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借著自己年紀小不懂事,給人端茶倒水或是算帳打雜,就這麼一個個商隊中行走。閱讀
每次打聽到商隊要去的地方,能捎帶他一段地,他必想方設法地跟著去,於是沒有盤纏出發的他,竟然也能這麼平安地來到了輿圖上顯示的大庾嶺。
五座險山中的一處,靠近美嶺,他在這兒逗留數日後,實在想不出辦法翻山越嶺,卻在發現這兒沿海有鹽場的時候,他便猜測著會不會有走私的鹽船。
人為財死,邊城沒有規矩,天高皇帝遠的,他不相信沒有人做這行當。
於是在周圍幾處碼頭轉了一圈,葉九昭便選擇了這一處碼頭,這一等,便等了三日,終於遇上了走私的鹽船了。
這些人眼下正是要往美嶺道的鹽場去。
都說水路不通,陸路不通,可又怎麼能難倒這些鹽船呢,總會踩出一條路來做這生意的。
精細的白鹽,在中原是有皇商管控的,但在這兒,只要有錢,就能弄到精細的白鹽,而剛才那一船貨,不過是冰山一角,也只是一小部分運鹽的小支隊而已。
眼下這些人認為一個少年郎,也沒有什麼威脅,於是就這麼經過三日的遠行,將葉九昭帶到了他們分鹽的地方。
好巧不巧地,鹽場的鹽還沒有運來,人手不夠,這些水手要去接貨,想著這少年郎機靈,會記帳目,於是也派他跟上了。
但這一次不是走水路,而是走私商翻越美嶺的秘密小道。
葉九昭正要尋找這樣的一處地方,沒想就這麼尋到了,還真能跟著一起翻過山頭去。
與水手們混了幾日,葉九昭跟他們熟悉起來,他們的話葉九昭雖然不能完全聽懂,但經過幾日的交流,也能聽出大部分。
這一條私鹽小道,不是普通的江湖人壟斷的,背後之人還與官員勾結,所以從來沒有被追查過。
幾十年的行走,竟然是走出一條運鹽的小官道出來了。
但是到陡峭的山崖前,可不是這麼輕鬆的,這兒得用粗繩將人拉上去,上面有接應,鹽也是這麼一包又一包地放下來的。
幾位水手準備上去,卻是讓葉九昭留在底下等著,他等的就是這一刻,又怎麼可能願意守在這兒。
葉九昭憑著嘴皮子利索,說動了幾位水手,容許他跟著上去,但到了上頭,也只是幫著他們清點數目,不然數目不對,他們幾人就得自己賠錢。
在幾人面前,葉九昭是一個不會功夫的少年郎,處處都要照顧著他,倒是在這陡峭的山崖上被這麼慢慢地拉上去的途中,葉九昭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崖壁,突然開口:「為何不修通這條山道?」
幾位水手聽了,個個鬨笑不止,「真是異想天開,這麼陡峭的山崖怎麼修通?我們能有這一條隱密的道,當年也是死了不少人才弄出來的。」
然而葉九昭卻說道:「不對,這兒的土質鬆散,崖壁並不堅固,可以一試,而且一旦修通了這條道,美嶺山外的百姓就能入中原做生意了。」
水手們仍舊不將他的話放在心上,不過是個小孩子的話,當不得真,再說上頭的官哪管這些。
有位水手倒是會想些事情,便說道:「先不說能不能修通這條道,便說這邊城的官讓不讓修通這條道。」
「你還是太小了,修通了這條道能通中原,那中原的人是不是也要來咱們邊城做生意,如此我們這私鹽生意還做不做了。」
「不僅如此,邊城可不是皇帝老兒做主,而是由幾大家族做主,所以誰敢任命官員修通此道,恐怕道沒有修通,人就沒了。」
這個人說的是實情,葉九昭卻是不這麼認為的,還說道:「幾大家族把手又不是自成一國,心都分散了,成不了大事。」
這少年郎說話,竟有幾分歪理,水手們也都看向他。
葉九昭接著說道:「修通了此道,私鹽生意自是不能做了,但是若是給邊城獨自的鹽商資格,那會不會就同意了呢?」
那光明正大的賣鹽,當真更好了,也不像現在這樣,運鹽這麼危險,在外頭還得躲著地方軍和巡檢司。
幾人快上山頂,居高臨下往下看,恐高的人必定嚇死,然而葉九昭卻是望著這蔥翠的一座連著一座的山嶺,說道:「將來我必會修通此道,從此誰也不敢將我娘藏在這兒。」
幾位水手聽著,感覺這孩子是痴人說夢,並不將這話當真,還催促著他趕緊攀頂,地下來記帳目了。
然而好不容易翻過山頭的葉九昭,怎麼可能再回去與走私鹽商做生意,他心裡只記掛著娘親,即使是這人人懼怕的化外之地,他也要尋個遍。
記帳的時候,葉九昭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見運鹽的方向正是美嶺鹽場。
葉九昭立即放下筆墨,向幾位水手說道:「容我去方便一下,你們接著搬,我數目都記在帳簿上了。」
水手也沒有在意,這兒來來往往那麼多的人,也不怕他能逃走,再說連飯都吃飽,一看就是逃荒來的窮讀書郎,哪兒也沒有比跟著他們過最好的日子。
離開了水手,葉九昭蹲在草叢裡觀察了片刻,趁著一位苦力停下休息時,他悄悄上前,從背後將苦力劈暈,自己換上對方的衣裳跟著隊伍往鹽場的方向去。
美嶺的鹽場也是流放的罪人村,流放的官員在這兒受刑,便是每日不停地勞作,曬出官鹽,再運往中原去。
翻越險山,終於隨著人流到了山腳,而此時的山頂卻是亂成了一片,水手們帶來的少年郎不見了,到這個時候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可是為時已晚。
南海郡城,來了一隊走商,聽說是從中原趕來的,運來的是一批糧食,有消息傳出,這一批糧食里大部分是精細的白米。
還真是頭回遇上從中原來的走商,這一路又是水運又是陸運的,好不折騰,送到這兒來賣,那可是高價錢。
南海郡不少權貴富紳都極為有錢,可惜運送糧米的商人太少,頭回遇上這麼闊氣的,瞬間就被人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