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遠晁只盯著她,薄唇抿成一條線。
顧初便勾住他的脖子,似是對男人的威壓毫無察覺,眉眼彎彎的道:「大哥也分辨不出來了嗎?」
踮起腳在男人下巴親了一下,略帶一點菸視媚行的恣意,輕輕裊裊開口:「可儘管如此,大哥心裡的第一位依舊不是我,天平的兩端都是大哥重要的東西,衝突之下兩者相較,大哥還是會主動捨棄我呢。」
「因此,大哥要對我好一點,在擁有我的每一天。」她眼眸含情,始終柔聲細語,似在給心愛的人一顆一顆餵毒,「……大哥捨棄我的那一天,我應該會有些難過。」
男人的胸口狠狠的起伏了一下,鏡片後的褐色玻璃珠染上了濃厚的墨色,他的沉默並不是不知道說什麼,而是,他覺得顧初的言語裡藏了太多秘密。
似只要將這個秘密刨開,他才能找到一條出路,哪怕是不歸路,至少有方向。
從一步一步妥協,一點一點讓她鑽進血液里,她的惡從不屑掩飾,似篤定他最終的結果。
今天,她告訴他,他會捨棄她。
最後的結果。
他怎麼會捨棄她?
好似他曾經捨棄過她。
似哄似嬌嗔,她又親了他一下,「大哥,一定要在今天說這個嗎?你都不想我嗎?」
利益,被她看透的利益,是這個男人的命。
臻遠晁閉了閉眼,是啊,為什麼一定要在今天說這個。
將她臉頰的頭髮攏到耳後,雙手摟住她的腰擁入懷裡,低低徐徐的道:「顧初,你憑什麼啊……」
「那你就等著,看我能不能放過你……」
隨後一句話壓抑在深喉中,明明是篤定的口吻卻變的虛無縹緲,似不敢……拿她去賭。
臻遠晁單手撥通電話給顧荀澤。
「顧初我帶走了!」
那頭傳來顧荀澤懶散聲音:「你這是通知還是詢問?」
「通知。」
「那你打這個電話是閒的慌?」
臻遠晁嗤笑一聲,嘲諷意味濃重,「我和你不一樣,帶人走,會知道通知家人。」
「……」
顧荀澤磨牙,真特麼的打臉!他掛了電話,給顧初打過去。
「跟他回A國?」顧荀澤問。
顧初輕笑一聲,「你不是在樓上看的清清楚楚嗎?」
「哄哄吧!你要知道年關有多忙。」顧荀澤說了句公道話。
「不是正哄著嗎?」
「悠著點,好好哄,你這次真的惹到他了。」顧荀澤朝身旁側耳傾聽的唐鑫打了一個手勢,唐鑫心靈福至,立刻撅著屁股跑了。
「知道啦。」顧初撅著唇,嗲嗲的說道。
「讓銀龍跟著,別鬧么蛾子,我們現在正是合作最關鍵的時候。」顧洵澤再次囑咐道。
顧初「嗯」了一聲,眉眼彎彎的看向臻遠晁,像個沒心沒肺的小孩捂住手機話筒悄悄對他說:「顧洵澤讓我好好哄你。」
臻遠晁嘲弄的嗤笑一聲,瞥向遠處。
幾分鐘後,唐狗帶著幾個提著一大堆禮品袋快速走了過來,然後將後備箱塞的滿滿當當的。
臻遠晁看著她掃蕩的奢侈品,臉色又冷了幾度。
呵。
一如既往的,心情不好的,只有他一個人!
*
時間悄然。
四月已過,五月訂婚。
銀灘別墅。
銀海國際在江灘北岸有一片別墅群,其中最豪華的那一棟便屬於銀海城最強大的男人。
金碧輝煌的大房子,豪華奢靡。
煙火氣稍淡。
林媽做好飯立刻去了樓上敲門,「小姐,先生回來了,問您什麼時候吃飯。」
顧初帶上房門,安靜舒雅的點頭,「就現在。」
林媽應了聲,立刻去準備了。
顧初一步一步下樓,在樓梯拐角就看到了沙發上的男人,他坐在那裡,全身自帶不容忽視的氣場。卻又因為戴著金絲眼鏡,有一種斯文敗類之感。
微斂著目,看不出情緒。
顧初踩過質感柔軟的地毯,朝著深灰色的沙發上走去。
茶几上的手機下壓在類似於報告的紙張。
顧初看了他一眼,然後便彎腰拿起來看。
一份是婚前協議,一份是關於顧氏和臻氏的合作案。
顧初只瞟了婚前協議幾個字,視線便落在了合作案的報告中。
臻遠晁抬頭,視線淡淡的落在顧初臉上,自然看到了她眼角眉梢毫不掩飾的戲謔之色。
隨著合作案的穩定和成熟,後期的維穩和拓展幾乎一邊倒的被顧荀澤捏到了手裡。
當初,他擅自更換聯姻對象導致一開局就給顧荀澤送了一份大禮,被動的開始,後面又因為辦公室的鬧劇給顧氏讓了兩個點。
這些動作細微雖不算什麼,卻在強大的對手面前,竟然能微妙改變著東西。
潛移默化中,天平終於失衡。
她有一個好哥哥,足夠庇護她的張牙利爪。
臻遠晁深邃的眸一動不動的望著她,「坐過來。」
顧初沒有多想就坐了過去,手裡的報告被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抽走放到了桌子上。
他握住她的手,柔軟得像是沒骨頭似的手帶著涼意,他捏了又捏,淡淡的道,「聽臻珍說這次大考很難,考的怎麼樣?」
顧初像以往將腦袋擱到他肩頭,似想了想,才回答:「有點難,不過不至於難倒我。」
臻遠晁笑了笑,許久後,忽而開口。
「顧荀澤要接你回去。」
顧初仰頭看他,似並不意外,「那我可以回去嗎?」
他便問,「你想回去嗎?」
男人覆著薄繭的大拇指撫摸著她嬌嫩的肌膚,鏡片後的眸色並沒有太大的波瀾,哪怕是被顧荀澤擺了一道。
顧初笑笑,「大哥放我回去嗎?」
一個問題,最終又拋了回來。
臻遠晁沒回答,大掌附在她腦後,一個纏綿的深吻,手臂收緊,幾乎將人要融入到骨血里。
算一算時間,顧初真的待在他身邊很久了,沒有脾氣,沒有頤指氣使,連那點冷淡都沒有。
她溫順得幾乎百依百順。
可終究是少了些什麼。
敏銳如他,怎麼可能察覺不到有些事情在潛移默化中已經發生了變化。
譬如合作案的天平失衡,以及顧氏在Z國的如日中天,不可否認,顧荀澤已經從合作對象變成了競爭對手,亦或者……是敵對。
如果現在顧荀澤要悔婚,目的是攀附更強大的力量,他應該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