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府。
顧飛沉帶著左荔坐車進入的顧家，一路上的景致，讓看到的左荔嘖嘖稱奇。
別的不說，只說這個位於京城附近的莊園，就足以看出顧家的富貴。
他們到的時間比較早，並不是卡點去的。
「你要和我一起去看爸，還是到處逛逛？我讓他們陪著你。」在車庫的時候，顧飛沉拉著左荔的手詢問。
他們自然是指的幾個小的。
左荔道：「你去忙吧，我一個人可以。」
顧飛沉用手扶著左荔的後腦勺，在她的額頭上親吻了一下。
「你記住，在這裡，除了老頭子，其餘人你都可以不在意。若是誰想要尋你的麻煩，趕走便是。」
左荔心裡一暖，有顧飛沉這句話，至少她就不用委屈自己了。
他一離開，旁邊之前沒存在感的四個崽子就開始調笑左荔了。
顧歲陽撞了撞顧季星，夾著嗓子道：「記住，在這裡除了老頭子，其餘人你都可以不在意。嘖嘖，這話真的好霸道呢。」
顧季星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了一眼顧歲陽，隨即對左荔淡淡道：「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我想你也不需要我陪著。」
「啊，好。」
左荔自然不會留顧季星。
顧季星一走，顧貝貝也嘿嘿一笑：「左荔，我也要去找朋友，你要不和我一起？」
左荔：「你的朋友才多大點兒，我就不去了。」
雖然左荔覺得自己年齡也不大，但是和顧貝貝的朋友混在一起，還是不行。
別的時間可以，今天不行。
顧貝貝聳聳肩，「大人可真是麻煩，那行，大哥三哥陪著你就行。」
顧貝貝剛走，顧歲陽湊單左荔身邊。
「有人約我去打桌球，小後媽你去嗎？」
「不去。」
最後，留在左荔身邊的，只剩下沉默寡言的顧元正。
說起來，顧元正是真的沒什麼存在感。
顧季星不說，和左荔都發生過爭執。
顧歲陽更是整天小後媽小後媽的叫，總往左荔的跟前湊。
甚至最晚和左荔見面的顧貝貝，因為一些共同的秘密，而和左荔關係複雜。
只有顧元正。
身為長子，他並不會主動來找左荔的麻煩。
哪怕心裡不喜左荔，似乎也能夠壓制。
而因為性格原因，他也總是沉默得多。
不過左荔卻是記得，要為他找到那個bug一樣的神醫，將他的身體治好。
左荔看著他：「你如果也有事的話，就可以先離開，並不一定非要留在我身邊。」
顧元正抬眸，微微顯得褐色的瞳孔淡淡的，與他面上淡漠的表情相互映襯，倒是自有一種清冷的貴公子的感覺。
他兩隻手都揣進了衣服里，在左荔回望過來的時候，單身理了理自己的圍巾。
「我沒什麼事，顧府比較大，我帶左姨你逛逛。」
左荔鬆了一口氣，她之前坐車進來的時候，就已經感受到了顧府有多大，有人帶著，自然是極好的。
否則要是一不小心去到不該去的地方就不好了。
「爸有跟左姨你說起顧家和京城的那些人際關係嗎？」
「說過。」
「能一一對上嗎？」
「能。」
顧元正頷首，就沒有再說話。
左荔想起未來顧元正就是那沉默霸道的霸總，也不好說話。
不過，這霸總現在還是個清冷的少年郎，倒是真的。
左荔打量著顧元正，心裡覺得自己有時間應該多去了解一下他的想法。
總覺得這麼總憋著，說不定啥時候都成變態了。
只是又覺得，顧元正大概心裡也並不想要和她袒露心扉吧。
顧元正停下腳步，扭頭看著左荔：「左姨，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要和我說？」
「啊？」
「你一直盯著我看。」
左荔尷尬的收回眼神：「那個，沒事，沒事。」
唉唉唉，她說啥。
總不能說你啥時候和我談談心吧。
這怎麼說？
如果她是親媽，還可以說說。
可是，她不是耶。
左荔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做「後媽難當」。
從地下停車庫，坐電梯上了大宅，就感受到了一陣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
「怎麼這麼熱？」
顧元正解開了外套，露出裡面的毛衣。
雖然以前不住在這裡，但是幾個小的在這裡都是有房間以及各種衣物的。
故而來之前，不用像左荔一樣穿著禮服。
「這裡地勢比較高，下面有天然溫泉，除此之外，還有各種管道，保持這裡的溫度。
不過只是這裡面，這老宅比較多迴廊。所以外面的衣服並不高。」
左荔裡面穿的是紅色的禮服，但是避免裹了一件大衣。
此時剛進入這裡，就感覺到了熱。
但是她也沒有把大衣脫掉。
「我帶你去外面逛逛。」顧元正比較細心，能夠感受到左荔呆在裡面有些熱，就提議帶她出去。
左荔嗯了一聲，發現一路上曲水流觴，九曲迴廊，整個就是一處古色古香的宅子。
再配上顧家的人口關係，左荔真有種自己好像穿越到了幾百年前，而不是幾十年前。
和顧元正說的一樣，在迴廊處，就不會覺得熱，
但大概是因為地底是溫泉的原因，還是要比外面要溫暖一些。
左荔覺得，在這裡過冬是真的不錯。
「怎麼都沒有遇到什麼人？」
逛了十幾分鐘，左荔倒是遇到很多僕人，但是的確沒有遇到什麼顧家的人，以及那些客人。
「這裡是西苑，他們應該大都在東苑。晚宴也是在那邊舉行。我以為左姨你並不想這麼快和他們見面，所以我並沒有帶你去那邊。」
顧元正倚靠在一處迴廊柱子，扭頭看著左荔。
外面有風，撩起了他的衣擺，配上他的這張臉，竟是有著說不出的俊逸感覺。
好像，過完年，這些崽子都快十六了。
十六歲呀。
也的確是足夠讓少女們迷戀的年紀。
顧元正如果早戀。
額，有些想像不出來。
「左姨？你在想什麼？」
左荔回過神來，尷尬一笑，趕緊道：「我沒想什麼。」
這語氣，是不是太急切了些，反而露餡。
如果是顧歲陽或者顧貝貝，這個時候絕對會追問。
但是顧元正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左荔一眼，隨即就沉默地看著外面的花園，以及並未結冰的一條溪水。
「小的時候，其實我與他們並不常來這裡。這偌大個宅子裡，並不怎麼太平。
與那條小溪相連的是超過十幾畝的蓮池，我掉下去過，季星掉下去過，歲陽和貝貝都掉下去過。
我們幾個比較幸運，活下來了。只是有些兄弟姐妹，並不太幸運。」
左荔萬萬沒想到，顧元正會說出這樣一件事。
她在那一瞬間，只覺得心裡很冷。
「也只有顧峰那樣的蠢貨，才會以為爺爺不把我們幾兄妹留在老宅，是因為不喜我們。」
顧元正難得冷嗤一聲，隨即望著那溪水，半天沒說話。
而左荔下意識抱住自己的手臂，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了，這富麗堂皇、古樸華貴的宅邸背後，又隱藏了什麼。
為什麼他們會掉進蓮池中？
因為有人不想要他們活。
「你恨你爸嗎？」左荔突然問起了一個似乎不太沾邊的話。
甚至這個問題，似乎還有些莫名其妙。
但是這個問題一出，顧元正神情一下子變得陰鬱起來。
那雙淡漠的眼睛，在一瞬間鎖在了左荔的身上。
仿佛這個問題，是一個禁忌。
又像是一段咒語，敲碎了顧元正一直想要隱藏內心。
左荔的心沉了沉。
剛才的問題，只是靈感一現之下問的話。
她其實並不確定自己的感覺。
但是此時顧元正的反應，說明了一切。
誰能想到，幾乎沒存在感，也從不惹事的顧元正，內心深處對顧飛沉是有怨懟的！
兒子怨恨父親！
左荔只覺得心頭難受，張嘴想要說什麼，卻又覺得語言是那麼的蒼白。
顧元正眼神又漸漸恢復了清冷：「左姨，你嫁進來之後，其實讓這個家的氛圍變得好了許多。
我能感受到，老二老三的變化，還有貝貝身體的好轉，這些，我都還沒跟你說過謝謝。
只是有些事情造成的傷害，是起源於過去，這些是你也幫不了我們的。
左姨知道我的身體，為什麼會這樣嗎？畏寒，劇烈運動太久也會昏厥。
明明只有十幾歲，卻只能夠像一個垂垂老矣的老者一般，克己般的活著。
左姨覺得，我不想要像老三一樣打球嗎？」
顧元正的語氣極其的平淡，卻像是寒風吹過大地，終究是將冷意留了下來。
有時候聲嘶力竭不是最憤怒的。
顧元正這樣，用平靜如水的語氣說話的，或許才是最可怕的。
「是因為？」
顧元正坐在長廊，示意左荔也坐下。
左荔搖頭，她倚靠在柱子旁。
在這樣的角度，能夠更好的觀察到顧元正的表情變化。
「季星七歲那年，被綁架。實際上當時我也在場，我被那個人踢了一腳。
本來這一腳還不至於這麼嚴重，但我在此之前，剛從蓮池死裡逃生。
大概是小孩子的身體比較弱，從那以後，我就變成了這樣。
說不正常，正常人能做的事情我都能做。說正常，大冬天的去外面都不行，像個老人一樣。
左姨，那個時候我就在想，爸爸呢？爸爸去哪兒了。他那麼厲害，那些壞人都怕他。
如果他出現的話，那些人一定不敢欺負我和弟弟。
嗤。」
最後，顧元正嗤笑了一聲，
不知道是在諷刺沒能保護他的顧飛沉，還是在諷刺，如此單純的自己。
左荔覺得心口發堵。
她努力去回想這段時間顧元正的事情。
卻發現，他從沒有明面的表達出違逆顧飛沉。
因為，他很少說話。
在那個家裡，他像是身處其中，卻又像是游離在外。
左荔再一次發現，她真的不是一個很合格的後媽。
她似乎總覺得顧元正是老大，他比較成熟穩重，就很少將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以至於，如今她才發現，顧元正心頭的怨懟。
他的確是老大。
可是他們是四胞胎呀。
他也不過比顧季星早出生幾分鐘而已。
顧元正並沒有繼續在左荔面前剖析自己的內心，他沉默的看著院子。
而左荔，半晌後才道：「或許，你可以和顧先生談談。」
「談談？」顧元正看向左荔，嘴角掛了笑，只是這笑容仿佛是在嘲諷左荔的單純，
「傷害既然已經造成，有些事也不用多說。除非……我能好起來。」
最後幾個字，顧元正說得很輕。
左荔看著他，覺得心頭難受。
還是那句話。
且不說未來他們是怎樣的人。
顧元正又如何的多智成熟，
現在的他，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
她沒有說什麼安慰的話。
沒找到那個人之前，一切的承諾都如同紙張一樣，容易破碎。
「前面的人是誰呀？」
一道聲音突然響了起來，打破了這帶著莫名悲傷的沉默。
左荔扭頭一看，就發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女子，正被人攙扶著往這邊來。
顧元正站起身，看著女子二人走近。
「三伯母，我是顧元正。」
林漱聽到顧元正的聲音，面露詫異。
「元正，你怎麼在這裡？」林漱作為三房長媳，嫁進來已經好多年了，自然是見過顧元正的。
只是剛才離得遠，所以沒仔細看。
她的目光落到了左荔身上，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起來。
「這麼說，這位就是大嫂了吧。」
「三弟妹。」左荔也認出了林漱，甚至還知道她喜歡打麻將。
顧家男女是各自排行的。
顧家男：
老大是大房顧飛沉34歲，娶妻左荔。
老二是二房顧飛深，娶妻董雪。（不過對外顧飛深是34，比顧飛沉小兩個月，實際上真實年齡已經38，比顧飛沉大四歲。
只是一來當初顧飛深出生不太光明正大。
二來老爺子想要保證顧飛沉這長子的絕對權威，便特意讓顧飛深改了年齡。）
老三就是三房長子顧飛度32歲，娶妻林漱。
老四大房顧飛白27歲，未曾結婚。
老五二房顧飛躍27歲，娶妻沈嬌嬌。
老六三房顧飛棠25歲，未曾結婚。
總結就是大房生一個，二房三房接力生男丁。
至於女兒。
二房顧雨詩，三房顧水詞、顧香歌；三人都是30歲。
比起其他家族，顧家的人口絕對算簡單了。
林漱作為顧家三房長媳，出身書香世家，性子卻很是直爽。
顧飛沉給的資料裡面標明了，林漱可以結交。
不過又有另外一句話，那就是遠離林漱的丈夫顧飛度。
「大嫂，今天可算是見到你了，大嫂長得可真漂亮，我這第一眼，就喜歡得很。」
額。
林漱讓左荔想到了《紅樓》中的王熙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