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又是夏夜

  季清鳶只覺得他在嘟嘟囔囔什麼,也不去管他,只是捧起酒囊,又想去喝幾口。

  她剛把酒囊遞到嘴邊,仰頭欲喝,一陣大力襲來,手上一輕,手裡的酒囊便沒了。

  季清鳶有些不解地抬頭看過去,便看見宋聽瀾正拿著她的酒囊,正靜靜看著她。

  季清鳶皺了下眉,不滿地伸手道:「給……給我。」

  宋聽瀾不給,還看著她酡紅的臉和迷濛的眼,輕聲道:「你醉了。」

  「我沒醉!」

  季清鳶反駁,抬手欲搶。

  宋聽瀾卻將手中的酒囊高高舉起。

  季清鳶不甚清醒,甚至忘了平日裡裝著的老成和矜持,踮著腳去夠他高高舉起的酒囊。

  眼看著她要夠到,宋聽瀾似乎沒想到她這麼固執,直接仰頭將唇印在她喝過的位置,將那酒囊里還剩餘的梨花釀一飲而盡。

  末了,他還將那酒囊瓶口朝下,晃了晃,道:「沒了。」

  他態度非常坦誠,面容平靜,好似喝了她酒的人不是他一般。

  季清鳶愣住了。

  季清鳶搶過酒囊晃了晃,確認一滴都不剩後,莫名其妙的委屈感沖了上來。

  她將酒囊扔給宋聽瀾,二話不說就東倒西歪地往前走。

  宋聽瀾抱緊了被她扔過來的酒囊,不覺生氣,反而覺得很好笑。

  這人生氣,竟然也是生悶氣。

  眼看著那醉酒的人東倒西歪地往前走,宋聽瀾大步走至她身側,扶住她,往後轉了個彎:「走反了,家在那邊。」

  他們的家,在那邊。

  季清鳶不想理他,偏偏她腦子暈乎乎地,分不清方向,走路也跟著晃悠。

  她被宋聽瀾耐心哄著,不知不覺就趴在了人背上。

  燥熱的夏天,夜風一吹,涼爽便喚醒了她幾分意識。

  她正趴在宋聽瀾背上,手搭在他肩膀上。

  她看見宋聽瀾的白髮帶,便伸手扯了下來。

  青絲如瀑散開,宋聽瀾回頭看她,卻不生氣,眼裡甚至還含著點縱容和笑意:「解氣了?」

  季清鳶忘性大,小仇小彆扭從來記不住。

  更何況她酒還沒完全醒,腦子裡一團漿糊,沒什麼過多的理智可言。

  她揪著那根白髮帶,纏繞在手指上,又下意識摟住了宋聽瀾的脖子。

  宋聽瀾臉側划過絲絲縷縷的癢意,耳後便傳來她有些咬字不清的聲音:「我們……我們要去哪?」

  背上的人圖舒服,頭也靠在了他脖頸側,髮絲撫過他臉側,說話時的吐息帶出來的熱意也一下又一下地拂過他的耳朵,若有若無的癢。

  宋聽瀾忍住去揉耳朵的衝動,忽視掉那點癢意和跳得有些快的心臟,將她往上顛了顛,才溫聲道:「我們回家。」

  「回家?」

  「嗯。」

  「小……小黑呢?」

  「在家裡等我們。」

  「辭玉呢?」

  「……」

  宋聽瀾面色一冷,薄唇緊抿,不說話。

  季清鳶沒得到答案,又問了一遍:「辭玉呢?」

  「……不知道。」

  「……」

  蟲鳴聲此起彼伏的夏夜,月明星稀,季清鳶的背被夜風吹得涼涼的,貼著身下人的地方卻有些燙。

  她昏昏欲睡,動了幾下試圖離那人的背遠一點,卻又被人往上顛了顛。

  宋聽瀾青絲垂散,與趴在他背上的人的髮絲纏繞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分不清楚。

  季清鳶手上的白色髮帶隨著宋聽瀾的步子一晃一晃的,身上人睡得越來越熟,宋聽瀾默不作聲,放輕了動作,一步一步往宅子裡走。

  ……

  太陽升起,光透過窗杦,直直照到了還睡在床上的人的臉上。

  「汪——汪汪汪!」

  季清鳶睜開眼,便是刺目的陽光。

  她眯著眼,用手背擋著眼睛,宿醉的頭疼叫她有些迷糊。

  她晃了晃腦袋,道:「小黑,不許叫了。」

  聽話的小胖狗果然不叫了。

  季清鳶緩了緩,才坐起身來。

  天光已經大亮,小黑正蹲坐在地上,見她坐了起來,尾巴搖的更厲害了。

  季清鳶揉了揉太陽穴,她是真沒想到那梨花釀竟然是會醉人的酒。

  昨夜的事情,她忘的有些七七八八了。

  只朦朦朧朧記得宋聽瀾搶她酒喝,最後她睡著了在一個人身上。

  喝大了。

  還是得少喝些酒。

  季清鳶下床,揉了揉小黑的腦袋:「你是來叫我起床的嗎?」

  小黑「汪」了一聲。

  季清鳶點頭:「那我們快走吧。」

  她打開屋門,走出去,便看見宋聽瀾握著劍在院子裡練。

  洛神劍法他練得已經很好了,綁著髮帶的頭髮隨著他的動作一晃一晃,招式間行雲流水,頗為賞心悅目。

  季清鳶沒看多久,宋聽瀾就發現了她,收了劍,朝她走來:「阿鳶醒了?」

  季清鳶「嗯」了一聲:「剛被小黑叫醒了。」

  說完後,她才忽地意識過來。

  宋聽瀾怎麼叫她阿鳶?

  還叫得如此熟稔。

  他一這樣叫,季清鳶就夢回十年後的冰美人大師兄。

  初遇時的宋聽瀾與她倒是保持距離的,疏離得很,一口一個「師妹」。

  後來就溫柔體貼,買裙裳,教她煉丹,給她剝天靈果,還一口一個「阿鳶」。

  如今宋聽瀾一叫,她便覺得不自在。

  宋聽瀾好似沒察覺到她的不自在,只是收了劍,進廚房端了碗過來,道:「蜂蜜水。」

  喝些這個,能緩解下宿醉後的頭暈噁心。

  季清鳶接了,跟他坐到桌邊,慢慢喝了起來。

  她有點不敢問昨天晚上她記不清的事情。

  跟一個小孩搶酒喝這種事情,多少有點損了她平常的成熟靠譜形象。

  實際上,這種形象只在她一人的心裡存在。

  季清鳶正不知說什麼,宅子外突然傳來敲門聲。

  一定是蘭辭玉。

  季清鳶鬆了口氣,道:「進來吧。」

  碗裡的蜂蜜水甜甜的,但也不是讓人膩味的那種甜。

  季清鳶大口大口地喝完,就往宅門走。

  果不其然,來人正是蘭辭玉。

  蘭辭玉眼下青黑,手裡還提著一個食盒。

  見到他們二人,便道:「阿鳶,這是我做的午膳。」

  季清鳶剛剛上前,宋聽瀾便將食盒從蘭辭玉手裡接了過來。

  季清鳶瞧著他眼下的青黑,道:「昨夜未曾休息好?」

  蘭辭玉輕嘆口氣道:「魏叔病重。」

  魏叔病倒在床,他自然徹夜照顧,夜裡難眠。

  季清鳶也明白過來,頓時道:「我已經配好了藥,但是當時有些晚了,就沒去送。」

  「沒事,多謝阿鳶。」

  季清鳶往廚房裡跑,按著她昨日配出的藥,磨了藥汁,打算先弄出藥來。

  蘭辭玉很自然地上前幫忙。

  身形高大的溫潤青年與纖細秀美的粉裙女子看著分外相配。

  宋聽瀾眉頭微蹙,將食盒放在桌上,也進了廚房。

  他們兩個人都進來幫忙,藥很快就弄好了。

  季清鳶端著藥跟蘭辭玉往外走,對著跟上來的宋聽瀾道:「我去送藥,順帶看一下魏叔的情況,你先用膳,我很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