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過醫院病房那半掩的淡藍色窗簾,如纖細的金線般柔和地灑落在潔白的床單上。消毒水的氣味濃郁刺鼻,絲絲縷縷地在空氣中瀰漫、纏繞,仿佛一張無形的網,將整個房間籠罩其中。病房內的布置簡潔而單調,慘白的牆壁在陽光的斜照下,泛出清冷的光澤,床邊擺放的儀器規律地閃爍著數字和指示燈,發出細微而持續的「滴滴」聲,為這靜謐的空間增添了一絲緊張的節奏。
病床上,楚吟微安靜地躺著,如同沉睡在一場冗長而可怕的噩夢中。她濃密如扇的睫毛輕輕顫動,似是被那透過窗簾的縷縷陽光溫柔撩撥。終於,她那如秋水般的眼眸緩緩睜開,眼神中起初是一片混沌迷茫,像是被一層厚重的霧氣所遮蔽,對周圍的環境充滿了陌生與惶惑。
楚吟微費力地想要抬起手臂,卻感覺有千鈞重負壓在身上,每一絲肌肉都在抗議著這簡單的動作。她的喉嚨乾澀如火燎,每一次吞咽都帶來一陣刺痛。「我……這是在哪兒?」她的聲音沙啞破碎,乾裂的嘴唇微微開合,一絲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開來。
她轉動著有些沉重的眼珠,開始打量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空間。蒼白的牆壁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她昏迷期間的漫長時光,床邊那台儀器的「滴滴」聲,像是孤獨的倒計時,記錄著她與這個世界隔絕的歲月。掛在牆上的那幅簡單的風景畫,色彩在時光的侵蝕下略顯暗淡,給整個房間徒增了幾分沉悶。
這時,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發出細微的「吱呀」聲。一位年輕的護士走了進來,她手中端著托盤,上面擺放著藥品和注射器。當她的目光觸及到楚吟微已經睜開的雙眼時,手中的托盤「砰」地一聲掉落在地,藥品和注射器散落一地,在安靜的病房裡發出一連串清脆的碰撞聲。
護士的眼睛瞬間瞪得滾圓,瞳孔因極度的驚訝而微微放大,嘴巴因震驚而微微張開,臉上的表情凝固在那一瞬間,隨後被洶湧而來的驚喜所取代。她愣了幾秒,隨後像一陣風似的轉身,腳步慌亂地跑出去叫醫生,走廊里迴蕩著她因激動而變得急促的腳步聲,那聲音越來越遠,直至消失在樓道的拐角處。
片刻之後,一群身穿白大褂的醫生急匆匆地湧進了病房。他們的腳步雜沓而急切,鞋底與地面的摩擦聲在安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清晰。有的醫生手中拿著病歷夾,那夾子上的紙張隨著他們的動作輕輕晃動;有的拿著各種檢查儀器,儀器上的金屬部件反射著刺眼的陽光。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既驚訝又期待的神情,額頭上的汗珠在陽光的照耀下晶瑩剔透。
一位頭髮花白的醫生率先走到病床前,他手中拿著一隻小巧的手電筒,輕輕翻開楚吟微的眼皮,用手電筒的強光照射她的瞳孔,仔細觀察著瞳孔的收縮反應。楚吟微下意識地想要躲避那強烈的光線,但她虛弱的身體無法做出有效的動作,只能任由醫生擺布。她的眉頭微微皺起,眼睛不停地眨動,試圖減輕那不適感。
另一位醫生則迅速拿起聽診器,將聽診器放在楚吟微的胸口,專注地傾聽著她的心跳聲,手中的筆在病歷上快速記錄著。他的表情嚴肅而專注,耳朵緊緊地貼在聽診器上,仿佛在聆聽著一個神秘而重要的密碼。還有一位醫生輕輕按壓著楚吟微的四肢,檢查肌肉的張力和反應,每一次觸碰都讓楚吟微的身體產生一陣酸痛和麻木的感覺。她的牙齒緊咬著下唇,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但她還是強忍著沒有發出聲音。
楚吟微躺在那裡,任由醫生們擺布,心中卻如翻江倒海般五味雜陳。那些關於車禍的記憶碎片如洶湧的潮水般不斷湧入她的腦海,破碎的擋風玻璃在陽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刺耳的剎車聲仿佛還在耳邊迴蕩,顧城那在車禍前瞬間閃過的冷漠臉龐,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刺痛著她的心臟。
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迷茫與不安,不知道在自己昏迷的這三年裡,外面的世界變成了什麼模樣,那些曾經想要將她置於死地的人,如今又過著怎樣的生活。她的目光在醫生們的臉上游離,試圖從他們的表情中捕捉到一絲關於自己身體狀況的信息,但醫生們專注的神情讓她無法判斷。她的手指不自覺地抓緊了床單,手心中滿是汗水。
檢查結束後,醫生們的表情既興奮又凝重。為首的那位頭髮花白的醫生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目光溫和而堅定地看著楚吟微,緩緩說道:「楚小姐,您能甦醒簡直是個醫學奇蹟。但由於昏迷時間過長,您的身體還非常虛弱,肌肉出現了一定程度的萎縮,神經系統的功能也需要一段時間來恢復。接下來,您需要進行長期而系統的康復治療,才有可能恢復正常的身體功能。」
楚吟微靜靜地聽著醫生的話,眼神從最初的迷茫逐漸變得堅定。她在心中暗暗發誓,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都一定要讓自己恢復健康,一定要揭開那場車禍背後的真相,讓那些傷害她的人付出應有的代價。她微微點了點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堅強和決心。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再次輕輕推開,發出一聲細微的「吱呀」聲。這次走進來的是一個打扮精緻的女人,她踩著一雙黑色的細高跟鞋,每一步都發出清脆而有節奏的「噠噠」聲。陽光灑在她身上,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
蘇梅身著一套價值不菲的香奈兒套裝,剪裁得體的上衣搭配著修身的短裙,展現出她的優雅氣質。她的頭髮精心地燙成大波浪卷,垂落在她的肩膀兩側,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晃動。臉上化著精緻的妝容,眉毛經過精心描繪,如彎彎的月牙;眼睛上塗著淡淡的眼影,讓她的雙眸更加深邃有神;嘴唇上塗抹著鮮艷的口紅,如盛開的玫瑰。她的耳朵上戴著一對珍珠耳釘,在陽光下閃爍著柔和的光芒;脖子上掛著一條鑽石項鍊,璀璨奪目。
楚吟微看到蘇梅的瞬間,眼神中不由自主地閃過一絲厭惡和仇恨,但她迅速地調整了自己的表情,換上了一副虛弱而無助的神情。她的眼神變得迷茫而又恐懼,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仿佛一隻受傷的小鹿。她的手指微微顫抖著,像是在害怕什麼。
「吟微,你終於醒了,真是太好了。」蘇梅假惺惺地說道,臉上擠出一絲關切的笑容,但她的眼神中卻沒有絲毫的喜悅和真誠,反而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她邁著優雅的步子走到病床前,伸出塗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想要握住楚吟微的手。
楚吟微微微側身,像是不經意地躲開了蘇梅伸過來的手。她的嘴唇顫抖著,聲音虛弱而沙啞:「母親,我……我昏迷的這段時間,辛苦您了。」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依賴和感激,但在深處卻隱藏著一絲警惕和戒備。她的頭微微低下,不敢與蘇梅對視。
蘇梅的手僵在半空中,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但她很快就調整好了表情,繼續露出那虛假的笑容:「瞧你這孩子,說的什麼話。只要你能醒來,我做什麼都是值得的。」她的聲音溫柔而甜美,但聽起來卻讓人感覺格外虛偽。她的手指輕輕卷了一下耳邊的頭髮,眼神閃爍不定。
楚吟微心中冷笑,這個女人,在自己昏迷的時候,不知道在背後謀劃著名什麼陰謀詭計。但她表面上依然裝作一副柔弱的樣子:「母親,我真的好想您,沒有您和爸爸,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的眼淚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滴落在潔白的枕頭上,留下一小片濕潤的痕跡。
蘇梅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她輕輕拍了拍楚吟微的肩膀:「孩子,別想太多,好好養病才是最重要的。」她的目光在楚吟微的臉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觀察著什麼,手在拍動楚吟微肩膀的時候,也只是輕輕觸碰了一下就迅速收回。
這時,楚正雄邁著大步走了進來。他身穿一套深色的西裝,打著一條藍色的領帶,頭髮梳理得整整齊齊,但眼角的皺紋和眼底的疲憊卻無法掩飾。他的眼神中透露出複雜的情緒,既有看到女兒甦醒的欣慰,又有對過去事情的愧疚和擔憂。
「微微,我的女兒,你終於醒了。」楚正雄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他快步走到病床前,坐到床邊的椅子上,輕輕握住楚吟微的手。他的手微微有些發涼,傳遞給楚吟微一種複雜的情緒。
楚吟微看到父親,眼淚更是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她緊緊地抓住父親的手,仿佛那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依靠:「爸爸,爸爸您來了,我以為……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您了。」她的聲音哽咽著,身體微微顫抖,像是秋風中的落葉。
楚正雄心疼地看著女兒,眼中閃爍著淚花:「傻孩子,別胡說,你現在醒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用另一隻手輕輕撫摸著楚吟微的頭髮,動作輕柔得如同在觸摸一件易碎的珍寶。
楚吟微靠在父親的懷裡,像一個受盡委屈的孩子一樣抽泣著:「爸爸,我好害怕,這三年我一直在黑暗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無助,身體不停地顫抖著。
楚正雄安慰道:「別怕,微微,現在你醒了,我們都會陪著你。」他將楚吟微抱得更緊了一些,試圖給她傳遞溫暖和安全感。
楚吟微抬起頭,看著父親和繼母,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迷茫:「爸爸,母親,我以後該怎麼辦?我的身體還能恢復嗎?」她的眼神中充滿了對未來的不確定和恐懼。
蘇梅趕緊說道:「吟微,別擔心,只要你好好配合治療,一定會恢復的。」她的臉上掛著鼓勵的笑容,但眼神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漠。
楚正雄也點頭表示贊同:「是啊,微微,我們會給你找最好的醫生,你只要安心養病就好。」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堅定和決心。
接下來的日子裡,楚吟微一直表現得柔弱而無助。她總是靜靜地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那上面有一小片水漬,仿佛是她流下的淚水留下的痕跡。偶爾會在父親和繼母來看望她的時候,露出一絲虛弱的笑容,那笑容如同風中的殘燭,隨時都可能熄滅。
每當夜深人靜,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病床上,楚吟微便會獨自躺在那裡,無法入眠。她的心中充滿了仇恨和決心。她知道,自己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必須要想辦法揭開那場車禍的真相,讓顧城和蘇梅為他們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楚吟微望著窗外的月光,眼神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她輕輕咬著嘴唇,心中暗暗盤算著。她想到自己如今虛弱的身體,連起身都十分困難,更別提去調查真相和復仇了。首先,她要儘快恢復自己的體力和健康,哪怕過程再痛苦,她也必須堅持下去。
對於與顧城的婚約,楚吟微心中滿是厭惡和牴觸。她知道這是蘇梅為了控制她、謀取楚家家產的手段。她一定要想辦法解除婚約,但現在還不是時候,她不能打草驚蛇,必須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
想到這裡,楚吟微緊緊地握住了拳頭。她要讓那些傷害過她的人都付出代價,讓他們為自己的惡行懺悔。她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在為即將到來的戰鬥積蓄力量。在這場復仇的戰爭中,她已經沒有退路,只能勇往直前。
月光灑在她的臉上,映出她那決絕的神情,楚吟微知道,屬於她的戰鬥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