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她出門時,是特意甩開了戈風的。
不是厭煩他跟著,而是她怕他會阻止她的一切涉險行為。
從太子府出來,雲七夕一刻也沒有耽擱,馬不停蹄地就往皇宮趕。
真相就要揭開了,壞人就要得到懲罰了,單連城就可以出來了,他們又可以團聚了!
快十天沒看到他了,也不知道他這些天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瘦了沒有?有沒有受刑?
想到這些,她真恨不得一下子能飛進皇宮裡去。
經過宮門口侍衛的仔細盤查,她的馬車才入得了皇宮。
下了馬車,她直奔了承乾宮。
單寶珠果然已經在那裡等了,李倩穿著宮女的衣服站在她的旁邊,低著頭,有些不安地揪著自己的衣角。
單燁坐在主位上,似是在跟單寶珠聊著家常,應該還沒有提到李倩的事。
「參見皇上!」雲七夕走進去跪下,聲音鏗鏘有力。
「嗯,起來吧!」單燁道。
雲七夕卻沒有急著起來,而是抬起頭,越發跪得筆直。
「皇上,我找到證人了,今日我來就是來告訴您整個事情的真相。」
單燁原本淡然的情緒有了些細微的變化,微眯起了眼。
「證人?真相?」
雲七夕回過頭,李倩便從單寶珠身後走上前來,也跪在了雲七夕的身邊。
「參見皇上。」
當她緩緩抬起頭來,單燁看清了她的臉。但他似乎並不認得她。
「皇上,她是李安的女兒李倩,也就是當初嫁給太子,之後傳聞在太子府中吊死的那個滕妾。」
單燁眯著眼盯著李倩,情緒並不顯山露水。
「你不是死了麼?」
李倩深深吸了一口氣,回道,「是,我……」
「皇上,皇上您怎麼了?」
尤萬山的驚呼聲打斷了李倩早已準備好的台詞。
只見單燁手撐著額頭,眉頭擰著,突然間十分痛苦的表情。
「父皇,您怎麼了?」單寶珠立刻起身沖了過去。
盯著單燁此刻的樣子,雲七夕的心一點點地在往下沉。
剛才還好好的,說不舒服就不舒服了?
「皇上,您哪裡不舒服,我幫您看上一看。」雲七夕起身,走了過去。
單燁似有些不情願,卻又無法拒絕。
雲七夕把上他的脈,靜靜地聽著。
「嫂子,父皇他怎麼樣?」單寶珠擔憂地問。
聽了一會兒,雲七夕緩緩鬆開手,輕輕一笑。
「不必擔心,皇上的身體沒什麼大礙,估計是有點心病。」
她這話一語雙關,單燁臉色微變。
「皇上,您既然不舒服,就躺上一會兒吧,二小姐,公主,你們有什麼事改天再說吧。」
尤萬山不愧是跟了皇上多年的人,完全懂得他的心思,此刻適時地說了這句話,扶著單燁就要往內殿走去。
「皇上。」雲七夕大聲叫住他。
單燁頓住腳,卻並沒有回頭。
「皇上,我知道,真相其實在你心裡。」
「二小姐,有什麼話以後再說吧,皇上的龍體要緊。」尤萬山趕緊勸阻
。
雲七夕冷笑著點點頭,「是,是我唐突了,是我不對,皇上的龍體有這麼多人關心著,相信也不少我一個,可連城還在天牢里,我要去看看他。」
「不行!」單燁答得很快,也很堅決。
「為什麼?」雲七夕聲音都變了。
單燁不去看她的眼睛,沉沉說道,「連城是重犯,豈能說探望就探望?你關心也好,不關心也罷,他自己犯下的錯,都該接受應有的懲罰。」
呵呵!
雲七夕冷笑出聲,突然間丟失了所有的力氣。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單燁在尤萬山的攙扶下往內殿走去。
「嫂子,你,不然,等父皇身體好了再來吧。」單寶珠看著她蒼白的臉,心裡也很難過,卻不知道該怎麼勸她,也不明白父皇為什麼不允許她去探望。
雲七夕什麼也沒說,轉身往外走去。
李倩也已經站了起來,相信這情況,她也是看得很清楚的,也明白她的冤無處申了。
「嫂子,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你跟我說說,我有機會去告訴父皇也可以。」單寶珠又追了上來。
雲七夕搖搖冷笑,一步步如踩在棉花上。
「沒用,真相在他的心裡,他只是不願意改變這個局面,他只是太想讓他死。」
「不會的,父皇不會這樣的,父皇他不會……」
單寶珠有些不能相信,但她的語無倫次已經透露了她的不安。
走出承乾宮,雪還在下。
她真是太傻了,所以這些日子她努力地去找真相,結果都是白費了力氣。他根本就不想聽。
她真傻,這又不是靠證據說話的法律社會,跟他們講什麼道理,講什麼證據?
她走到天牢的門口,如失了魂的人,聲音都是飄的。
「我要見晉王。」
門口的兩個守衛為難地道,「晉王妃,屬下們也沒有辦法,這天牢的門是皇上親自鎖上的,鑰匙只有皇上那裡才有。」
她的目光落在門上的一把大鎖上,特別大的一把鎖。
竟然還鎖著?
「為什麼鎖?你們把他當什麼了?會吃人的野獸?還是會吸血的狂魔?」
兩個守衛回答不了她的問題,只能緊緊低著頭不說話。
雲七夕突地情緒失控,沖了過去,伸手去扯那把大鎖。
「給我打開,給我打開……」
那鎖打在門上啪啪作響,落在鎖上的雪也被震落了下來。
「晉王妃,不可……」
這動靜弄得大,守衛怕惹出大事,可他們又不敢去拉她,只能急得在旁邊不停地勸。
長年掛在雪中的大鎖,就像是冰塊兒一樣,抓在手裡讓手都變得麻木,可更麻木的是她的心。
一隻臂膀突地將她摟過,讓她冰冷的身體靠近些許溫度。
「七夕!不要這樣!」
雲七夕的手脫離那把大鎖,卻抓住了單景炎的衣服,眼睛緊緊盯著他,赤紅一片。
「他又不是十惡不赦地大惡魔,為什麼鎖他?」
單景炎的眼底有著難掩地心疼,雙手扶住她瘦弱地肩膀。
「別這樣,我相信,三哥他,他會沒事的。」
他這底氣不足的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她的難過他完全能感同身受。
雲七夕搖了搖頭,狠狠閉了一下眼,當重新再睜開時,眼底只余了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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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相信,他會沒事的。」
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太過平靜,而這種平靜比之前的爆發更加叫人擔心。
她輕輕鬆開單景炎,緩緩離去。
「七夕,去永和宮裡坐坐吧,沁雪也在,你們說說話。」
單景炎的聲音再溫暖也溫暖不了她此刻的心。
雲七夕沒有回答,也沒有停下腳步,只是搖頭,腳步卻沉穩了許多。
鳳儀宮裡,熱鬧的聲音傳了出來。
而怡月宮外,有侍衛在把守,進不得,也出不得。
她懂了,皇上有心偏袒太子,有心想讓單連城死。
她該怎麼辦?怎麼辦?
她不能坐以待斃!
既然他們不講理,她又何必跟他們講理?
不能洗脫他的冤情,那就劫獄好了,索性炸了那個顛倒黑白的皇宮又如何?或者下毒要了那個冷血皇帝的命!大不了同歸於盡!
既然這單燁認定單連城是代國大王的兒子,那就別怪他真的復興了代國,那是被他逼的!
走出皇宮這一路,雲七夕的心被一種強烈的恨意和復仇欲望塞得滿滿地。
可是,又走了一段,她又緩緩冷靜了下來。
單連城曾對她說過,「不要做傻事!」
是,她不能做傻事!可救他不是傻事,明知道他會被他們害死,還不有所行動,那才是傻!
只是,她不能衝動行事,她必須要有完美的計劃。
她要讓他們所有人知道,就算他從小被人欺負,那也不代表他一直會那麼好欺負,如今,他有她了!誰再欺負他,她必定要百倍地報復回去,絕不留情!
在這個時代,她只有他了!
對了,她還可以去找援兵。
想到此,她便騎著馬往永台大營的方向走去。
到了永台大營,大營還有部分晉軍將士在,雖然他們看到她很是詫異,但都沒有阻止了她。
相比之下,他手底下這些將士倒比他那個爹有人情味兒多了。
下了馬,她一刻也不停,直奔那個地牢。
那地牢里全部關的是代國殘黨,既然皇帝不留情面,那也怪不得她了。她要把他們都放出來,攪他個天昏地暗!
可當她入得地牢時,頓時就傻在了當地。
地牢里空空的。
連她的呼吸聲似乎都帶著回音。
人呢?
她只感到腦袋裡嗡嗡作響,好半響才從地牢走出去。
出去的一路上,她一直在分析,地牢的人去哪兒了?
被放了?被殺了?
難道有人跟她有同樣的想法?
可是單連城被關著,還有誰知道他們的存在,能放了或者殺了他們?
這一切太過蹊蹺了!
回去的一路,她走得很慢,一路都在沉思。
路過沉香閣時,她卻發現,一直緊閉大門的沉香閣竟然開門了。
她幾乎是小跑著地衝進去的。
可是,她沒有看到無夜,也沒看到婉兮,只看到一個大約四十來歲的男人坐在南官椅上。
當她急切地衝進去時,那正在擺弄著手上的一隻鼻煙壺的男人抬起頭來,在見到她的那一瞬間,目光滯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