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沈傑親生母親死後,他跟著父親顛沛流離,與姑母已是十多年沒見。
方一見人一時間沒認出,待再看一眼時,眼眶已是通紅。
「姑母?」
沈傑半信半疑來到馬車跟前,帘子一挑,沈姝好下車來,姑侄倆雙雙淚眼汪汪,沈傑一把抱住了自己的親人。
「姑母真的是你!你怎麼會來的?」
「傑兒!是陸公子接我們的,你不知道?」
沈傑回頭看陸薇薇,這才明白,原來她根本沒去葉城,而是去了寒州!
她千里迢迢替他將姑母接來了!
陸薇薇看著這一幕鼻尖發酸,她沒有上前打擾,二人遠遠地相視一笑,不用任何言語便清楚對方心意。
馬車裡又下來兩個人,一個看著和沈傑差不多年紀,長相也有三兩分神似,沈傑見到他後愣了一瞬,隨即認出,這正是小時候對他百般照顧的表哥!
「正清哥!」
「傑弟!」
眼看三人抱在一處,最後下車的武正信站在旁邊,似乎與這親人重逢的場面格格不入。
沈傑這才看見他,問道。
「這位是?」
沈姝好拉過小兒子給他介紹,沈傑這才知道姑母二嫁後又生了個兒子。
「正信,以後你便多個哥哥了。」
武正信臉上沒多高興,怯生生點頭。
姑侄表兄弟幾個親親熱熱從馬車走到門口,沈傑恍惚中又看到了熟人。
他頓住腳步往那人身上看,眼裡滿是震驚,自言自語。
「不可能!胖子在寒州……」
胖子正等著看他表情呢,一臉得意,嘴角咧到後槽牙。
「哈哈哈哈!沈爺!」
「真是你?」
沈傑說話時已經到了他身邊,倆人勾肩搭背,眼裡都是熱氣!
沈傑拍一把那渾圓的肩膀。
「你小子現在可比以前威武了,像堵牆似的。」
胖子故意抬起碗口粗的胳膊。
「嘿嘿嘿,沒你罩著,我只能自己罩著自己了。」
二人喜笑顏開,沈傑帶著親朋好友入府安排住處,直忙到日落時分。
他又累又高興,跑到陸薇薇院子裡,也不敲門。
許是連日趕路身體疲乏,沈傑進去時陸薇薇正睡著,聽見腳步聲知道是他來了,睜開眼睛果然看到個男人,近在咫尺。
「忙完了?」
「嗯。」
「累嗎?」
「嗯。」
他聲音有些啞,回了她的話後竟一把掀開被子鑽了進來,伸過手臂直接將她攬入懷中,腦袋靠在她頸肩猛吸一口。
「嗯……想你……快想瘋了。」
陸薇薇忍不住笑。
沈傑將她摟的更緊。
她是不知道這幾個月他是怎麼過的,起初還能做些別的事分散精力,後面收到她家書說一切都好,卻隻字不提想他,他心裡就長草了一樣的難受。
後來實在是忍不住,竟半夜裡偷摸進她房中將她的枕頭偷出來,回頭放進自己被窩裡摟著。
堂堂七尺男兒,想娘子想的如此沒出息,沈傑只敢在心裡鄙視自己,半句不敢跟她說。
陸薇薇順著貼上他額頭,終於鬆口。
「我也……很想你。」
男人抬頭看她,眼裡有星星閃動。
他了解陸薇薇,平日是絕跡不會說這種話的,那她既然說出來,是真的想他想得緊!
「薇兒!」
你真是我的心肝肺!
沈傑說不出肉麻話,卻用眼神瘋狂向她告白,嘴巴也貼了上來。
兩個吻的急切,一發不可收拾。
都說小別勝新婚,陸薇薇也體驗了一把,她終於還是忍住沒和沈傑到最後一步,只等大婚那天。
沈姝好母子三人住進大宅院,這可是當年賜下的侯府現如今的國公府,別提多氣派。
以為武府已經夠好,卻到了京城才知道,武府什麼也不是。
休息半日到了晚間,沈姝好便想看看未來的侄媳婦,瞅著那個被陸薇薇派來伺候的女使問道。
「荷秀,你們府上小姐住在何處?」
荷秀以為她問的是陸玄玄。
「住在賀家,裴大娘子院裡。」
「不在這?」
沈姝好有些失望。
荷秀趕忙安慰道。
「我們三姑娘總來的,說不準明日便能見到。」
沈姝好不自覺地整理衣襟,明日可得端莊得體些,不能叫侄媳婦看低了。
與她的緊張相比,兒子們就輕鬆許多,武正清去找沈傑,聽說人沒在,路過書房時看上陸薇薇的藏書,得了她准許一下借閱好多本,回房裡細細品讀。
從前只在先生口中聽說的孤本、大家氏族才收錄的名家名作,沒想到能在這看到!
秀才郎如饑似渴地看書,他弟弟卻被繁華迷了眼。
武正信在府里到處閒逛,家中女使小廝早就被陸薇薇告知來人是沈傑姑母,不可怠慢,都對武正信恭恭敬敬。
他在武府的時候哪裡這麼得臉?那些下人拿他也當下人一樣看待,還總笑他將要入贅到有錢人家,是個沒出息的。
心裡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家人有錢是有錢,家中女兒卻奇醜無比,他根本看不上,只不過是孟煙茹想拿他換些銀子,身不由己。
如今來到京城他也算得了自由,日後不用對著那張醜臉。
坐在涼亭軟塌上舒舒服服伸個懶腰。
有大宅院、有人伺候,什麼都不用管,京城乃是天子腳下,繁華之地,不是寒州能比得了的。
若是以後都能生活在這裡該多好?
如此想著,他來到沈姝好住處。
「娘,我們觀禮之後還回寒州嗎?」
沈姝好神秘一笑。
「我的傻兒子,還回去做什麼?等著被武家的耆老發賣嗎?」
武正信心裡一喜。
「您是打算留在京城?」
「那是當然,不過……」
沈姝好心中思忖,能不能留在京城需得看侄媳婦家人臉色,大舅哥兒親自到寒州接人,足見沈傑是個受重視的,但到底他出身不好,這娶正頭娘子還要講究個門當戶對,他入贅到如此顯赫的人家,就怕岳父岳母嫌棄。
想來有些不悅,她這都來了一天了,岳家人的面都沒見著,也不知這陸老爺和陸夫人好不好相處。
「信兒,你先別急,等明日我看看侄媳婦,若是個好相與的,便跟她打好關係,等親事辦完,叫她給我們買一處大宅子,再給你和你哥哥尋一份好差事,到時候我們就能留在京城了!」
武正信激動地向前湊湊。
「太好了娘!」
第二日,賀暄帶著裴熙寧、陸玄玄、賀嵐,來在國公府,專程見沈傑的姑母和表哥表弟,沈姝好沒想到竟然受到如此重視,將自己壓箱底的頭面都戴上了。
整理整理武正信的衣裳,告訴兩個兒子。
「今日你們都少說話,別露了怯,頭一回見親家,都長好眼神!」
武正清淡淡點頭,武正信卻尤其認真。
「娘你放心吧,我不會給你丟臉的。」
「好兒子,走,去會會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