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的情緒被黑暗吞噬。
「是呀。」顧初輕輕裊裊的笑,發紅的眼睛早已淚如雨下,嗓音平淡而涼薄,雙手捂住臉,模糊自嘲的聲音傳來,「你真是個聰明的人,難怪我這麼喜歡你……」
「顧初……」秦朝暮覺得哪裡錯了,可他抓不到頭緒,尤其是看顧初站起來的時候,他向前走了兩步。
「顧初,你是什麼意思……」他拖著鐵鏈走了幾步就被牽制,「你為什麼懷疑我?你懷疑我什麼?」
懷疑他什麼?
懷疑上輩子就是他阻礙了白虎的出現。
懷疑上輩子他參與了西瓦家族的黃雀在後。
顧初淚如雨下,心口絞疼,眼睛朦朦朧朧的往前走,一下就撞到了茶几上,男人幾乎是下意識就沖了過去,卻被鐵鏈禁錮拽了回來。
顧初低著頭在地上坐了一會兒,門口的甲一聽到聲音就微微開了一條門縫,低聲喚了一句「大小姐。」
也正是這一點光,那張蒼白的沒有血色的臉暴露出來,抬頭之時,臉上無法掩飾的失望和痛苦半明半暗。
秦朝暮陡然明白了什麼,身子猛然一震,整個人好似被霹靂擊中一般,呆愣在了原地。
她不是在懷疑他,她是給他判了死刑。💛🐙 6❾Ş𝔥Ữˣ.Ćό𝐌 ♖😺
顧初起身的時候,鐵鏈摩擦的聲音響起,她下意識的抬頭,就正面看見男人一張因為強烈的情緒波動格外暴躁卻陰柔的臉。
濕噠噠的黑色襯衫貼在身上,模糊的俊美的臉上是大病初癒的白,下巴還滴著水。
站在不遠不近的距離,一字一句問她:「顧初,你覺得我背叛了你?還是說,你什麼都不問,就宣判了我的死罪?」
他靜靜淡淡的看著她,漂亮的臉陰柔而乖順,「我是跟蹤了鬼手,你為什麼不問我為什麼跟蹤鬼手?」
「你問什麼我都會告訴你啊。」
「問你?」顧初笑了笑,比哭還難看。
她從地上爬起來,像一個決絕無情的人被傷的體無完膚,踉踉蹌蹌往外走,「問你還有什麼用……」
最後一次機會,註定了她賭輸了。
「顧初。」秦朝暮將脖子上的那個戒指拽下來,一隻手剛好伸入光里,太陽穴兩側的筋脈一點點的清晰的凸出,在暗色中愈發顯得可怖,呼吸越來越沉,越來越重。
像陷入絕望的沼澤,伸手讓她拉他一樣哄著,「你看,你承諾我的東西我每天都戴著,你問我好不好?我什麼都會告訴你。」
顧初抬起頭。
銀色的戒指在那一簇光線中緩緩轉動,泛著光澤。💎✌ 69SнǗx.Č𝓞爪 🐍🐠
踉踉蹌蹌的起身,淚眼朦朧的走了兩步,伸手的時候就被男人抱到了懷裡。
甲一識趣的關上了門。
懷裡的人也不掙扎,也不鬧,就這麼任由他抱著,卻也沒有任何回應。
一股如有實質的恐慌席捲而來,喉間也被堵住了,越來越重的窒息感仿佛要將他撕裂。
秦朝暮閉上眼睛低低喃喃的喚了一聲她的名字,「顧初。」
「你為什麼跟蹤鬼手。」
就像沒抱有多大希望,走一個形式一樣給他宣判死刑,給自己也宣判死刑。
然後下一刻,一塊觸感溫涼的玉在黑暗中摸摸索索的放到她手心裡,男人緊緊的抱著她,似察覺了她的決絕竟然有些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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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初,我不是有意跟蹤她的,我是接了消息去的……」
「顧初,我有白虎令,我不是去跟蹤鬼手的,真的不是……」
低低啞啞的嗓音在耳邊還在敘說著什麼,顧初已經聽不到了。
這一刻,全世界似乎都安靜了。
顧初腳下一軟,男人順著她的力道半跪在地上抱著她,
指尖在玉石上緩緩摩挲著,上面雕刻著一隻白虎下山的造型,她在黑暗中摸到一個暗槽,輕輕一推,一節隱秘的小四方印章被推出一毫米,她指尖顫抖的又推了回去。
一切都在黑暗和隱秘中。
顧初朦朧著雙眼跌落在地,癱坐到地上,大腦一片空白。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會是秦朝暮……
「你看……這塊墨玉可以取下私章,我、我沒有騙你。」說罷,他拉過她的手,冰涼的指尖顫抖著正欲取下她手腕上的佛串,卻一下被拽住了衣服。
「你為什麼有白虎令。」顧初發紅的眼睛盯著他。
秦朝暮第一次在她眼裡看到了如有實質的冷酷和無情,眼圈微紅,低啞開口:「我接了家族使命……拿到了白虎令。」
「家族使命?」顧初低下頭,自嘲的吐出這這四個字。
他逃避的、恨著的、情願屈居在顧家做一個保鏢的……
像無措的少年急於表達自己的忠誠讓她信任他,男人握住她的手,「顧初,我可以保住顧家,我晚上十點是要和朱雀接頭,因為前面兩次突發意外,因此我早早就部署了……」
他又說:「顧初,等我找到東里家族正統的小主人,我會以大秦氏的一切包括西瓦的利益,保住顧荀澤,換回顧家的安寧。」
「顧初,你相信我。」
顧初低著頭,黑暗中誰也看不到她臉上掉落的淚,聲音輕柔幽幽,「是為了白虎令,才接的家主之位?」
「……嗯。」
她又喃喃的問:「不願意為什麼還接?」
秦朝暮不明白顧初為什麼要問這個,急急的說道:「顧初,你信我,我沒有跟蹤鬼手,我也沒有背叛你,我拿了白虎令,就可以找到東里家正統的小主人……」
「你找她幹什麼?」
「她能保住顧家……」
「還有嗎?」
「……還要保你一世無憂……」
「還有嗎?」
「沒有了。」
「沒有為自己求的嗎?」黑暗中,淚如雨下,聲音卻沒有一絲波動。
「……沒有。」頓了頓,他又小心翼翼的問:「我不是有你嗎?」
「嗯……」顧初低下頭,握著白虎令的手微微顫抖。
秦朝暮抱住她,一點一點的親吻,從眼睛到臉頰,最後親了親她的唇,像虔誠的使徒行者,「顧初,你信我,我可以做到的,你也不要再鋌而走險,我能護住的。」
滂沱大雨漸漸退去,淅淅瀝瀝的雨點兒依舊籠罩大地,窗外的路燈投下一點暈黃柔和的光。
淚如雨下,她卻不依不饒的問:「之前為什麼不願意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