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在這時,從對面的石頭下衝出一位少年郎,這位少年郎穿著粗布衣裳,長得俊朗秀氣,來到漁船前便說道:「這哪來的巡檢司,這分明是對方派來的人,要強行奪下你們的貨物。��
少年郎的話引起掌事的注意,船掌事腳步一頓,立即看向台階上衝下來那些人,他們的穿著看著清一色的官服,可是細看下,幾人功夫並不高強,也不像是從地方軍營里出來的巡檢司。
船掌事立即反應過來,再看白老爺,卻見對方躲在一塊礁石下,只等著漁船一走,他就帶著人將卸下來來不及裝船的貨給吞占了,一文錢都不用給,對方還不必懷疑到自己的頭上來。
好一招借刀殺人,知道這些人最怕誰,就借這些人的威名將人震懾住。
船又不開了,白老爺暗自吃驚,這突然冒出來的窮酸小子是怎麼回事,他是怎麼知道這不是巡檢司的人過來了,虧得他從差兵那兒借的馬,這些官馬與外頭售賣的普通馬匹是不同的。
本以為能這樣騙過對方,沒想對方還有這小子在留意的。
白老爺含笑上前相迎,臉色有些尷尬,原本跑下來裝巡檢司的那些人,卻是被水手們三兩下摁倒在地,這還有什麼好說的,這些人就是假的。
船上水手再一次卸貨,船掌事卻提高了價錢,沉聲說道:「一袋十五兩,要就帶走,不要全部退回。」
白老爺怔住,討好地說道:「先前一袋為十兩銀錢,咱們都合作了這麼些年,這一次是我鬼迷心竅,我欠你們一樁人情。」
船掌柜冷笑一聲,「要你欠人情做什麼,江湖上不講人情,十五兩一袋,買就帶走。」
說完,眾水手們圍了過來,這哪是給白老爺選擇,這是逼著他必須買下。
邊城生意不是這麼好做的,各有各的門道,能敢這麼訛騙對方,對方強著賣,為了保命,白老爺也只好應下。
很快整船的貨都搬了下來,旁邊的少年郎一直沒有說話,卻是眼尖地朝那些袋子看了一眼,面色未改,只是眼神中卻是嚴肅得多。
很快海貨搬到了驢車上,一袋十五兩銀子的價格,就在剛才那些人搬運的時候,少年郎早已經默記於心。
等到兩方人盤算金額時,白老爺發現這些水手和船掌事根本不識字,更不識數,便是心思一動,說道:「數了數目,共計一百二十二袋,銀錢我算算。」
隨後白老爺報出一個數目來「一千二百六十兩銀子,掌事覺得沒問題的話就收下錢,天要黑了,你們趕緊走。」
一提到天色,船掌事顯然也很擔憂,可惜他算不出這個數,剛才一氣之下提了價錢,但是船運過來之時,帳房告訴他們,這一船定要收下一千二十二十兩銀錢,現在人家顯然給多了些。
但又覺得有些不對勁,幾人無奈地看了一眼,掌事開了口:「這數目感覺不對,你再加一點。」
白老爺皺眉,一臉可憐的說道:「數目是我算的,算盤就在這兒,你們自己算,數目是沒有錯的,但是你們一定要讓我加一點,那再加五十兩銀子,不能再多了,求你們放過我們吧,咱們以後還是要合作的。」
「在這大庾嶺,也只有咱們合作的時間最久呢,閣下要想山的這邊能尋到我這樣的商人也不是這麼容易的,今日的事,權當我向各位賠禮道歉了。」
白老爺說得聲情並茂,還真不好反駁,船掌事竟被他說動,心想著回去告訴帳房,這錢要真是算錯了,下一批貨還不得要回來。
船掌事就要應下,誰知一旁的少年郎開了口:「不對吧,一百二十二袋,十五兩銀一袋,算下來是一千八百三十兩銀子,不知白老爺是怎麼拔的算盤,要不你再重新拔一次給我看看。」
少年郎只是站在一旁聽了一耳,他竟然心算出來的帳目,這得多聰明,莫非此人讀過書?
白老爺面上震驚的樣子,足以讓船掌事和水手們發現了數目上的不對,立即怒了,白老爺嚇得趕緊叫人給錢,再也不敢反駁少年郎的話。
轉眼多了幾百兩銀子,船掌事終於注意上了少年郎,於是問他要什麼獎勵,心想著多半是這碼頭周圍的村民,只是他的口音又有些不像。
少年郎立即開口:「我已經有兩日未吃個飽飯,能跟著你們吃個飽飯,可行?」
這是要跟他們走麼?
多說了幾句話的少年郎,明顯的是外地口音,講得還是官語,不然還特別難以溝通,但是他這模樣反而讓船掌事動了心思。
做這種生意的,還真需要有這麼一個機智的讀書人在旁邊,像剛才那樣,差一點兒被白老爺訛了幾百兩銀子去了,就划不來了。
船掌事馬上讓人給他準備吃食,再備上一套好衣裳。
這邊白老爺給了錢,趕緊讓苦力將最後幾袋扛走,他也趕緊離開,不想再與這些人扯上關係,一轉眼多給了幾百兩銀子這一樁生意他難做了。
誰知忙亂間,有一袋的袋口突然敞開,才扛到肩頭就掉落大半,細白的鹽就這樣露了出來。
白老爺肉痛得厲害。
而船掌事和水手們眼神立即看向少年郎,誰知這位少年郎只冷淡地看了一眼,神色平靜地上了他們的船。
少年郎的表現很讓人滿意,小小年紀,魄力不小,這可是中原盛行的細鹽,只有權貴富紳才用得起的好鹽。
落到平民百姓手中的多是粗鹽或者雜鹽。
船要開了,船掌事看向碼頭手忙腳亂撿鹽的白老爺,交代道:「要將東西撿乾淨呢,要是被人察覺了,你我二人都不好辦。」
白老爺連忙接話:「儘管放心,這些鹽雖然髒了,拿到集市上賣,仍舊有人搶著買,自然是不會浪費的。」
船已經駛動,船掌事顯然很滿意。
只是上了船的少年郎,卻是回頭看向碼頭,那俊美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笑來,他便是聲東擊西離開陵城後下落不明的葉九昭。
他當初將剩下的錢請了鏢師相護,實則故意推後三日再讓鏢師們出發,而他卻早已經伴隨著走商隊伍離開了陵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