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黑色的綢緞,悄然無聲地籠罩而下,如水般的月光透過醫院病房那半敞的窗戶,悠悠地傾灑在地面上,為房間披上了一層朦朧的銀紗。病房裡,淡淡的消毒水味與夜晚獨有的靜謐氣息相互交織,牆壁在月色的映照下,蒼白得好似被冰霜凍結。慘白的月光落在病床上楚吟微蒼白如紙的面龐上,她那雙往昔靈動如星的眼眸,此刻卻空洞無神,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眼角還掛著未乾涸的淚痕。
楚吟微宛如木雕般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雙手死死地抓著身下的床單,骨節因用力過度而泛白。此刻她的心裡猶如被千萬隻螞蟻啃噬,痛苦和憤怒交織。她的眼神時而迷茫,時而燃燒著憤怒的火焰,思緒如脫韁的野馬,不由自主地奔回三年前那場將她命運碾碎的車禍。
那是一個陰沉得讓人窒息的午後,厚重如鉛的灰色雲層好似一塊腐朽的棉被,沉甸甸、密不透風地壓在城市上空,仿佛隨時都會崩塌墜落。狂風呼嘯著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吹得街邊的垃圾袋和廢紙四處飛舞。空氣悶熱得好似凝固了一般,沒有一絲微風,街道兩旁的樹木仿若被施了禁錮的魔咒,枝葉無力地低垂著,葉子有氣無力地掛在枝頭,毫無生機。偶爾,太陽費力地從雲層縫隙中擠出幾縷虛弱的光線,卻如杯水車薪,絲毫無法驅散這令人壓抑的氛圍。
街道上的瀝青路面在烈日的無情炙烤下,不斷升騰起扭曲變形的熱氣,路邊的野花野草都耷拉著腦袋,仿佛在為即將來臨的災禍默哀悲嘆。道路兩旁的建築物在陰沉的天色下顯得陰森恐怖,牆壁上的塗鴉和斑駁的痕跡仿佛在訴說著這座城市的滄桑。楚吟微面色凝重地駕駛著車子,行駛在這條熟悉卻又陌生得可怕的街道上。車載音響里流淌出輕柔的音樂,可在此時的她聽來,那旋律卻格外刺耳,攪得她本就煩躁的心更加凌亂。那天的街道出奇地冷清,路邊的店鋪全都大門緊閉,只有稀稀落落的幾輛車,像孤魂野鬼一般緩緩駛過,帶起一陣沉悶的塵土。
「今天這街道怎麼如此奇怪,安靜得讓人害怕。」楚吟微心中隱隱有著不好的預感。
當她行駛到一個十字路口時,信號燈剛剛轉為綠燈,楚吟微下意識地踩下油門準備前行。就在這一剎那,一輛大型貨車好似脫韁的狂暴野馬,從右側道路猛地沖了出來,速度快如閃電,猶如一頭失控的兇猛野獸,攜帶著毀滅一切的恐怖氣勢。
十字路口旁的電線桿上,幾隻烏鴉呱呱叫著,仿佛在預示著災難的來臨。貨車的轟鳴聲、烏鴉的叫聲和楚吟微的尖叫聲交織在一起,打破了這片街區的寂靜。
楚吟微的雙眼瞬間驚恐地瞪大,眼眸中瞬間被恐懼填滿,瞳孔急劇收縮,「啊!」她本能地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聲音里飽含著無盡的絕望與恐懼。大腦在那一瞬間變成一片空白,她拼命地猛踩剎車,腳下的剎車板被她踩得「嘎吱」作響。與此同時,她的雙手像鐵鉗一般死死地握緊方向盤,瘋狂地轉動著,試圖躲開這場致命的撞擊。
然而,一切都發生得如閃電般迅疾,根本來不及反應。貨車如炮彈一般兇猛地撞上了她的車,巨大的衝擊力瞬間將她的車撞得飛旋而起。金屬劇烈碰撞的尖銳嘶鳴、玻璃支離破碎的清脆爆響,以及輪胎瘋狂摩擦地面的刺耳噪聲,相互交織在一起,在空氣中轟然炸開,震得人耳膜生疼。
楚吟微只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無情地狠狠甩出,緊接著,一陣猶如萬箭穿心的劇痛洶湧襲來,如狂暴的電流瞬間傳遍全身。破碎的玻璃如鋒利無比的刀片,無情地划過她的臉頰和手臂,鮮血如決堤的滔滔洪水,瞬間噴涌而出,瞬間染紅了她的視線,整個世界都被染成了一片猩紅。
「我是不是要死了……不,我不能死!」在意識尚存的瞬間,楚吟微心中吶喊著。
四周的空氣瞬間被濃濃的血腥味和汽車尾氣的刺鼻味道占據,飛揚的塵土與破碎的零件七零八落地散落滿地。路邊的樹木被撞擊的強大餘波震得枝葉瘋狂顫抖,樹葉紛紛飄落,像是為這場悲劇灑下的哀悼之淚。幾隻被驚起的鳥兒在空中發出悽厲至極的哀鳴。
「啊!」她痛苦地慘叫出聲,聲音在劇烈碰撞的巨響中微不可聞。她的身體不停地劇烈顫抖著,臉上的肌肉因疼痛而扭曲得不成樣子。
她的意識漸漸模糊,在朦朧之間,她艱難地睜開被鮮血與淚水模糊的雙眼,竟看到顧城的臉龐出現在車禍現場的人群之中。他雙手悠閒地插在口袋裡,冷漠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切,眼神中沒有一絲一毫的關切與擔憂,只是遠遠地站著,嘴角似乎還噙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冰冷冷笑。
「為什麼......為什麼他會在那裡......他為什麼這麼冷漠地看著我」楚吟微滿心的不解與絕望。
「為什麼......為什麼他會在那裡......」楚吟微躺在病床上,嘴唇微微顫抖,喃喃自語。淚水如決堤的洪流,不受控制地從她的眼角滾落,順著臉頰滑落,滴落在枕頭上,暈開一朵朵悲傷欲絕的淚花。
她的手緊緊地抓著床單,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關節發白,青筋暴突而起。回憶起那一幕,她的心中猶如燃起了熊熊怒火,憤怒與疑惑交織,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在車禍發生前的那段日子,楚吟微早已察覺到顧城和繼母蘇梅之間的詭異異常。他們總是鬼鬼祟祟地背著她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每當她靠近,他們便會像驚弓之鳥一般立刻噤聲,眼神交匯時流露出的那種躲閃又神秘的神情,讓她心中深感不安。
並且,那段時間裡顧城對她的態度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轉變。曾經的他總是那般溫柔體貼、關懷備至,望向她的眼神里都滿溢著深情愛意。可那段日子,他卻變得冷漠疏離,對她的事情常常不聞不問,甚至對於她的主動關心,都表現出極度的不耐煩。
「難道這一切都是他們精心策劃的?」楚吟微的眼中閃爍著憤怒與絕望交織的淚光,牙齒緊緊咬住下唇,咬出了一排深深的血痕,一絲鮮血從嘴角緩緩滲出。
她回想起那天出門前,蘇梅那意味深長的笑容和顧城那躲閃游離的眼神。當時的她並未放在心上,如今回想起來,一切都顯得那麼可疑,每一個細節都仿佛是精心編織的惡毒陰謀。
「他們怎麼能這樣對我,我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楚吟微心中充滿了仇恨和決心。
車禍發生後,楚吟微感覺自己的身體不斷地向無盡的黑暗深淵沉淪。周圍的聲音逐漸消失,世界變得死一般的寂靜,只剩下她微弱如絲的呼吸聲和逐漸減緩的心跳聲。
強烈的撞擊使楚吟微的身體遭受了重創,她的意識在劇痛的肆虐下迅速模糊。鮮血從她的傷口源源不斷地湧出,像一條條蜿蜒爬行的紅色小溪,染紅了破碎的衣物和座椅。她試圖掙扎,試圖呼救,可身體卻完全不受大腦的指揮,每一絲力氣都在飛速地流失。
她的眼神開始渙散,望著車窗外混亂不堪的場景,心中充滿了絕望與不甘。「我不能就這樣死去,絕對不能......我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去做,我不能讓那些傷害我的人逍遙法外。可是,我的身體好痛,好冷,我真的好累......但我不能放棄,我一定要堅強地活下去,一定要揭開事情的真相,一定要讓他們為自己的惡行付出慘痛的代價!」她的嘴唇輕輕蠕動著,卻只能發出極其微弱的氣息聲,淚水如決堤之水,不斷地湧出,模糊了她的視線。
然而,成為植物人的這三年,才是真正的人間煉獄。楚吟微雖然身體無法動彈,但意識卻時而清醒,能夠感知到外界的一切。
醫院的病房裡始終瀰漫著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慘白的燈光無情地照射著每一個冰冷的角落。牆壁上的時鐘「滴答滴答」地走著,每一秒的跳動都像是生命無情的倒計時。窗外的夜色如墨,偶爾傳來幾聲夜梟的啼叫,讓這寂靜的夜晚更顯陰森。蘇梅雙手抱胸,眼神冷漠如千年寒冰,嘴角掛著一絲惡毒至極的笑容,「這個礙事的人,只要她死了,一切就都歸我們了。」她的聲音里充滿了貪婪與惡毒,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鋒利的毒刃,狠狠地刺進楚吟微的心臟。
「這些人如此喪心病狂,我一定要讓他們受到懲罰,為我的遭遇付出代價。」楚吟微在心中暗暗發誓。
顧城站在一旁,眼神中閃過一絲陰狠與決絕,咬牙切齒地說:「那我們找個機會拔掉她的呼吸管,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一次又一次,他們企圖拔掉楚吟微的呼吸管,殘忍地結束她的生命。好在哥哥早有防備,安排了人手時刻守護在旁,每次都及時地攔下了他們的惡毒惡行。
在意識即將消散的那一瞬間,楚吟微的心中被絕望的潮水淹沒。她不明白為何如此悲慘的災難會無情地降臨在自己身上,不明白身邊最親近的人為何會背叛自己。她渴望活下去,渴望揭開事情的真相,可無情的黑暗卻如惡魔一般將她無情吞噬。
當她再次恢復意識,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隨後便陷入了漫長的昏迷,直到如今才醒來。
楚吟微的眼睛緩緩閉上,淚水從眼角源源不斷地滑落,混合著臉上的斑斑血跡,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痕跡。她的呼吸變得微弱如絲,心跳也逐漸減緩,仿佛生命的燭火在狂風的肆虐中搖搖欲墜,隨時都可能熄滅。
楚吟微的回憶像是一場漫長而痛苦的電影終於落幕,她的眼神中交織著深深的痛苦、憤怒與堅定。眼眶泛紅,眼神卻犀利如刀,閃爍著冰冷的寒芒。緊咬的牙關透出她內心的決絕,臉部肌肉微微抽搐,顯示著她極力壓抑的情緒。
她的嘴唇緊抿成一條直線,蒼白而毫無血色。額頭上的青筋微微跳動,幾縷髮絲被汗水浸濕,貼在她的臉頰上。然而,在這痛苦與憤怒之中,她的眼神深處卻燃燒著不屈的火焰,那是對真相的執著和對復仇的渴望。
楚吟微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激盪的情緒平靜下來。可她的身體還是因為憤怒和悲傷而止不住地顫抖,雙手緊緊地攥成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入肉中。她心裡清楚,現在不是悲傷和憤怒的時候,她必須要堅韌不拔,要找到事情的真相,為自己討回公道。
她轉過頭,望向窗外的月色,眼神中透露出堅定不移的決心和冷酷決絕的意志。「我一定會讓你們付出應有的代價。」她在心中暗暗發誓,眼神中閃爍著復仇的熊熊火焰。
月光下,楚吟微的臉上掛著未乾的淚痕,淚痕在月光的映照下閃爍著銀色的光芒。她緩緩閉上雙眼,努力調整著自己的呼吸,開始在心中精心地計劃著接下來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