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等她這一口氣緩過來,周連營頭一側,又蹭上來了。

  還有完沒完……

  霜娘口是心非地閃過了這麼一個念頭,很快又滿心歡喜地投入進去了。

  她這回還是很不爭氣,沒多大功夫就節節敗退了,但一回生二回熟,她膽子大了些,一隻手仍舊撐在炕桌上,另一隻手卻向上,繞到周連營脖子後面,松松圈著。她再覺得呼吸跟不上時,就捏他後脖頸的肉一下,周連營會意,就退開一點,讓她喘口氣。

  不知道這個舉動戳中了他哪根神經,她喘氣時,他總忍不住笑,但這好像一點不妨礙他的興致,他一邊笑一邊還摸她的臉,然後再帶著笑意堵上來。

  炕邊燈架上的燈燭爆了個燈花,燈光明亮瞬間,又暗淡下去,燭淚慢慢流淌著在銅壁上結成了柱狀。

  沒人管它,時間無聲流逝。

  霜娘終於慢慢跟上了他的節奏,不再一直需要換氣了,她空出來的一點注意力就開始轉移了——她的心跳現在還咚咚咚呢,不知道他是怎麼樣呢?

  親她這麼久,到底是懷抱著什麼心情呀?純粹的欲望?還是,多少有一點點和她一樣的感覺?

  幾個問句在腦子裡輪著打轉,一時出現這一個,一時出現那一個,霜娘終於壓不住這渴切的願望,伸手想摸一摸他的心跳。

  雖然不是一定說明問題吧,可多少也能說明一點。哪怕是騙著自己玩呢,她也想做個夢開心一下。

  她這時候就可忙了,一面被親得暈乎乎的,一面還要琢磨著,怎麼摸上去才能自然一點,不顯得她過於主動,像有了什麼不軌心思一樣。

  這真是個高難度的差事,她為難著,手指不由在他頸後游移著,一時想拿走,可是拿走了又不知道下一步怎麼辦好,只好又放回去。

  來回有個兩三次,周連營一把抓了她的手下來,眸色轉深地盯了她一眼,道:「別鬧。」

  霜娘沒聽出來他聲音中的緊繃,因為她顧著心虛了:這不算鬧吧?她就是想了想,還什麼都沒做呢。

  然而手都被拉下來握住了,她只得老實了一會。但心中那個念想非但沒有打消,反而愈想愈烈,好似貓抓一樣升騰起來——就是好想好想知道啊。

  燈燭再度爆了個燈花,然後就燃到了底,燭光最後閃爍了一下,整個熄滅。

  雖說屋裡還有好幾盞燈,但這盞是離炕邊最近的,它一滅掉,這邊的光線整個就暗了一檔。

  兩個人都跟著有點怔住。

  這盞燈的熄滅好像按下了什麼開關一樣,終於把他們喚醒,分開來。

  ——雖然是周連營一直在主導,可她也是整場配合下來,期間沒有一點拒絕,這個鍋是賴不到別人頭上的。

  親密的時候不覺得,一分開,霜娘不自在的感覺全湧上來了,一不自在,她就想找話題,假裝沒事把帶過去,然後她就想起來,他們本來在討論的事情了。

  她打了個激靈,天哪,她真是色令智昏,這麼要命的事,居然全給她拋到腦後去了,剛開了個研究的頭,下面什麼問題都沒來得及說呢。

  「那信——」她忙要說話,周連營的擁抱上來了。

  腦袋貼在他胸口,耳邊咚咚,咚咚咚,悶聲疾響。

  「……」霜娘又把正事忘了,咬著嘴唇想止住一個勁上揚的唇角。

  周連營抱著她緩了一會,心跳慢慢歸序正常。

  他才摸摸她的頭頂,低頭道:「我叫人留心盯著呢,這個人不會無緣無故來這一出,總會有後續的。你不要多想,好好歇息罷。」

  霜娘乖乖點頭。

  周連營放開她,直起身來,把散在炕邊的信箋收起來,沒再多看也沒多言,就要出去。

  霜娘忙站起來要送他,周連營背對著感覺到她的動作,腳步頓了頓:「不要送,不然我不一定走得了了。」

  他掀帘子快步走了,霜娘明白過來他的言下之意,咬唇坐了回去。雖然屋裡沒人,她還是捂好了臉,然後才悶悶偷笑。

  外頭響起春雨的聲音,她想叫個小丫頭打著燈籠給周連營照路,但周連營沒要,他把推了,大步獨自走了。

  霜娘豎起耳朵聽著,聽到關院門的聲音跟著響起,料著春雨快回來進屋了,忙揉了把臉,又低頭上下打量自己,還好,衣物都還算整齊,只是多了一點褶皺。

  雖然有點不好意思面對春雨——他們在裡面這麼久,大半時間都沒有說話,猜也猜得出他們做了點什麼了。但假如不讓她進來,就更引人遐想了。霜娘清了清嗓子:「好的。」

  春雨就掀帘子進來了,她進來先注意到了熄滅的那盞燈:「奶奶,你還有事做嗎?這燈要不要點起來?」

  「不點,我沒事,這就睡了。」霜娘正慶幸那盞燈滅了呢,這樣她坐在這裡,狀態就不會暴露得太徹底了。

  春雨就沒再說話了,也不多看霜娘,專心去整理床鋪。其實也沒什麼好整理的,無非是把被子展開罷了,因她話少一如往常,霜娘走過去的時候就放鬆了許多,由她服侍著上了床,放下兩層帳幄。

  屋裡的燈一盞盞熄滅,春雨輕聲告退,之後,帳子裡就自成了一片黑暗安靜的小天地。

  霜娘望著帳子頂,想了一會心事,主要想的是那封信。周連營叫她不要多想,但被人這麼陷害,哪裡能不多想一想。

  她現在生氣的感覺已經淡下去了,雖然周連營沒說,但她就是感覺,他今晚上的舉動多多少少是受了一點那信的刺激——送信的人就是為了刺激他,只是沒想到,對她而言是往好的方向發展吧。

  這個人的招數其實並不笨,在外人看來,她沖喜媳婦的身份就夠叫周連營不滿意她的了,再炮製出這麼封信,更往周連營心裡扎了根刺,他是拔也好,不拔也好,她都得倒霉。

  但這看上去不錯的離間計完全失效了,只能說,這個人雖然把她調查得很詳細,但他應該並不算了解周連營。

  所以,這到底是哪個欠揍的貨乾的?

  霜娘只想到此處,眼睛就睜不開了——她心臟超負荷跳動了那麼久,精神上其實很睏倦。頭一歪,她睡過去了。

  **

  因被膏子燙的時間短,早上起來時,霜娘額上那個四方印已經消下去了,叫她鬆了口氣,省了想敷衍人的理由。

  往安氏處請了安,回來用了朝食,小兒媳婦的日子輕省,霜娘沒事可做,想了想,乾脆領上春雨去盛雲院串門,看一看正養胎的梅氏。

  梅氏自有孕以來不用管家,日子也閒得很。兩個兒子年歲到了,都養在外院,她白日見不到,身邊只有一個珍姐兒可以陪伴一下。

  霜娘這一去正投了她的意,妯娌兩個有的沒的,說了許多。梅氏雖不出門,但她積威多年,府里大小事都瞞不過她,自有人來討她的好,報給她知道。

  說到周嬌蘭時她道:「我聽了你教她的話,算是思慮極周全了,但二姑奶奶那個性子,恐怕要白費了你的心。她幾年沒消息尚且沒有一點讓人處,如今有了這一孕,更加受不得低頭的氣了。」

  梅氏對周嬌蘭的了解,自然比她的要多。霜娘聽這麼一說,就認同了梅氏的判斷,道:「那也沒法了,各人的路只能各人去走,只盼著她不要犯糊塗罷。」

  「就是這麼說了,我們至多教她吃飯罷了,卻沒有替她吃飯的理。」

  說過妹妹,又說起哥哥來。

  梅氏道:「三弟外放的事,我也是才聽大爺說的。說是三弟自己想法辦的,侯爺為此還生了氣——照侯爺的意思,應當在京里侯缺選官才好。但公文都下來了,再沒變更的餘地了。」

  霜娘本就覺得周連恭外放的事不大對,這時聽了更多一點的訊息,疑問不但沒有得到解答,反而更大了:「連侯爺都瞞了?三爺這麼想到外地去啊。」

  「他有他的緣故——」梅氏本要告訴她,忽想起什麼,又止住了,端起特為她熬製的蜂蜜紅棗茶喝了一口,笑道,「這件事,你還是問你們家那個人去罷。三弟就是托他幫的忙,來龍去脈,他再清楚沒有了。」

  霜娘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周連營,然後就更奇了,她一點不知道這裡頭居然有周連營的事。他才回來半個月都不到,自己前程還不知如何呢,居然有本事替別人跑官?

  再然後,她才接收到了梅氏話里取笑她的意思——梅氏很給她留面子,這取笑太含蓄了,霜娘想臉紅一下都辦不到,索性大大方方地道:「那我有機會就問他。只是他要不肯告訴我,我還要來煩大嫂,到時候大嫂可得明白告訴我了。」

  梅氏見她這樣,知道小夫妻兩個處得還不錯,欣慰起來,笑道:「六弟要不肯說,你就再來問我,只怕用不上我多這個嘴。」

  便這時,金桔忽在簾外探了個頭進來:「六奶奶,太太那裡的金櫻姐姐來了,說太太有事,要請六奶奶過去一趟。」

  霜娘不知何事,聽是金櫻這種大丫頭來請,忙站起身來,同梅氏告別。

  出了院門,金櫻不用人問,主動開口道:「奶奶不用擔心,沒什麼大事,只是牽連到了奶奶屋裡的半梔,所以請奶奶過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