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懋第看完之後,嘆了口氣,然後抬起頭看著張明偉問道:「國公所說要拔除孔家,不會真得是要誅滅九族吧?」
這些孔家的罪行中,最為嚴重的,當然是殺官了。
殺官造反,當然比不上謀逆嚴重。
所有罪行中,謀逆是最重,要誅滅九族的。殺官,其實還是要看情節輕重,一般不會累及九族。
但是孔家這個,除了殺官之外,還有煽動所謂的民變,定義為造反謀逆,試圖篡奪大明江山,也不是不可以。
但就這些來說,其實也不會誅滅九族。
在古代要達到誅滅九族的罪,真得是非常罕見的。
左懋第之所以這麼問,主要還在於之前興國公的表態。
他明白,興國公的態度是最主要的。
張明偉聽了,卻是搖頭一笑道:「這我那知道!」
「……」左懋第聽了有點無語,你會不知道?
如何處置孔家,朝堂上所有人加起來的份量,都沒有你一個人說句話的份量來得重,你不知道?
你就裝吧!
不過他心中雖然如此想著,表面上卻還是沒敢表現出來,只是懇切地問道:「那國公是怎麼想的?」
張明偉聽了,先是看了會朱媺娖在看那份急報,隨後才平淡地說道:「一切都按《大明律》來處置便是!」
說到這裡,他一指那份急報,然後看向左懋第說道:「我相信,很多人會不相信孔家做出這些事情。他們會覺得,這其中必然是有宦官污衊孔家的情況在裡面。既然如此,我會建議皇上對孔家的罪行進行三司會審,錦衣衛和東廠再旁聽。如此一來,是非曲直,公道自在人心,應該沒人會再說什麼吧?」
三司會審的官員都是文官,這是沒錯,但是,錦衣衛和東廠番役都會在場監察。
而這個案件,是由東廠來執行的。至少東廠這邊,對於三司會審中的文官,如果會偏向孔家的傾向,那絕對不會置之不理。
因此,東廠這邊會盯死這個孔家的案子,都不用張明偉再去操心,浪費他的時間。
如果真要因為這個孔家的事情,文官會聯合起來,和東廠鬧起來的話,他再出面也不遲。
不過,根據他看過王二彪的這些口供和證據,說實話,孔家被冤枉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就算有,也是那些小打小鬧上面,不會是最大的那幾個罪行。畢竟這麼大的事情上,王二彪也沒法造假,還能保證不會被人看出來。
張明偉的意思很明確,就是把孔家的這些事情拿到大眾廣庭之下之下來討論,讓天下所有人來討論,都來看看,孔家到底是什麼貨色!
另外,他還會讓陳圓圓那邊,印製《明報》特別版,對審訊孔家的情況進行專場報導。再登記一些各色人等對孔家案件的點評。
如此一來,就能最大的利用輿論,最大程度的把孔家曝光在所有人的視野中。
對曲阜孔家這麼操作,應該會好過直接對孔家動刀動槍!
此時,左懋第一聽興國公的答覆,不由得深感佩服,依照《大明律》辦事,且是讓三法司會審,這是最公正不過的處置了。
「國公手握重權卻不濫用權力,如此高風亮節,實乃天下罕見,下官佩服!」左懋第真心地向張明偉一禮說道。
邊上的朱媺娖聽了,便看著張明偉笑了起來,臉上露出兩個小酒窩,很甜。
張明偉聽了,倒也沒說什麼「應該的」之類的話,只是淡淡一笑而已。
這一天,是大年三十,大雪一直在下著。
古語有云,瑞雪兆豐年,說不定,明年的大明,會有更多的喜事!
送走了左懋第,也派人送出王二彪的奏章,張明偉便和朱媺娖先小聚了一會,然後便巡視軍中,和騎軍將士們一起過年!
同樣在風雪之中,有一大批人卻被押解上路。大部分人,都是在風雪中步行,只有少數幾個,享受了囚車的待遇。為首的兩人,便是孔胤植和孔大氣。
這個年,對他們來說,自然是最悲催的一個年!
崇禎十六年,就這麼過去了。
這一年內,張明偉領兵南征北戰,除了少數幾個地方,基本上讓大明重歸太平。並且四川完全實行了改土歸流,還押解左良玉和侯恂到京師,千刀萬剮。
和張明偉有關係,但是並沒有直接關聯的,還有由流賊整編的騎軍橫掃草原,滅了土默特部,光復了河套。
主要有鄭家船隊組成的大明登萊水師,把建虜水師在鐵山燒了個全軍覆沒,也是大捷!
有一點不好的消息,就是山東突然烽火再起,不過也在年關的時候基本平定,並且端掉了曲阜孔家。
這一切,都是張明偉穿越所引發的。
歷史,已經變得大不一樣了!
同樣的,在這一年,也有張明偉還沒有影響到的地方,還在按照原本的歷史發展。
比如,原本歷史上最為著名的科學家之一牛頓,出生在英國林肯郡烏爾索普。
還有,在這一年中旬的時候,沙俄文書官瓦西里·波雅爾科夫奉其上司雅庫茨克軍政長官戈洛文之命,率領由132人組成的一支武裝隊伍,從雅庫茨克出發,向黑龍江地區進行侵略活動。
他們在這個地區流竄,將會歷時三年,不但綁架了當地一些頭人作為人質,大肆敲詐勒索,甚至吃當地居民的肉。
沙俄的魔爪,已經伸向了遠東,並且伸到了大明的奴兒干都司。
也是這一年五月的時候,啟用黎塞留和馬薩林,帶領法國加入三十年戰爭,奠定法國的歐洲霸主地位的法蘭西國王路易十三,因騎馬落水引起的肺炎而駕崩。
………………
崇禎十七年一月,雖然天氣寒冷,哪怕大雪已經不下了,照樣行路艱難,但是,有關孔家的消息,還是飛快地傳開了。
從兗州府為中心,向周邊的州府傳播。
相鄰的河南、南京不說,就是本省內,東昌府,濟南府,青州府甚至連萊州府和登州府都以很快的速度獲悉了這個消息。
之所以會傳播地這麼快,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各地豪強都在關注兗州府的情況,派有專人傳遞消息。
第二,也和王二彪大張旗鼓的進攻曲阜有關。事後,又任何掩飾地押解孔家人北上。
這可是曲阜孔家,這麼大的事情,各地豪強的「耳朵」,自然都是死命地傳遞消息了。
一時之間,所有聽到消息的地方豪強就全都被震驚了。
連千年世家的孔家,最不可能受到牽連的孔家,在這次的事情中都被全族緝拿,那麼其他地方豪強,又有誰能強過曲阜孔家的?
朝廷大軍在魯地,那是真得鐵拳重擊,都不帶一點含糊的。
震驚之餘,在這山東地界內,不管是什麼來頭,官宦世家也好,地方衛所也罷,那還敢有半絲想著和朝廷作對的可能!
甚至都不用左懋第手下的新政官員再去地方,他們就自覺地開始配合了。什麼糧田賦稅啊,隱戶人口啊,自發地開始清理。
可以說,等到左懋第的手下過了新年,再度開始督辦新政的時候,就變得異常順利,以至於原本要隨行保護的騎軍分隊都開始閒得無聊了。
對於這種情況,張明偉當然是樂意看到的。
在一切順利的情況下,他便傳出軍令,把散在各地的騎軍都收了回來,就在山東首府休整,不再插手地方事務。
等到崇禎十七年二月中旬的時候,山東這邊的新政,基本上都已經開始有序地在推進。左懋第忙碌的,都沒法在待在濟南府,開始下去各個州府。
去年年底爆發的山東之亂,事實上在去年過年前就基本平息。如今又待了一個多月,更是沒聽說,什麼地方還有亂象。
張明偉見此,便讓李過和高一功,合計六千騎軍,出發前往萊州府,在那邊等待天氣合適的時候便坐船前往東江鎮。
而張明偉自己,則領著剩下的兩萬出頭的騎軍,開始返回京師。
將近三萬的騎軍,又是在冬季,後勤補給的壓力是非常大的。長期呆在山東的話,這邊的動亂剛平息,也負擔不了太久。
也同樣是後勤限制的原因,派往東江的騎軍,就只有六千騎軍,這已經是目前估算出來後勤能承受的極限了。
山東這邊新政所帶來的積極影響,沒個一兩年是體現不出來的。
另外,張明偉在這個時候北上,還和崇禎皇帝的旨意有關。
孔家的最主要人犯,押往京師,其他孔家族人,則都關押在濟南府。
京師那邊,三法司會審已經開始。崇禎皇帝的意思,就是張明偉如果已經辦妥山東的事情,就回京師去看著。
因為崇禎皇帝其實已經被張明偉說服,儒家可以有,但是孔家必須打倒。
為了防止可能的意外,崇禎皇帝就要張明偉親自去看著,以保證這個審訊孔家的事情,不至於出什麼么蛾子。
就這麼的,張明偉便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