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和親(兩章合一)
等許成明回來,得知顧驍野就這麼走了,嘆了口氣,倒也沒說什麼。閱讀
他將奏報呈上去後,皇上大怒,命刑部徹查此事,又將太子叫過去大罵一頓,還特意命人去慰問顧驍野一番,承諾定會抓出刺客,給他一個交待。
這件事最後的查處結果,是將太子身邊的那名謀士處以極刑,而太子被摘了出來。
刑部的通報結果是,太子對此根本不知情,是那名謀士擅自行動,想要借著顧驍野之死,除掉二皇子。
連同謀士被處斬的,還有那十餘名刺客。
至於當初許成明重點引導刑部去查的袁興方,則被無罪釋放。
顧驍野得知這一結果,反應十分淡然,卻讓人秘密去請了二皇子,說是有要事相商。
沒過多久,太子身邊最得力的幹將袁興方,因酒後亂性死在了京都的一家花樓里
據說,他被發現時,是在妓子的床上。袁家對此甚是不恥,諱莫如深,草草了結了喪葬之事。
太子短短時間失了左膀右臂不說,往日曾自以為人不知鬼不覺做下的不法之事,竟是一個個浮出水面,朝臣指責之聲不覺,廢太子的呼聲,眼看著又水漲船高。
太子惶然不安,將丞相許成明視作了自己最大的靠山,某夜竟秘密造訪丞相府,對著許成明痛哭流涕。
許成明曾經擔任過太子太傅的職務,做過太子的老師。
他嘆息著,到底還是念在昔日的師生情誼上,扶起了太子,也再次義無反顧地站在了太子這一邊。
這一年,於大周而言,並非是個好年頭。
皇上久病不愈,南方又出了旱災,十幾萬缺糧的災民亟待安置。
許成明焦頭爛額之際,朝廷又迎來了一件大事。
但也算不得壞事,西戎國的國君,派了信使來拜見大周皇上,想要一改多年來兩國征戰的局面,願意同大周建立和平邦交。
大周皇上自然同意了,一番商議後,為了表達對此事的重視,各自派出了使者團前往對方的國家,簽訂交好條約。
大周帶隊前往西戎國的,是二皇子李曜。
而西戎國使臣團帶隊的人,是二王子邵騫。
兩支隊伍在邊境交錯而過,誰也沒想到,邵騫這一去,竟會給大周國,帶來軒然大波。
大周皇上強撐著病體,面見了西戎國的使臣團,這之後,便特意命丞相許成明親自接待陪同邵騫,領略一番京都的風土人情。
按理這個工作該是由太子來做的,只是前段時間太子問題頻出,皇上令他在東宮自省來著,是以這個任務,便落在了許成明身上。
許成明與邵騫竟是一見如故,對這個年輕人很是喜歡。
對方雖是西戎國二王子,但眼界和見識,連許成明都忍不住讚嘆有加。
尤其是,當得知簽訂交好條約的建議,是邵騫極力勸說西戎國國君做出的決定,不免更是對他另眼相看。
兩人席間飲酒之時,許成明不免提到女兒許落,當初不知天高地厚地跑去雲州找哥哥,結果恰逢兩國戰事,被擄掠到西戎國云云。
邵騫聽得心念微動,驀然想到,許落也是姓許,雖然許落當初並沒有說自己的父親是大周朝的丞相,但她的確說過,她去雲州,是要找哥哥。
所以邵騫試探著問了一句:「丞相大人的女兒,芳名可是叫許落?」
許成明吃了一驚,忙問邵騫如何得知。
邵騫便將當初在雲州與邊境與許落結識之事,俱都說了一遍,言辭間倒也坦蕩磊落,並未隱瞞自己想要刺殺顧驍野的初衷。
「在下有幸與許姑娘一番深談,她對我說,兩國打了那麼多年仗,為何不能像我和你一樣,面對面坐下來,好好說話。我多少有所觸動。」
邵騫的語氣有些凝重,「只是我父王不肯聽我的勸說,兩國又爆發一場大戰,西戎國雖敗,卻也是好事,我父王總算肯同意我關於兩國交好的建議了。」
許成明這個感嘆,萬萬料不到,自己女兒去了一趟雲州邊境,竟是奇遇連連。
逢凶化吉不說,還意外認識了西戎國二王子,某種程度上,竟是為兩國的交好也出了一點力呢!
雙方既有這等淵源,許成明少不得要請邵騫去家中赴宴,與許落見上一面。
「我還想著,來了趟大周國,該怎麼找你,沒想到,竟在京都遇到你了。」
邵騫笑著道,「要不是丞相大人無意中提到你去過雲州,我都不知道你的身份——明知我就在京都,你也不來找我,是不是想要避嫌,壓根就沒想我見面?」
許落其實早就知道他率使團來訪,但真沒打算跟邵騫相見的。
此刻被邵騫一語道破,頗有些不好意思,「沒有啦,你那麼忙,我怕耽誤你的正事嘛。」
「正事已然辦完了,不信你問丞相大人。」
邵騫笑意未減,「剩下幾日,我看也不必再麻煩丞相大人,不如你帶我在京都轉轉好了。」
許落自然是一口答應。許成明雖覺不妥,但也不好拒絕。
於是後幾日,便由許落陪著邵騫,逛遍了京都。
這一消息,也不知怎麼就傳到了宮裡。
原本兩國交好中的一項協議,是有關和親的,皇上只有一個女兒,就是長樂公主,自然是捨不得讓她去西戎的。
本來正犯愁和親人選,而今見邵騫對丞相的女兒頗為中意,頓時有了主意。
大周皇上與邵騫一番密談,在邵騫回國不久後,就下旨將許落定做了和親人選。
「當初顧少卿拒婚,朕頗覺對不住丞相你。而今西戎國二皇子對你女兒有意,倒不失為一樁好姻緣。」
皇上對著許成明的一番說辭冠冕堂皇,「西戎國國君只有二皇子這一個兒子,以後國君之位必定是他的。你女兒未來便是西戎國的王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身份尊貴不說,又有益於兩國長久交好,朕覺得再沒有比她更合適的人選了。」
許成明如遭晴天霹靂,萬萬料不到自己讓邵騫與許落見面,惹出了這樣一樁事來。
皇上根本沒有給他拒絕的機會,因為旨意在他進宮前,就已然下了。
皇上認許落為義女,冊封她為長平公主,她將以和親公主身份,嫁給西戎國二王子。
許元明心情沉重,許夫人哭得不可開交,但許落倒是還挺看得開。
事已至此,她沒有拒絕的餘地,那不如就順自然地接受。
說實話她對邵騫,正如對顧驍野一樣,不是多麼喜歡,但也說不上牴觸,嫁給對方也不是不可以。
唯一有點不適應的,就是離開家太遠,以後難能回來見爹娘了。
和親婚事被提上日程,就在禮部正在為此籌備時,皇上的病情,卻突然惡化了。
彼時二皇子早已從西戎國回來,出行西戎國簽訂交好合約,為二皇子贏得了不少聲譽。
再加上二皇子平日注重與朝臣搞好關係,朝中其實有許多臣子,心裡的天平開始偏向二皇子。
但皇上彌留之際,仍是召了太子入宮,到底還是打算要將這天下託付給太子。然而或許真的太子大勢已去,在太子入宮路上,竟遭遇了一場截殺,太子當場死亡,二皇子順理成章,登基為帝。
這大周朝,至此便換了新主人。
朝臣迎來一輪大換血,許成明向來與太子關係密切,自然難以得到新帝信任。
雖然太子已死,但新帝對過去的太子黨仍心存戒心,找了個由頭,將許元明的丞相之職給撤了,另封了一個閒職。
若非許落即將和親西戎國,或許許成明會跟那些被誅殺的太子黨一樣,連性命都難保。
不過許落知道,只要她嫁給了邵騫,一天是邵騫的王妃,新帝必定就不敢對許成明如何,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好言勸慰了許夫人和許成明一番,許落也開始著手準備離京事宜。
怕許夫人和許成明傷心,許落總是笑顏以對,但夜深無人之際,想到自己即將孤身去異國他鄉,或許從此再不能與爹娘和哥哥相見,心中怎能不酸楚難言。
她思來想去,到底還是去求了新帝,想要讓和親隊伍,從雲州出境,她也好和哥哥見最後一面。
新帝曾經還是二皇子時,與許虞關係甚好,對許落也當妹妹般疼,於是多少還是念了點昔日情分,同意了許落的要求。
*
皇宮。
新帝甚是惋惜地望著顧驍野,「你真打算要走?驍野,如今大事已定,朕身邊正需要像你這樣的人才,你何必非要回雲州呢?」
顧驍野拱手行了一禮,「正因為大事已定,皇上身邊也就用不著臣了。臣父親而今傷病復發,臥榻數月不起,臣想要儘快趕回雲州照顧他。」
他頓了頓,道,「再者,臣自小長在雲州,對京都實在不習慣,再當初與皇上不是也約定好了,待皇上登基後,便允臣回去?」
「朕當然記得,只是,朕真捨不得你走。」
新帝嘆氣,「再說,你便是回去,也沒必要拒絕擔任任何職務啊?你父親來信請辭大將軍之職,你又堅決不接受朕的封賞,執意要回雲州,你們這又是何必?」
「朕對你們只有感念之心,絕會不信任你們,朕才剛登基,你們父子倆這般行為,讓其他朝臣怎麼看,讓天下怎麼看?沒得讓天下以為,朕猜忌大臣,沒有容人之心,也讓天下人以為,才不能盡其用。」
顧驍野才要說話,新帝做了個手勢,制止了他,「你不必解釋,朕知道你要說,你父親傷病嚴重,實在難以再擔當駐防邊境的重任——這些你父親都在信里說了,朕都知道。顧將軍要請辭,朕可以允了,但邊境駐防的擔子,還是要有人接起來。朕看沒人比你更合適接替你父親的職務,乾脆,這邊境十三州的統領將軍之職,以後就由你來繼任好了。」
顧驍野直接拒了,「皇上,臣這次回去,只想照顧父親,怕是無暇他顧,皇上還是另選他人為好。」
「要照顧父親,你照顧便是,朕又沒說不讓你照顧了。真論起對邊境和對西戎士兵的熟悉,他人誰能比得過你?」
新帝說,「而今西戎國與我國已然和親交好,但以後可不好說。」
先帝雖答應和親,但新帝卻對和親不以為然,況且西戎人反覆無常,誰知道以後會怎樣。
他剛登基,國內需要安定,至少一段時間內不會有戰爭。
但早晚,兩國之間,必定還會有戰爭,就算西戎人想和,他也不肯。
不過此刻,說這些話還為時過早。
新帝拍了拍顧驍野的肩膀,語氣殷殷,「朕對你寄望甚高,這將軍之職,非你莫屬。」
顧驍野知道新帝決心已定,拒絕無益,「既如此,臣恭敬不如從命。」
新帝又問了顧驍野啟程的日子,似是想到什麼,笑道:「你既是要回雲州,正好朕有件事,託付你。許嫁小姐不是即將嫁去西戎國?這和親隊伍,不如由你來護送,反正也是順路。」
顧驍野沉默了片刻,這次倒是沒有拒絕,一口應承了,「好。」
他還欠著許家小姐的救命之恩,這次護送,便當是他力所能及的一點回報。
只是不知,許家小姐嫁去西戎國,她——那位憫枝姑娘,是否還會隨行?
*
許落離開京都那日,許夫人拉著她的手,哭得肝腸寸斷,就連許成明也眼睛紅得厲害。
許落沒忍住,也哭了,強忍多日的眼淚一流下來,就仿佛開了閘的水,完全止不住。
她本來沒打算帶著憫枝同行,奈何這丫頭哭著跪在地上,定要陪著她前往西戎國。
最後還是許成明說,她一個人去西戎國,身邊每個貼身侍女不放心,許落這才同意帶著憫枝。
一家人灑淚而別時,許落哭得不可自抑。
她而今是皇上的義女,又是和親的公主,出嫁之禮自然甚是隆重。
許落穿著大紅禮服,蒙著紅蓋頭,被憫枝扶著上了花轎,禮部官員一路相送至城外。
尋親隊伍終於出發時,許落忍不住掀開蓋頭,悄悄拉起車簾一角,朝外望去。
遠處巍峨的京都城樓逐漸消失在視線里,許落心裡好像也被什麼挖去了一塊,永遠地空缺了一角,空空的疼,難受至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