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合法」的吻

  怎麼送進去又是一個問題,言蕪雙不願假手他人,於是便喬裝成採買的一名丫鬟,成功混進國公府。

  只是這進去歸進去,在高門大院裡,下人的等級制度森嚴,像她假扮的採買丫鬟,和沈斐的院子八竿子打不著,想混進那裡難上加難。

  言蕪雙遠遠的看著,有個院子外重兵把守,還有侍衛輪換值班,饒是國公爺的書房也沒必要這麼鄭重其事。

  多半就是沈漸游的院子。

  這個時候便體現出錢多的好處,言蕪雙掂了掂手裡沉重的錢袋,雖然有些肉疼,但還是全塞進一送飯小丫鬟手裡。

  「小妹妹,拜託你把這封信給沈公子帶進去,這是謝禮,拜託了。」

  小丫鬟看起來還未及笄,怯生生的看著言蕪雙,伸手接過了錢袋。

  「好,我答應你。」

  半個時辰後,言蕪雙的信躺在了恩國公的書桌上。

  砰!

  「寡廉鮮恥!」

  恩國公猛的拍桌,那封信被揉成一團扔的遠遠的。

  小丫鬟嚇的瑟瑟發抖,大氣都不敢出。

  國公爺都已經下了死命令,她怎麼敢收陌生人的賄賂,更何況還是給小公子送信。

  這個節骨眼上,沒人敢在老虎屁股上拔毛。

  好在言蕪雙只是在信上問了沈漸游幾個問題,為何不早點告訴她諸如此類的,並約他橋頭見面,除此之外也沒說什麼過激的話。

  恩國公也不是個老糊塗,如今的言蕪雙貴為成安郡主,就算做了什麼出格的事,他也不能徹底與言蕪雙撕破臉,更別提如果在國公府抓住了這位成安郡主,整個大邑該怎麼談論這件事實在是想想就讓人後怕。

  老百姓的嘴實在是殺人於無形的利器,輿論二字從古至今都是帝王將相慣用的伎倆,而這種送上門的八卦,恩國公實在不願意,也不可能去做。

  夜半橋頭,小攤小販陸陸續續的打烊。

  戰戈也不知道跟著言蕪雙在這個橋頭徘徊了多少遍。

  他也是在回府的路上偶然碰見言蕪雙,看她神情不對,又穿著丫鬟的衣服從恩國公府那邊來,不用問就知道怎麼回事,八成是混進去找人了。

  「傻子。」

  戰戈喝下最後一口熱茶,起身,小販忙不迭的收攤。

  他的威壓太厲害,嚇的茶攤老闆愣是不敢過去催。

  戰戈倚在橋頭的柳樹旁,這個季節,滿京城的樹葉都落了,柳樹上光禿禿的,戰戈也不遮掩,就這麼站著,看看言蕪雙什麼時候能發現。

  到了約定時間,沈漸游沒出現,他當然不會出現。

  晚風越來越冷,言蕪雙抱著胳膊搓了搓,心頭也冷了幾分。

  自打穿越那天起,她遇過無數難題,有的甚至會賠上性命,可她從來不曾畏懼,也不曾感覺無助。

  今天是第一次,她徘徊在橋頭,忽然感覺自己像個沒人領回家的孩子。

  「真是沒用。」她低喃著。

  柱頭的小獅子被她摩挲了許多遍,心口忽然被一陣巨大的空虛籠罩。

  早知道就不這麼早付出真心了。

  可那麼陽光的沈漸游,又怎麼不讓人動心。

  戰戈心中犯嘀咕,橋上的言蕪雙就那麼站著,看著橋下小河淌淌。

  這女人不會想不開要跳下去吧!

  這條河倒還真有不少痴男怨女一躍而下過!

  戰戈沒動,在他印象里,言蕪雙絕對不是這種意氣用事為情所困的人。

  「也沒見你多喜歡他.」戰戈小聲嘀咕著。

  他從來沒見言蕪雙表達過對誰的喜愛,沈漸游完全是臉皮厚,言蕪雙挨不住他的攻勢,這才稍稍投降允許沈漸游靠近。

  戰戈自認為很了解言蕪雙,卻沒成想下一秒便看見言蕪雙脫掉衣衫鞋襪從上面一躍而下!

  「言蕪雙!」

  撲通!

  撲通!

  兩聲水花四濺的聲音。

  戰戈緊隨其後跳了進去,一把拉住言蕪雙的胳膊!

  「放開我!」

  言蕪雙整個人都懵了,腳腕突然抽筋,嗆了好幾口水。

  「你犯什麼傻!為了他值得嗎!」

  戰戈一把將人拉進懷裡往岸上帶。

  言蕪雙死命掙扎,他抽什麼瘋!

  她只是想下去游個泳!

  「你放開我!再不放我咬你了!」

  說時遲那時快,言蕪雙一排小利齒不留情面的印上了戰戈的手腕。

  細細密密的血珠很快溢了出來融進水中。

  戰戈從未想過她求死的心情居然這麼強烈,當即心頭一陣火燒。

  「你以為我願意管你?!」

  說罷,他立刻鬆了手。

  言蕪雙的腳腕還在抽著筋,一時沒準備猛的在水中失去力量,開始向下沉。

  她拼命撲騰著,戰戈只當要成全她求死的決心。

  「救命!」

  「救我!」

  「唔!」

  言蕪雙漸漸覺得眼前的景色變得模糊,身體越來越輕,輕的仿佛馬上就要從這個世界消失。

  「不要,我不要死」

  在失去意識前,她仿佛看到了幻境,一張焦急擔憂的俊臉靠近,身旁水波被急速劃開。

  再然後.

  她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快叫大夫!」

  「墨商,去宮裡請太醫!」

  「快!」

  戰戈抱著一身濕漉漉的言蕪雙跑回將軍府,闔府上下的人都驚的說不出來話,趕緊行動。

  男人一腳踹開主臥房門,將人放在床上做人工呼吸。

  「醒醒!不許睡!」

  「言蕪雙!」

  幾次三番下來,床上的人一點動靜都沒有。

  言蕪雙也煩得很,她正在幻境裡和身體的原主訴苦,猛然間覺得天翻地覆一陣眩暈,還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更要命的是,她嘴上不斷傳來的溫熱觸感。

  「戰戈!你到底對我的身體做了什麼!」

  男人的眸子沉的快要滴出墨來,侍衛丫鬟離得遠遠的,沒人敢靠近現在的戰戈。

  「只要你醒來,我立刻找皇上退婚!」

  「噗!」

  言蕪雙猛的吐出一口水,咳嗽了幾聲,這才悠悠轉醒。

  屋中服侍的眾人恨不得挖個地洞把自己埋進去,因為他們似乎看到了不該看的

  為什麼將軍一說退婚,准夫人立刻就醒了!

  為什麼將軍的臉色好像更難看了!

  為什麼要讓他們在這裡承受這種逼死人的低氣壓!

  雙雙極有眼色的揮了揮手,眾人立刻踮著腳離開,生怕驚動了裡面兩位主子。

  言蕪雙雖然把胸腔中的積水吐了出來,可人依舊是半昏迷狀態。

  男人的臉色明顯比剛才鬆弛了幾分。

  沒事就好。

  太醫大半夜的從宮裡被請來,三下五除二診了脈開了藥,囑咐戰戈派人照顧好言蕪雙,說她最近心火過旺,切勿讓她大喜大悲,情緒起伏過大。

  戰戈接過熬好的藥,一勺一勺餵給言蕪雙,只是她一直昏昏沉沉的,藥湯多半沿著嘴角流了下來。

  「好好喝藥。」戰戈板著臉,仔細擦拭她嘴角的藥漬。

  這句話還挺管用,言蕪雙撇撇嘴角,委屈極了的模樣,戰戈心中一動,莫名覺得此時的言蕪雙很可愛。

  生病的她大概是最軟的時候。

  接下來餵藥便容易多了。

  戰戈放下碗,後背已經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為了不讓言蕪雙在深秋著涼,這屋子裡的門窗都關的死死的,炭爐也早早地燃了起來。

  喝過藥的言蕪雙明顯氣色好了很多,小臉紅撲撲的,嘴唇也紅潤了許多。

  戰戈撩過她耳邊的碎發,輕輕嘆了口氣,起身離開。

  「照顧好她。」戰戈吩咐門外侍候的雙雙,小姑娘自打剛才看到落水的准夫人,心疼的眼眶都一直紅著。

  戰戈朝客房走過去,今晚只能在那兒先對付一宿。

  翌日清晨,言蕪雙悠悠轉醒,嗓子疼的冒煙。

  「咳咳!」

  老天,她這是吞了一塊烙鐵嗎,嗓子怎麼這麼燙!

  「准夫人你醒啦!」

  雙雙立刻遞過去一杯水,言蕪雙感動的快哭了。

  還是雙雙小棉襖貼心啊!

  「我這是在哪兒?」言蕪雙的聲音有點沙啞,環顧四周,布置擺設有點熟悉。

  「這是將軍的房間呀,您昨天可把雙雙嚇死了,將軍渾身是水把您抱了回來,晚上您又發高燒,將軍為了照顧您,整晚都沒睡。」

  雙雙找準時機,毫不吝嗇的誇獎她家將軍。

  言蕪雙僵硬的扯扯嘴角,若論彩虹屁,誰也沒有雙雙小棉襖會夸!

  說曹操曹操到,房門吱呀一聲打開。

  戰戈剛下朝,身穿石青麒麟朝服,頂戴紅珊瑚朝冠,端的是威武氣魄。

  「醒了?」

  言蕪雙注意到他眼下有青痕,他不會真的一夜沒睡吧!

  雙雙識趣退下。

  「沒想到你居然會為了沈漸游跳河,言蕪雙,我還真是高看你了。」戰戈輕笑道。

  跳河?!

  言蕪雙頭頂天雷滾滾,合著這位大將軍還是個腦補狂魔啊!

  「我要是說我不想死,只是想去游個泳,你信嗎?」

  言蕪雙此話一出,整個臥房的溫度陡然降了幾分。

  戰戈那張臉若是帶著面具,此時怕已經四分五裂了。

  游泳?!

  戰戈才不管她是不是游泳,道:「昨晚你腿抽筋是真,我救你也是真,這你總歸跑不掉,準備怎麼報答我?」

  好啊,在這兒等著她呢。

  沒想到這征北大將軍還是個挾恩圖報的人,更何況昨天要不是這人突然出現,她也不會嚇得腿抽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