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跳河

  沈漸游一個箭步衝過去攔住他。

  「回答我的問題!你是不是愛上她了!」沈漸游明知故問。

  戰戈那雙沉如深潭的眸子靜靜注視著沈漸游。

  良久,他緩緩啟唇。

  「你想多了,我並不愛她。」

  這句話也不知道是說給別人聽,還是在逃避一顆心。

  沈漸游猛的松下肩膀,似乎有一種力量從他體內抽走。

  他心知肚明,戰戈已經動心了。

  若沒有,戰戈連回答都不會回答,直接一腳把他踹出去。

  一個房間,兩個不懂心的男人。

  註定是一場沒有結果的談話。

  戰戈回了將軍府,看見門口的馬車正在裝箱。

  「這是做什麼?」

  墨商撇撇嘴,一臉無奈,「准夫人要走,墨商攔不住。」

  短短一個多月,闔府上下對言蕪雙的稱呼全都變成了准夫人。

  不得不說,言蕪雙在治理手下方面的確有一套,誰都對她很服氣。

  「她在哪兒?」

  戰戈長腿一邁,正好和出門的言蕪雙撞上。

  言蕪雙小臉吃痛,剛才只顧著搬東西,鼻子撞到了一硬邦邦的東西,男人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

  「你走路不看路啊!」

  戰戈扯著她的手腕便往裡走,「跟我來,我有話跟你說!」

  雙雙紅著眼眶看向墨商。

  「墨商,你說准夫人真的要走了嗎?我好捨不得啊」

  墨商搖搖頭,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或許還有轉機,你要相信將軍。」

  雙雙狠狠點點頭,道「也對,我從來沒見將軍為誰這麼上心過呢!」

  後湖沒多少人,六角亭靜靜的立在湖中央。

  言蕪雙揉揉被拽痛的手腕,她早就習慣這種雷厲風行的戰戈,今天搬家她心情好,就不跟這男人計較了。

  「你要走?」戰戈問道。

  「明知故問,這幾日多有叨擾,今天我得了空,趕緊回來收拾收拾搬走。」

  言蕪雙朝他一攤手,「地契!這下可以給我了吧!」

  戰戈挑挑眉,心道這麼重要的籌碼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給你,今天他便食言一次。

  「想要也行.」

  一聽這幾個字,言蕪雙當即有些炸,明明已經幫他完成了壽禮,他還想反悔不成?!

  「你什麼意思!你想出爾反爾不成!」

  戰戈的眼神頗為無奈,這女人就跟個小炸彈似的,容不得人好好說話,一有不順心就要炸。

  「坐下,聽我說。」

  言蕪雙哪裡還肯相信他,執拗的站著,戰戈只好陪著。

  「婚我不會退,你還是得嫁給我。」

  言蕪雙揚手便要甩一巴掌過去。

  「無恥!」

  戰戈輕鬆接住了她的手腕,眉頭擰成了川字,「你就這麼不想嫁給我?」

  「沒錯!我年紀輕輕幹嘛著急嫁人,你一大叔想有個媳婦兒我理解,但你能不能放過我!」

  言蕪雙這張嘴差點兒沒把戰戈氣死。

  男人勾唇冷笑,不急不慢。

  「你如今已經恢復郡主的身份,酒樓又開的這麼有聲有色,你說那些家中有子的王公貴族哪個不想把你這棵搖錢樹娶進家門?」

  戰戈一看言蕪雙的神色便知道她聽進去了。

  「而本將軍對你掙多少錢並不關心,也看不上你的那點錢,我們的婚姻只是一場交易,各取所需罷了。」

  「各取所需?」言蕪雙提起了點興趣。

  男人點頭,道「就算不與你成親,皇上也會找其他王公貴女嫁給我,與其這樣,不如找個熟悉的。」

  戰戈慢慢逼近,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你也是,皇上會不停地給你找夫婿,直到你滿意為止,你覺得你還能舒舒服服的掙錢嗎?」

  「在其他人的府中,女人只是一個生育工具,就算你掙再多的錢也難逃這個命運,可是在征北大將軍府,我會給你最大限度的自由,你願意做什麼做什麼,沒人逼你,我們只能算是形式上的婚姻。」

  不得不說言蕪雙心動了,形婚的概念沒想到戰戈居然會懂,而他指出的問題對於言蕪雙來說的確棘手。

  這個朝代畢竟比不上相對開放的21世紀,她遲遲不嫁,龍君威肯定會一直給她塞人,與其為無法預知的未來擔憂,不如和這個熟悉底細的人形婚。

  「你真的只是為了擺脫麻煩?就沒點兒別的心思?」言蕪雙有些不確定,這樣做對戰戈來說似乎並不是什麼好選擇,他又不缺女人,為何偏偏選中自己。

  戰戈輕嘆一口氣,道「我說過了,你一心撲在開酒樓上,不會像別人府中後院的勾心鬥角那樣給我找事,我樂得清閒。」

  原來也是個討厭麻煩的男人,言蕪雙覺得二人在這件事上倒可以一拍即合。

  「容我想想。」言蕪雙坐下慢慢品茶,心中還在思索衡量著。

  看到依舊一無所知的言蕪雙,戰戈心中莫名的有些不忍。

  他只有用這種辦法讓言蕪雙少受點傷害,況且於他而言,言蕪雙這種不會找事的女人真是再合適不過。

  言蕪雙起身,道「過幾天給你答覆,麻煩戰將軍再等等。」

  等無所謂,就怕她做出錯誤的選擇。

  男人的指節輕扣著桌面,道「我可以等,但有句話我還是要勸你,不要對沈漸游抱太大希望」

  言蕪雙轉頭輕笑,一雙鳳眸耀眼絕世,「我從來只信我自己,戰將軍費心了。」

  看著女人越走越遠身影,那脊背挺得十分直,他突然生了一點暴虐心。

  這個高傲的女人會在何時彎腰?會為何事低下頭顱?

  他似乎想不起來,言蕪雙永遠看起來那麼不可一世,仿佛什麼事在她面前都不值一提。

  「防備心可真重。」

  戰戈輕聲說著。

  自從那天下朝,戰戈與沈漸游不歡而散之後,沈漸游便一直在家沒給他老子好臉色看。

  恩國公也是個脾氣擰的,乾脆把賜婚的事捅了出去,這下滿京城又是街頭巷尾口口相傳。

  「這可是咱大邑今年第二樁賜婚了吧?」

  「可不是嘛!上次就是征北大將軍和那位郡主!」

  「嘖嘖,你看看,真是郎才女貌啊!」

  只是當事人沈漸游卻對此一無所知。

  言蕪雙正在酒樓里盤點帳目,周遭議論聲不絕於耳。

  恩國公與宰相府聯姻的消息源源不斷的朝她襲來。

  咔吧!

  算盤珠子磕在棱上,裂了一條縫。

  小山擔憂的看向言蕪雙,「老闆,不舒服就先回去吧,這兒有我呢。」

  「我沒事,」言蕪雙攏了攏耳後髮絲,「賜婚是怎麼回事?」

  她還是沒忍住要問一問,好端端的,怎麼就要賜婚了。

  小山也是個八卦體質,立刻湊上前。

  「也就是這幾日城裡颳得妖風,說什麼皇上賜婚恩國公之子沈斐和宰相千金劉簇。」

  「妖風?」言蕪雙笑笑,看透不說透,這不是他們上層人管用的伎倆嗎。

  「既然國公府與宰相府都沒有出面澄清,那這件事就已經板上釘釘了。」言蕪雙道。

  小山,「啊~老闆你都沒有第一手資料嗎,這件事怎麼捂這麼嚴實!」

  第一手資料?

  言蕪雙心中冷笑,若不是今日出門查帳,恐怕到那兩人成親當日她都不一定知道!

  「走了,小山看店!」

  「得嘞老闆!」

  言蕪雙一路疾行,可還抵不過那些八卦的話傳進她的耳朵里,直到回了家鎖上門,她才覺得世界清淨了。

  「真煩!」

  她心頭莫名一股火氣,倒床上蒙著被子,睡一覺吧,睡醒了什麼煩心事都沒有了!

  而另一邊的恩國公府,這件事終於還是傳到了沈漸游面前。

  他立刻衝出去要找他父親質問,結果他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被軟禁了。

  砰砰!

  沈漸游瘋狂拍門。

  「放我出去!流司!流司你給我把門打開!」

  流司是沈漸游的貼身侍衛,此刻也苦著一張臉站在門外,旁邊就是恩國公。

  「公子,別喊了,老爺在呢。」

  「爹!爹你放我出去!這件事不能讓她知道!求你了你放我出去!」

  沈漸游每說一句話,恩國公的臉色便黑幾分。

  「逆子!你還想出去找她?!她是誰的人你知不知道?!」

  沈漸游猛的踹門發泄,「戰戈根本不愛她!」

  恩國公被他氣的七竅生煙眼前發黑。

  「逆子逆子!你是要丟盡國公府的臉面!」

  恩國公寬袖一甩,轉身便讓人攙扶著離開,臨走前還不忘交待眾人,「誰都不許給他開門,關到他成親那天為止!」

  砰!

  屋門傳來一聲巨響,隨後歸於平靜,整個國公府山雨欲來一般寂靜無聲,沒人敢出大氣兒。

  是夜,萬籟俱寂,言蕪雙的小宅子也安靜的不像話。

  只有那間臥室,燈火通明。

  言蕪雙踹掉身上被子,她閉著眼睛試圖睡覺,整整兩個時辰都沒睡著。

  好吧,她不得不承認,她的確對那小子上心了。

  「煩人精!」

  言蕪雙翻身下床,伏案揮毫,不出半個時辰,一封信便洋洋灑灑呈現出來。

  想必此時的國公府她也進不去,沈漸游若是能出來早就來找她解釋了。

  言蕪雙還是很清楚古代官宦家庭的套路的。

  沈漸游多半是被軟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