲梵神情多了一絲無可奈何。
封苓苓丟出一句：「你最好別騙人。」
「沒騙你，真的好多了。」曲梵動了動腿，坐直後伸手去抓她的手腕，「再不回去睡覺，天都該亮了。」
大晚上孤男寡女待在一個房間裡確實不太合適，封苓苓看了他幾眼，確認他真的比之前好了一點便回自己臥室去了。
倒也是神奇，雖然還是有些疼，但明顯緩解了不少，尤其是在被按摩著的時候，莫名還有些舒服。
次日，天氣放晴，曲梵讓封苓苓訂了飛美國的航班即刻啟程，念及封苓歸鄉似箭，曲梵在出發前確認了一句：「真願意跟我一起飛美國？」
封苓苓反問：「那不是我身為秘書的責任？」
曲梵無聲一笑。
封苓苓在他身後推著輪椅，垂眸時盯著他的發旋看得入迷，一個不小心偏了航，曲梵按下剎車，扭頭看她：「你想把我推去哪兒？」
封苓苓抬頭看了一眼面前的樓梯：「……」
「sorry啦，只是想帶你來看看這邊獨特的風景。」封苓苓呼了一口氣，急忙調整方向。
曲梵輕哼：「是夠獨特的，栽下去就能上西天見如來佛了。」
封苓苓輕鬆接話：「這是在英國，沒有如來佛。」
曲梵嘴角弧度微揚，沒再接話。
到達美國後，曲梵在醫院住了兩天，檢查的結果沒有大礙，像昨晚那種情況是天氣原因以及身體疲勞引起，那名美國醫生再次強調他一定要按時做康復訓練。
從美國飛回北城後封苓苓申請了三天假期到茶苑和樂嬈一起準備開業流程，但想到李特助這期間也在休假，曲梵的私人特助和私人秘書都溜號了，他人剛恢復兩天，身邊缺少了最得力的幹將，著實有些可憐。
於是封苓苓將這事兒跟樂嬈分享了一下。
樂嬈聽完曲梵發病全過程後整顆心都懸起來：「這麼嚴重？」
封苓苓嘆氣：「是啊，嚇死人了。」
樂嬈托著腮，心想後天茶苑就要開業了，如果曲梵跟自己搶人可不得了，斟酌了一會兒，她戳開孟書琴的微信號發了幾條信息過去。
收到信息的老太太氣得不行，她雖然關心曲梵的婚姻大事兒，但更為關心的，還得是他一雙剛治好的腿。
於是曲梵被迫下崗三天，曲氏的一切工作在曲老爺子和老太太的吩咐下再次交給曲樺夫婦代為打理。
曲梵是被直接通知休假的，了解到是樂嬈把消息匯報給老太太之後也沒轍只能照辦，勞模沒法習慣在家躺三天，於是不請自來地到茶苑裡幫忙。
他跟曲淮長得太像，他忽略了這一點，樂嬈跟封苓苓不可能放他出來見人。
被封苓苓塞到二樓某個包廂的時候，曲梵看見裡頭坐著品酒的曲淮，頓時挑了挑眉：「好巧，你也在這。」
曲淮眉目舒展：「不巧，我來陪我老婆的。」
曲梵看著他。
曲淮似笑非笑：「你又沒老婆，你來這做什麼？」
曲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