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樹枝上的人

  兩人佇立相望,許久,那僧人對著她微微頷首:「施主心中有惑。」

  他的聲音清冽乾淨,像泉水撫平躁動不安的心。

  而且,他用的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

  季清鳶看著他清俊的眉眼,有些疑惑。

  對方看起來不像是什麼普通的僧人。

  能得指教,也是好事。

  如此想著,季清鳶便謙遜的拱手:「請小師傅指點一二。」

  「緣起緣滅,皆是因果,善惡自負,報應由心。」

  「心無雜念,可破障逢。」

  對方這般說著,便轉身一步又一步地離開了。

  季清鳶看著他的背影一點點遠去,突然想起還沒問他是誰,便提高了點音量:「小師傅是何人?來日相報答疑之恩。」

  僧人沒有回頭。

  「諦閒。」

  這句話聲音不大,卻好像響在她的耳邊。

  諦閒?

  季清鳶想起來了。

  釋迦殿諦閒,清冷佛子,悲憫眾生。

  此人得經文真傳,悟性極高,在釋迦殿年輕一輩里,是絕對領先的存在。

  而在後期,他的實力達到誦經文便可以化邪祟的水平。

  諦閒這個名號,在幾百年後的九洲大陸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存在。

  現在的諦閒,已經隱隱有了幾分日後的風采。

  嗯,又是一個大佬。

  如今的諦閒在門內是年輕一輩,應當也會參與宗門試煉。

  諦閒走了,季清鳶在楓林里看了會兒紅葉,便也回了木屋。

  宋聽瀾幾人也都各自在房內待著,晚上各宗門又集結在釋迦殿的大殿主堂。

  這邊很多都是房屋都是木製的。

  大殿做得很高,幾根雕著繁複花紋的柱子支撐著大殿。

  大殿正上方,是慧能老師傅。

  一身月白色僧袍的諦閒坐在他的左下方,後面也坐著幾個人。

  天極宗安排的位置在右下方,剛好正對著諦閒他們幾個僧人。

  再下去,是碧水宮、天機門還有幾個別的宗門。

  天極宗都是白袍,腰上佩著劍。

  碧水宮清一色都是女子,穿著青色紗衣,耳上戴著流蘇耳墜。

  碧水宮是一個只收女子的獨特門派,但能名列四大宗門,它也不是什么小宗門。

  門內有劍修,音修。

  碧水宮將弟子分為兩類,一類是沖在前面的攻擊型,另一種是跟在後面的輔助型。

  類似於戰士和奶媽。

  由此,碧水宮的醫毒之術頗為出名。

  天機門的弟子穿著倒不是很統一。

  但是天機門以機甲之術出名,擅用傀儡。

  有兩個弟子身邊都各自站著一隻傀儡。

  釋迦殿是唯一有光頭和尚的門派,身上氣質也非常明顯。

  釋迦殿善以經文、符篆。

  門內多符修、音修,也有劍修和丹修。

  還有些中等的宗門,也是來參與試煉的。

  比如素光谷,這名字比較素淨清淡,但是這是一個通過雙修提升修為的宗門。

  素光谷弟子男男女女容貌都相當出色,光是站在那,都十分亮眼。

  他們身上衣服款式並不統一,但都穿著紅衣。

  慧能先是說了幾句客套話歡迎他們一下,然後開始講關於試煉的事:

  「本次試煉在浮岳山的秘境進行。此秘境系一年前發現,是不知名的散修大能留下的。」

  「本次試煉,共五日。各弟子所獲靈植、妖丹最多者,為魁首。」

  「各位弟子進入秘境,隨機投放地點,進入秘境後,可互相淘汰,但不得傷人性命。每名弟子都有一傳送玉牌,玉牌可以送你們出秘境,但出來了,也代表了淘汰。」

  慧能交代清楚了規則,就又讓他們回去了。

  季清鳶跟在宋聽瀾的身後。

  這次試煉,她只有兩個目的。

  一是銀角樹,二是魔尊北冥離。

  只不過這秘境入口有釋迦殿守著,這北冥離是怎麼進去的呢?

  算了,這不是她需要擔心的事情。

  回了木屋,季清鳶剛坐下,就聽到了敲門聲。

  打開門一看,是宋聽瀾。

  季清鳶側身讓他進來,又關上門,問他:「怎麼了,師兄?」

  宋聽瀾說道:「秘境試煉,注意危險。」

  「我進去後,會去找你。傳音符聯繫。」

  季清鳶卻搖搖頭:「師兄,有玉牌在,我不會有性命之憂。」

  「我也是金丹了,想鍛鍊鍛鍊自己。」

  宋聽瀾看著她,見她眼神堅定,也不再說什麼。

  阿鳶向來不會去依靠他人。

  她很獨立,勇敢。

  這也是宋聽瀾喜歡的地方。

  季清鳶不願意,宋聽瀾也不敢去強求。

  罷了,他去找她便是。

  橫豎秘境也就那麼大。

  一夜平安。

  很快,一行人便到了浮岳山。

  浮岳山離釋迦殿不遠,而到了山頂的位置,慧能和幾個修為高深的僧人已經站在一起,大致成一個圈。

  幾人開始念誦經文,隨即低空中出現了一道豁口。

  參與試煉的各宗門的弟子已經拿到了玉牌。

  那道豁口越來越大。

  慧能提醒他們:「進去吧。」

  各宗門弟子都陸陸續續地進去,然後靈力波動,消失在了光幕中。

  宋聽瀾對著她低聲道:「小心為上,護好自己。」

  季清鳶點點頭:「師兄也是。」

  隨即,幾人進了那道光幕。

  一瞬過後,眼前景象已是截然不同。

  季清鳶打量著四周。

  她四周並沒有什麼人,她是孤家寡人一個分配到這裡來的。

  這是一處茂密的森林,參天的古樹高大無比。

  地上還開著一些不知名的花。

  森林深處啊,最多妖獸了。

  季清鳶嘆了口氣,吃了一顆龜息丹。

  蘭陵城樹妖那事她可記得非常清楚,這些個靈植樹妖,多的是些有毒的。

  森林深處,更是小心為上。

  「系統,銀角樹的生長習性是什麼?」

  找銀角樹重要。

  「銀角樹具有淨化空氣作用,一般喜歡長在光線明亮,溫暖濕潤的地方。」

  淨化空氣作用?

  那這銀角樹邊上的妖獸,絕對不少。

  季清鳶有些頭疼。

  光線明亮,溫暖濕潤。

  那應當是東面,而且靠近水源,有河流溪流這一類東西。

  季清鳶想了想,往東面走。

  她直直地往東面走,走了一會兒,便敏銳地聽到了前方隱隱有打鬥聲。

  是森林中的風傳過來的。

  那應該離這邊還有點距離。

  這麼快就打起來了?

  季清鳶上前了點,終於靠近了不少。

  這是一處較為平坦的溪邊,有兩個人正在纏鬥,一人在不遠處站著。

  季清鳶挑了棵枝繁葉茂的大樹,然後乾脆利落地爬了上去。

  她剛剛爬上前,就聽到了一陣笛聲。

  這笛聲並不是那種悠揚悅耳的,而是吹得跟嗩吶一樣,非常有氣勢,非常響亮。

  季清鳶撓了撓耳朵。

  看來其中有一個是音修。

  下面是一個綠色身影和兩個白色身影。

  綠色身影的女子吹著一支笛子,看著應當是碧水宮的音修。

  她對面一個白色身影正在不斷地纏上來攻擊她。

  而幾步遠的地方,另一個白衣男子站在那裡。

  音修吹著笛子,音波混著靈力攻向纏著她的白色人影。

  那人被打了好幾下,卻不見絲毫停頓。

  這個人不知道疼嗎?

  連稍微的猶豫和停頓都沒有。

  直到那音修發了狠,直接削下了對方的手臂。

  手臂斷落下來,像沒有生氣的機甲。

  而那斷口處,沒有絲毫鮮血溢出。

  這是一隻傀儡。

  難怪三個身影,卻只有兩個人在打。

  原來是另一個人是在操控傀儡和那女子打。

  見傀儡受了傷,那白衣男子大為震驚,大喊了一聲。

  隨即傀儡和碧水宮的女子都停了下來。

  那白衣男子顫顫巍巍地走到傀儡邊上,抱起了那隻斷臂。

  即便隔得很遠,季清鳶都能感覺到,他好像非常心疼。

  能修傀儡的,都是有點天賦在的。

  而且傀儡這東西,非常的難修復。

  許多傀儡修士把傀儡看得跟摯愛一樣重要,自己省吃儉用,也要給傀儡用最好的鍛造,把皮弄得厚一點。

  那白衣男子跟碧水宮女子好像在說些什麼,似乎是在協商。

  碧水宮的青衣女子雖然停止了攻擊,笛子卻依舊緊緊握著。

  二人一直在說著什麼。

  季清鳶有些離得太遠,壓根聽不清。

  她努力伸長脖子,也聽不到。

  「到底在說什麼呢?」

  季清鳶有些氣惱地小聲嘀咕了一句。

  「呵。」

  她上方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