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紅萍的葬禮很簡單。
阮桃把她的身體洗乾淨,給她換上了乾淨的新衣裳,把她的頭髮也梳好,穿上新鞋子,躺在陸臨坤買回來的棺材裡邊。
哪怕是已經過去一天了,阮桃還是沒有辦法回過神來。
看到王紅萍躺在那兒,若不是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她會誤以為她只是睡著了。
那已經哭腫了的眼睛,又一次忍不住的掉下眼淚來。
「桃桃…」
夏芸從外邊走進來,在她身邊停下來輕聲道「萍姨已經去了,你不要太難過了。」
「嗯……」
阮桃擦了擦臉上的淚,轉頭對夏芸露出笑容「我沒事的。」
比起她對王紅萍的愧疚與不舍,相信陸臨坤更加的難過,她不能再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的,影響他的心情。
鎮上來幫忙的老人,將棺材蓋子合上,他們開始用竹篾把棺材紮好,準備要抬出出去山上下葬了。
阮桃站在角落,靜靜的看著在忙活的人們。
陸臨坤與謝鎮長討論完了事情,從外邊走進來,對屋內的長輩們點了點頭,就朝阮桃走過來。
看著她那紅腫的雙眼,陸臨坤很心疼。
「桃桃…」
他來到她面前,遞給了她兩個雞蛋。
阮桃抬起頭,看著面前面色如常,除了眉眼之間多了幾縷凝重之外,就再也看不到其他情緒的男人,她輕輕搖頭。
「我不餓。」
比起自己,她認為陸臨坤更加需要吃東西補充一下體力。
從早上到現在,他不僅在忙王紅萍的後事,還有間諜的處理,善後,也都是他在忙。
他跟個陀螺一樣的轉,沒有哭,也沒有叫累,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外泄。
阮桃看著他,眼眶又紅了。
「桃桃?」
「我沒事。」
阮桃連忙搖頭,擦乾眼淚「我沒事。」
「我能跟你一起送萍姨出去嗎?」
現在的喪事一切從簡,不能大操大辦,人過世了,當天就要下葬到地里去了。
王紅萍也一樣。
陸臨坤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輕輕的揉了揉「嗯,當然是一起去的。」
除了阮桃外,夏芸與余大友,也跟著送葬的隊伍,一起把王紅萍送到了墓地。
現在都還是土葬,紅旗鎮的居民們,有一座專門的山用來安葬去世的人。
隨著最後一捧土落下,王紅萍與這熱鬧喧譁的人世間,就徹底的告別了。
從山上下來,幫忙的人都到謝鎮長家去吃飯去了。
陸臨坤拜託鎮長家的嬸子幫忙找人做了兩桌飯菜,來招待今天幫忙的人。
阮桃沒什麼食慾,沒有與他們一起去吃飯。
陸臨坤也沒去。
原本夏芸還想著陪她,被阮桃拒絕了。
她讓夏芸去吃飯。
「我去看看陸臨坤。」
陸臨坤一直在忙,其實更讓人擔心。
與夏芸說完話,她來到了隔壁陸家的院子裡。
陸臨坤已經把地上的血都清洗乾淨了,看到她過來的時候,他抬起頭對她開口,「餓了嗎?我煮了粥,一會兒就可以吃了。」
阮桃紅著眼眶搖頭。
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忍不住一直想要哭。
陸臨坤放下手中的東西,洗乾淨手上前來,語氣無奈又寵溺,「怎麼又哭了?長大了怎麼比兩年前更喜歡哭嗯?」
「不是…」
阮桃垂著腦袋,眼淚啪啪往下掉,「我就是忍不住,難過。」
「嗯,我知道的。」
陸臨坤往前邁了一步,將哭泣的她拉入懷中,「桃桃是個善良的好姑娘,所以才會有這麼多的眼淚。」
「你不難過嗎?」
阮桃臉埋在他胸膛,眼淚打濕他的襯衫。
陸臨坤抬眸,看著遠處的天空唇角扯出了一個淺淺的弧度,「難過,但是我知道,這對萍姨來說,也是一種解脫。」
她曾在無數個夜裡,咳嗽吐血。
但是為了不讓他擔心,一直都忍著,不敢讓他發現。
吐血弄髒的手帕,第二天也會趁他出門的時候,偷偷的洗掉。
陸臨坤回來這大半個月,他每天都會有一段時間出門,其實是為了給萍姨時間罷了。
她想要保守的秘密,他陪著她一起守。
「萍姨是個很好的人。」
陸臨坤低沉的聲音在頭上響起。
「從我媽走後,她就一直陪在我身邊,少年時的我,也曾因為母親的離世叛逆,惹了很多事,但是她總是不遺餘力的,在我身後替我收拾著。」
「我把鄰居家的孩子打得鼻青臉腫的,她上門去道歉,我弄壞了人家的莊稼,她也去道歉…」
陸臨坤面上帶著淺淺的笑意回憶著,阮桃也靜靜的靠在他的懷裡,聽他說著過去的故事。
「萍姨走完了她的路,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我不難過,因為她所陪伴的時光,都在我的記憶里。」
「我以後也不會孤單,因為你來到了我的身邊……」
男人的聲音低沉,說話的聲調富有節奏,倚在他懷中,除了溫暖,還有安全。
阮桃本來想做一個合格的聽眾的,但是很顯然的,她不是。
在陸臨坤跟她說著童年趣事,她自己腦袋也幻想著那些畫面的時候,不知不覺的竟然犯了困。
陸臨坤什麼時候停下來了,她也不知道。
迷迷糊糊間,只聽到頭上傳來一聲輕笑,她被打橫抱起。
「陸臨坤…」
察覺到自己好像在移動,她費力的動了動眼皮。
「安心睡吧,我在。」
阮桃眼皮沉得厲害,但是身邊的變化她是有所感覺的。
她知道自己應該是躺在了床上,是他抱著自己回來的。
他還給自己脫了鞋,替她蓋上了被子,還有,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吻。
讓人安心的聲音傳入耳中。
「好好睡一覺,睡一覺起來就都好了。」
有溫暖的手輕輕的撫摸著自己的頭,就像每次生病難過的時候,爸爸媽媽的安慰。
就算在不是自己生長的年代,也有家庭般的溫暖……
阮桃的唇角也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意,安心睡了過去。
等她這邊睡著了許久,陸臨坤才從房間離開,輕輕的關上了門。
………
那從陸家跑掉的劉秋蓮與王翠萍母子,此刻正被關在派出所專門用來關著犯人的牢房裡。
不管劉秋蓮與王翠萍怎麼叫罵,都沒有一個人理會她們。
等著她們母子的,可能不會是死刑,但是活罪卻絕對逃不了了。
陸臨坤出現在派出所,他冷眼看著嚎叫的母女,居高臨下的站在那兒,如鄙夷萬物的神。
劉秋蓮察覺到來人,抬起頭來看到陸臨坤,跌跌撞撞的爬過來。
「臨坤哥,臨坤哥,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是阮桃,小姨是阮桃害死的,臨坤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