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NO167 其實早就意料到了結果,

  秦老爺子慘慘澹淡笑道,「你還是不了解他,連我這個做爺爺的都不敢打包票說不是他。只能說,你從來沒有真正的認識過他。」

  「護送的東西丟失了,他的勢力從那時候就陡然上升,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他開始逃脫我的掌控。」

  說到最後,開始劇烈咳嗽,蒼老的面容越發蒼白,「顧小姐,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固然有我的籌謀,但也不屑朝他身上潑髒水……朝暮啊,他絕不是能養在身邊的寵物……」

  牆壁後的男人已不再和上次一樣瘋狂,而是隔著玻璃靜靜地望著那個人,血紅的眸子和極淡的唇色,整個人都像魘住了。

  他看到她打開錄像機,將裡面的磁碟生生掰斷,那隻漂亮的手還劃了一道血口子。

  她怒了,可能也信了。

  秦朝暮紅著眼就這麼默默地看著。

  他知道顧初心底的那道疤,她說臻遠晁背叛過她,因此她那樣懲罰那人。

  顧初走了,秦朝暮也被放了出來。

  飯桌上。

  秦老爺子說,「朝暮,她沒有答應和我交換條件。」

  秦朝暮森森冷冷的笑,一雙發紅的眼像從地獄裡爬起來的惡魔,「可你也辦到了,她不會要我了。」

  秦老爺子沒開口,靜默的幾秒仿佛過了一個世紀。

  高深的博弈並不是淺顯的達成合作,而只需要旁敲側擊的撕開一點口子,隨著時間的切割,無聲無息走向挖好的溝渠。

  無論交不交換條件,前方的路被人砍斷了,想再回到她身邊,他必須成為那個凶獸。

  *

  顧初在復活賽中完美逆襲,她的名字幾乎已經家喻戶曉,在三甲中風頭更勝。

  剩下的就是三強爭霸賽。

  車速跟平常無異,街道兩邊的車燈也跟平常無異,事實上整個城市,也跟平常一樣,顧初卻覺得似乎有些變了。

  唐鑫說秦朝暮早已出來了,還聽說傷的很重。

  來到酒吧包房,顧初坐在黑色真皮的沙發里,身軀微微往後仰,海藻般的長髮很隨意的從她的肩膀落下。

  必要的應酬是沒辦法推的,尤其是她現在風頭正盛。

  遠遠的,男人隔著人群看過來。

  她穿著紅色的長裙,臉上帶著從容淡靜的笑,原本就很精緻的五官上妝之後,很容易讓人在驚艷中辨別嫵媚和風情來。

  很久沒有見過了,這樣美麗冷艷,似乎裹著一層看不見的硬殼。

  想得到她好像很難啊。

  儘管疲憊,顧初還是捏著紅酒杯迎合前來祝賀的人,還有異國友人的貼面禮。

  因此,顧初也隔著人群看到了如鶴立雞群的秦朝暮。

  幾乎一秒她就確定秦朝暮的虛弱,亦或者大病初癒,輪廓消瘦了也更立體了,連氣息似都變了些。

  來不及和他說話,顧初的新的一輪慶賀又到了,觥籌交錯,曲意逢迎。

  然後男人就握住了她的手腕。

  顧初看向他,嗓音平淡,「回醫院去。」

  秦朝暮低眸,除去眼神過於深邃和專注,臉龐淡漠而冷峻,挺拔站著的身形也看不出病態,佇立在她的跟前,仿佛誰都撼不動。

  他低低淡淡的道,「這裡可以了,我們回家。」

  回家?

  顧初一時沒開口,漂亮的杏眼一錯不錯的看著燈光下的英俊男人,終是忽略了那個字眼,開腔,「你該待的地方不是這裡,醫院,亦或者,是你應該站著的戰場。」

  秦朝暮看著她,沉默了下去。

  過了大約半分鐘,顧初轉身準備離開。

  但還沒走出兩步,手臂就被拉住了。

  「顧初,」頭頂再度響起男人的聲音,「這裡夠了,你沒必要做成這這樣。」

  男人低低沉沉的嗓音在她的身後繼續道,「我不知道你要什麼,但如果你告訴我,我也能做到的。哪怕我現在做不到,以後也能做到,你也說過你可以等我的。」

  他言語裡的混亂亦帶著低聲下氣,但又帶了些隱藏在骨子裡的強勢和霸道,混合在一起時,難以形容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秦朝暮。」她叫著他的名字,視線也跟著落到了他的臉上,「我等你但不會原地等你,你要跑的比我快才能追上我。還有,我要的東西我能自己拿,如果我攀附誰得到什麼,那我會選擇臻遠晁而不是你。」

  她說的露骨,也是事實。

  哪怕成為凶獸,她也不定會要他。

  是真正的要,不是寵物,不是玩物。

  男人的呼吸沉了下去,深暗的眸緊緊盯著她,終是克制了所有的情緒,低低開口,「你臉色不好,我陪你走幾個人我們就回去,好嗎?」

  顧初剛想說話,抬眼就撞進男人陰霾而自嘲的眉眼中,心臟頓時蜷縮了起來。

  她怎麼能心軟,她的心軟是對他的殘忍。

  【顧小姐,是男人都有要建功立業的壯志和野心,他折了翅膀並不是他多想做您的寵物,而是他走不出幼時的陰霾,因此您忽略了他最重要的尊嚴和能力,我想問一句,您能喜歡他多久?十年,二十年?他又能忍受多久?再然後呢,荒廢了一切,您拋棄他,他恨您?】

  【我向您承諾,我不用家族使命逼迫他,只要他願意去爭鬥……一個有能力有信仰的男人只願意堂堂正正的站在您身邊。】

  顧初側首看向別的地方,用力將心口的鈍痛逼了回去,才冷冷的道,「秦朝暮,你分不清自己的身份嗎?出去。」

  男人明顯喉結一滾,臉色也白了一份,深暗的眸緊緊盯著她,一字一頓的吐出幾個字,「你是想怎樣?」

  「是要和他一樣逼我嗎?」

  手指深深的嵌入手掌中,卻被男人溫熱的手一點一點掰開,低低啞啞的嗓音傳來,「你看,其實你也做不出來,你是真的喜歡我的。」

  顧初深呼吸了一下,抽出自己的手,看上去像是妥協了,「你去外面等我。」

  男人的眼底稍稍鬆動,低低問,「回去嗎?」

  「嗯。」

  他又低低啞啞的道,「我還是能進去對嗎?」

  顧初別開臉,心口是細細密密的疼,又什麼都不能表現出來。

  見她不說話,男人低頭,不自覺的湊近了她,拉著她手深墨的眸看著她的眼睛,幾乎是哄著她般的道,「顧初,我是你撿回來的。」

  「別人可以扔我,但你再扔一次我可能承受不住。」

  他靠她很近,神情溫柔而疲倦,溫熱的唇息大部分都落在她的肌膚上。

  顧初別開視線,心口揪的生疼,「我回家,你回醫院。」

  默了幾秒,他說,「那我恢復了再回去。」

  是嗎?

  那人沒開口,很快和幾個撐場子的好友道別。

  離開了聲色之地,或許是寂靜的夜裡過於漆黑,那張精緻的臉上再也維持不住裝出來的虛與委蛇。

  秦朝暮一言不發的跟在她的身後。

  回到公寓上了電梯,始終安安靜靜。

  金屬材質的電梯能看清兩人的倒影,顧初抬眸就看到她右邊的男人正低頭注視著她。

  明明看不清眼底,卻能感受那份專注和神情嗎?……類似於依賴的一種。

  她心裡一窒,走出電梯,打開公寓門,她轉身,「我到了,你回醫院。」

  「嗯。」

  「你還不走?」

  「嗯,」他後退一步,「你關門。」

  顧初看著英俊的男人,慘白的臉上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溫柔。

  「砰」的一聲,她關上門。

  然後整個人虛脫,似所有的力氣都在剛剛電梯裡耗盡,密閉的空間裡她聞到了隱藏的血腥味還有藥水味。

  還有他纏著紗布的手。

  她始終沒聽到腳步聲,也就是說,他一直站在門口。

  顧初徒然升起一種陌生的感覺,直到眼淚掉了下來,她伸出手心,看著無緣無故掉到掌心的眼淚,只知道疼,但依舊沒悟過來那到底是什麼感覺。

  門外。

  暈黃的燈光燈一顆一顆亮起,直達走廊拐角。

  將久久未動男人的影子拉得格外的長,又渲染得格外的孤寂。

  似乎終於確定真的被人遺棄了,才慢慢轉身。

  走到門口時,強忍著的痛楚終於有了繃不住的跡象,他伸手就扶住了牆,額頭的冷汗細細密密,連青筋有隱隱的暴露了出來。

  至少,不能倒在這裡。

  他強忍著走進電梯,按下樓層頭暈目眩的眼前一黑,唯當一聲的暈了過去。

  眼前一黑時,緊繃數天的神經也在這一刻鬆懈了。

  終於捱不住了,其實早就意料到了結果,大抵是害怕自己不曾盡力而有後悔的餘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