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院子外,擠滿了前來送行的鄉親。
「建國啊,到了那邊可別忘了咱們老家啊!」
「就是,可得常回來看看!」
「歡歡,到了那邊要聽你爹娘的話,好好學習!」
……
七嘴八舌的叮囑聲中,許意萱和許小櫻互相拉著手,哭得眼睛都腫了。
「萱萱,你一定要回來看我們啊!」許小櫻吸著鼻子,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小櫻,我會想你的!」許意萱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許意歡輕輕拍著兩個妹妹的背,柔聲安慰道:「好啦,別哭了,又不是不回來了,小櫻,你好好讀書,到時候寫信給萱萱,可以嗎?」
「可以嗎?」許意萱淚眼婆娑地抬起頭。
「當然可以啦,而且我們有時間還會回來的。」許意歡笑著捏了捏她的臉,「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們?」
「歡歡姐姐,你說話要算數!」許小櫻也止住了哭聲,眼巴巴地看著她。
「好,我說話算數。」許意歡笑著點頭。
許建國和妻子劉月清和前來送別的親朋好友一一話別。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們該走了。」許建國看了看手錶,對眾人說道。
「是啊,再不走就趕不上車了。」劉月清也說道。
眾人這才依依不捨地散去。
許建國一家四口,帶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在眾人目光的注視下,緩緩離開了村子。
從村里到縣城,要走上大半天的路程。
好在許建國提前聯繫好了牛車,一家人才不至於太過勞累。
到了縣城,又馬不停蹄地轉乘汽車前往省城。
一路上,顛簸不斷,許意萱早就疲憊不堪,靠在劉月清懷裡睡著了。
許意歡也有些昏昏欲睡,但她強打著精神,透過車窗看著外面的景色。
這是她第一次離開家鄉,對外面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到達省城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許建國先帶著妻女找了家國營飯店吃了飯,然後找了個招待所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起床就開始馬不停蹄地趕往火車站。
好在他們買的是臥鋪票,不用像其他旅客那樣,擠在擁擠的車廂里。
找到對應的車廂和鋪位後,許建國剛想把行李放上去,卻發現他們的鋪位上,竟然已經有人了!
一個穿著花襯衫,叼著煙的男人,大剌剌地躺在他們的鋪位上,翹著二郎腿,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這位同志,你坐錯位置了吧?這是我們的鋪位。」許建國皺著眉頭說道。
「你的鋪位?我怎麼不知道?」男人斜睨了他一眼,吐出一口煙圈,「這上面又沒寫你的名字!」
「車票上不是寫著呢嗎?」許建國指著車票上的鋪位號說道。
「車票?」男人不屑地笑了笑,「誰知道你的車票是真的假的?這年頭,造假的多了去了!」
「你……」許建國被他這無賴的態度氣得說不出話來。
「爹,跟這種人犯不著廢話,我去叫列車員過來。」許意歡拉了拉許建國的衣袖,轉身就去找列車員了。
「哎,你這小丫頭片子,怎麼說話呢?」男人不樂意了,衝著許意歡的背影嚷嚷道。
許意歡懶得理他,徑直找到了列車員,說明了情況。
列車員跟著許意歡來到鋪位前,了解了情況後,也皺起了眉頭。
「這位同志,請你出示一下你的車票。」列車員對男人說道。
「我的車票?」男人掏了掏口袋,裝模作樣地找了一圈,然後攤開雙手,「哎呀,我的車票好像不見了!」
「不見了?」列車員的聲音提高了幾分,「同志,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如果沒有車票,你就要補票!」
「補票?憑什麼?」男人梗著脖子說道,「我明明買票了,是你們鐵路部門的工作失誤,憑什麼讓我補票?」
「你……」列車員被他這無恥的話語氣得臉色鐵青。
「這位同志,請你不要無理取鬧!」許建國也看不下去了,沉聲說道,「你分明就是想賴帳!」
「你說什麼?」男人猛地站起身,指著許建國的鼻子罵道,「你個當兵的,怎麼說話呢?信不信老子……」
「你什麼你?」許建國一把抓住他的手指,用力一掰。
「哎喲!」男人頓時疼得慘叫一聲,連忙求饒,「同志,同志,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別動手啊!」
許建國冷哼一聲,鬆開了他的手。
男人捂著紅腫的手指,惡狠狠地瞪了許建國一眼,灰溜溜地離開了。
許建國一家這才得以安頓下來。
劉月清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床單,鋪在鋪位上。
許意萱也醒了,揉著惺忪的睡眼,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哇,這就是火車嗎?好大啊!」許意萱驚嘆道。
許意歡看著妹妹天真爛漫的樣子,嘴角不禁露出一絲笑意。
火車緩緩啟動,駛離了省城,朝著北方駛去。
車廂里,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許意萱趴在窗戶邊,看著窗外飛逝而過的景色,興奮不已。
許意歡則拿出課本,開始複習功課。
夜幕降臨,車廂里的燈光昏暗下來。
劉月清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食物,就著開水,一家人簡單地吃了晚飯。
許意萱吃飽喝足後,又開始坐不住了。
許意歡無奈地笑了笑,起身帶著她們去車廂連接處玩耍。
車廂連接處,人來人往,十分擁擠。
許意萱奇地東張西望,對一切都充滿了新鮮感。
突然,許意萱指著不遠處的一個身影,驚喜地叫道:「姐,你看,是王大哥!」
許意歡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王建軍!
王建軍也看到了她們,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快步走了過來。
這王建軍是下鄉到許家村的知青,今年政策鬆動,他申請了回城,早幾天就今天也是同一趟火車。
「王大哥,你好。你也坐這一趟火車?是要回家是嗎?」
許意歡和知青點的知青並不熟,上工也不是同一個組,所以她其實對王建軍沒什麼深刻的印象。
「是的,真是巧啊,居然是同一趟火車。」
王建軍藏在鏡片後的眼神閃了閃,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