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蔣管事跟著進了門,坐了下來。
他抿了一口茶,才開口道:「蔣家是鏡月城大戶,做藥材生意,平日裡並無得罪人的。但兩日前僕從打掃時從主屋床底下發現了十二個血手印,有大有小……」
說到這,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恰恰與蔣家十二口男女老少的手印對的上。」
「前日裡,蔣家小公子身邊的奶娘早上未起,最後被發現溺死在洗臉盆里。」
溺死在洗臉盆里,就頗為奇怪。
她只要抬起頭,就能脫離危險。
偏偏有什麼東西,叫她抬不起頭,溺死在那淺淺的洗臉盆里。
蔣管事繼續道:「昨日,大公子吊死在房樑上。夫人早晨醒過來時,嚇得暈了過去。」
昨日睡在一起耳鬢廝磨的夫君,一早卻面目猙獰的吊死在了房樑上,確實夠嚇人。
季清鳶道:「可有請過修士解決?」
她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散修,竟然也能叫他們上門來請。
這可不是個好兆頭,足以證明蔣家受了挫,此刻正病急亂投醫。
蔣管事嘆了口氣:「請過,但根本尋不到那邪祟的蹤跡。」
所以才聽了別人的推薦,跑來了請季清鳶。
蔣管事鄭重道:「若姑娘能除此邪祟,保我蔣家平安,金銀珠寶,房契地產,名貴藥材,任姑娘挑選!」
季清鳶眼睛亮了。
隨即,她輕咳兩聲,道:「錢不錢不重要,這邪祟傷人性命,我定要出手剷除了它!」
蔣管事拱手道:「多謝姑娘!」
「馬車在門外,事不宜遲,姑娘不如現在動身?」
季清鳶點點頭。
「我也去。」
「我也去!」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異口同聲。
季清鳶轉頭,有些詫異地看向了宋聽瀾和蘭辭玉。
宋聽瀾面容平靜,見她看過來,解釋道:「我想學習除祟經驗。」
確實,這次的邪祟顯然不是平時那種一打就散的小祟,確實很具有學習意義。
她看向蘭辭玉。
蘭辭玉平復了一下剛剛的激動,懇切地望向季清鳶道:「我雖身無修為,但這邪祟與我蘭府滅門慘案太過相似,無論如何,我也要前去看一看。」
若真的是,他也不至於報仇無門。
季清鳶自然理解他的心情,但仍舊有些猶豫:「辭玉,除祟有性命之憂。況且魏叔還病重……」
「我不怕死,我只怕死了也沒辦法親手報仇。」蘭辭玉眼中哀色更深,「魏叔可以讓阿狸照顧,我會讓街坊王嬸幫忙照看他們。」
既然如此,也沒有什麼推拒的理由了。
季清鳶點了點頭:「好。」
她又道:「把小黑帶過去阿狸那兒吧。」
季清鳶和宋聽瀾之前除祟,偶有出遠門兩三日不歸家時,小黑都是送到蘭家養著的,叫它不餓肚子。
蘭辭玉伸手去抱小黑。
沒想到小黑卻撲上來,咬住她的裙擺不放。
季清鳶挑了挑眉:「你也想去?」
「汪!」
「跟我們去的話,可是沒有在家裡吃的飽的。」
「汪!」
小黑叫了一聲,尾巴搖得歡快,水汪汪的眼睛裡滿是堅定。
季清鳶失笑,摸了摸它的狗頭:「好吧,那你就也跟著來吧。」
蘭辭玉回去交代了一番,便很快又回來了。
幸而馬車很大,坐的下他們四人一狗。
小廝和馬夫坐在前面駕車,季清鳶和宋聽瀾坐在一邊,蘭辭玉和蔣管事坐在一邊。
小黑伏在季清鳶和宋聽瀾中間,乖巧地趴著,被兩人同時呼嚕著毛。
對面,蔣管事對著身側的蘭辭玉,悄悄瞥了一眼,又瞥了一眼。
下一秒被蘭辭玉抓包,二人對視,蘭辭玉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個溫和禮貌的微笑。
他生得俊朗,清貴文雅,看著就滿腹才學,一身書卷氣的溫和君子。
蔣管事一開始被抓包有些心虛,但在對方的溫和一笑下,放鬆了下來,才開口問道:
「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另一邊表面上摸著小黑實則悄悄豎起耳朵注意著他們那邊的季清鳶瞪大了眼睛。
好……好土的搭訕方式!
蘭辭玉聞言,轉頭極為認真地盯著蔣管事,面帶思索,半晌眉頭微蹙道:「好像是見過。」
真的見過?
季清鳶豎起了耳朵。
蔣管事不由得問道:「不知公子姓名?」
蘭辭玉頷首:「姓蘭,名辭玉。」
蔣管事一愣:「玉面公子?」
聽見這個稱呼,蘭辭玉一愣,道:「如今已經配不上這個稱呼了。」
「哪有配不上的道理。」蔣管事搖了搖頭,「你可記得我?」
「城東蔣家,濟世草堂,我曾與家主一起見過你和你父母。公子可想起來了?」
「濟世草堂?」蘭辭玉沉思一會兒,「卻有這個地方,只不過我記的不太清楚了。」
「公子能想起來就好。」蔣管事嘆了口氣,「蘭老爺當年對濟世草堂有恩,蔣老爺一直想幫忙,卻尋不到你的蹤跡,以為你已經………」
原來還真的是熟人。
季清鳶往後靠了靠,從儲物袋裡拿出桃花酥來,遞給了旁邊的宋聽瀾一塊。
宋聽瀾對她隨時隨地掏零嘴的反應見怪不怪,接過去,咬了一口,慢慢吃了起來。
趴著的小黑吸了吸鼻子,抬起頭來看著他們。
季清鳶拍了拍它的腦袋:「不行,你要減肥。」
小黑腦袋垂下來,有氣無力地叫了一聲。
梨花鎮離內城不遠,但離蔣家,卻有些距離。
馬車晃晃悠悠停下來時,已經快到傍晚了。
蔣宅非常符合商人的宅子,一眼看過去就是財大氣粗,奢華無比,門口卻掛了引魂幡,府內也掛了白布。
府上大公子凶死,這府中自然是作如此擺設。
幾人下了馬車,很快就被迎了進去。
蔣管事領著他們往裡走。
奢華寬大的府邸里,丫鬟僕從們卻不見喜色,反而都沉著臉。
府邸像被一層看不見的陰霾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