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六,與白虎令主再次接頭失敗。
五月六日,東里乘風被東里家族暗線通緝,顧初的反間計成功。
……
天空下起了毛毛細雨,此刻離財閥大會不足半個月。
五月十五,第三次接頭。
明明是明月高照,天空卻下起了雨。
顧初站在書房窗口凝望著灰暗的天空,昏黃蒙蒙的像一張無形的巨網,似身處於無形的包圍圈裡。
黃昏,六點,一道刺耳的鈴聲打斷了顧初的思維。
她仍然平靜地垂手站立,一雙烏黑冷澈的瞳仁中並未驚起任何的漣漪,拿起手機,劃開。
靜靜淡淡開口:「時間還沒到。」
約定的晚上十點,現在才六點,中間相差了四個小時。
這已經是第三次接頭,連東里乘風都被她禁錮了,不可能再失敗,換句話說,即便後面能重新接觸上,時間也不夠了。
這幾乎是最後一次機會。
「我知道。」鬼手直接了當開口:「有人跟蹤我的暗子!五分鐘前被甩掉了,現在已經進行了反跟蹤。」
天空劈下一道閃電。
顧初盯著遠處的朦朧影子,聲音溫淡,「按規矩辦。」
「可那個人!」鬼手咬著牙,似陷入了混亂,終是惱怒道:「顧初,你為什麼沒派人盯著秦朝暮!他是大秦氏的家主,還拿了西瓦的半壁江山。」
大雨滂沱,時鐘滴滴答答。
鬼手的聲音不算大,卻猶如刀子刮著顧初的心口,她又說:「沾染了西瓦就不可能是盟友,你知道你的背後承載了什麼嗎?為什麼不防備他!」
顧初閉上眼睛,靜靜地,淡淡的。
許久後她才開口,聲音輕而低,「我來處理,你們一切小心。」
「好。」
掛了電話,顧初坐到了辦公椅里,嘈雜的大雨卻能聽清牆壁上滴滴答答的時鐘,有條不紊,卻又格外磨人。
朱雀護衛隊已然暴露,白虎暗部將成為她最大的底牌,這也是釜底抽薪的最大一張王牌。
一切都不能出錯。
絕對不能出錯。
……
晚上九點半。
別墅的防禦大燈全部打開,到處都是暗色的一片,唯有刺目的閃電和昏暗的路燈隱隱綽綽,大雨傾盆像是要淹沒整座城市。
「轟隆」一聲。
炸雷。
顧初似被驚到,瞳仁定住,心臟在停了一拍後徒然加快,捏著手機的手指因為過度的用力而關節泛白。⁶⁹ˢʰᵘˣ.ᶜᵒᵐ
門外突然傳來了錯落不一的腳步聲,夾雜著某種如獸類的低吼,像被人捂住嘴。
接著就是巨大的關門聲和撞擊掙扎聲,她甚至能聽清男人喊著她的名字。
顧初就這樣靜靜地不動,心中慢慢升起一種荒蕪感,沉默的、隱匿的、卻無法忽視的疼痛,帶著一點無措的狼狽,隨著安靜一點點的灌溉整個空間。
只需要一點點時間,她就可徹底信任他。
伸出手,打開了音響,將音樂扭到了最大,震耳欲聾聲音蓋住全世界的聲音。
她縮在寬大的皮椅里,眼睛一錯不錯的盯著牆上的鐘表。
可即便這樣,她依舊能聽到時鐘滴答滴答的聲音,以及那嘶吼里夾雜著她名字的聲音。
就這樣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牆上的大鐘發出鐺鐺鐺的聲音。
十點整。
時間到了。
顧初想找個事來做,比如抄寫家規,或者給遠在A國的老太太打個電話,可耳邊是如困獸一樣的嘶吼聲夾著她的名字,眼睛忽然湧出一股無言抑制的酸澀。
最終也像幽魂一樣看向窗外煙青色的雨霧。
許久後,一條信息閃現。
【任務失敗!身後有鬼!】
顧初突然笑了一下,發紅的眼睛帶明明帶著巨大的情緒卻又抑制不住的笑出聲來,一下子掀了辦公桌上所有的物件。
笑到最後,一點一點的將臉埋在自己的手掌中,喉間的聲響從最深的地方發出,似哭又似壓抑,完全無法形容。
她閉上眼睛,整個人陷入煙青色的頹然中。
許久之後,她穿過弧形長廊站到臥室門口。
甲一喊了一聲大小姐,打開門的同時就見顧初伸手「啪」的一聲關掉了燈。
熟悉的臥室陷入一片漆黑。
濕噠噠的男人被一根鐵鏈銬在床頭,似放棄掙扎一樣靠著床檐坐在地上,黑短的頭髮還滴著水,發白的臉色卻有一雙沒入深淵猩紅的眼。
他抬起頭,視線定定的落在遠處坐在沙發上的女人。
窗外的探照燈發出的微黃的光暈,隱隱錯錯,那人靠在沙發上,如靜默的剪影。
「為什麼是鬼手。」他開口,嗓音暗啞。
「是啊,又為什麼是你呢,是哪裡出錯了啊,」靜靜淡淡,黑暗中的嗓音疲憊自嘲,「秦朝暮,你說……我為什麼會犯這種錯。」
默了許久。
他似怔了怔,抬頭:「什麼錯?」
良久,眼睛適應了夜的黑暗,他分明看清那人靠在柔軟的沙發上里,轉著手裡的手機,仰頭看著天花板,然後低低的嗤笑了一聲。
諷刺的嗤笑,秦朝暮只覺得難以適應。
鐵鏈碰撞聲傳來,他似乎動了一下,他問:「是我壞了你的事?」
黑暗中,又是一聲嗤笑。
陌生,詭譎。
那語調像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但一層層漫開的不是漣漪,而是針尖刺入後般逐漸波及開的尖銳刺疼。
男人發紅的瞳眸緊縮的看著她,「顧初,你在笑什麼?」
「就是想笑。」那點嗤笑變成了如有實質的笑,低底啞啞,淹沒在窗外瓢潑大雨中。
秦朝暮愣住,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悄然變化,亦或者是什麼東西錯了。
他越查越亂,越查越混,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和顧初牽連到了一起,直到今天他看到了鬼手。
秦朝暮站起來,漆黑的瞳孔定定的望著,似不確定又難以相信般低聲開口,「你懷疑我?」
「我需要懷疑你嗎?」她嬌軟的嗓音答得輕描淡寫,「你都被鬼手抓了現行,你問我是不是懷疑你,秦朝暮,你身上的傷口都還沒好全吧,難為你冒這麼大的雨去跟蹤我的人。」
一道閃電,藍白的窗簾掀起一點漣漪。
立於白光下濕噠噠的男人彷如成了一道雕像。
他猛地抬頭,喉嚨發乾,艱難開口:「鬼手是你的人?那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不對,鬼手是東籬薇的人,她代表的是東籬薇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