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正破口大罵鄭望峰,圍觀人群一個個震驚極了。
且不說鄭望峰是這次院試第一場的榜二,成為秀才已板上釘釘,主要是他原本的身份,鳳凰縣令之子,官二代,身後是整個鳳凰縣撐腰,在場的人基本上都不敢招惹鄭望峰,明里暗裡都是奉承圍捧。
可現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竟然指著鄭望峰的鼻子大罵。
剛剛有人就站在沈正身後看榜,知道沈正姓甚名誰,也知道沈正是第多少名。
「嗤,你一個一百八十名的傢伙,也敢罵鄭兄?」
「第一場取前三百名,第二場只取前一百名,這傢伙註定要名落孫山了。」
「鄭兄可是鳳凰縣令家的少爺,金尊玉貴,哪能被你這種人辱罵?」
「你必須當眾向鄭兄道歉!」
「道歉!!」
沈正更加怒了。
他給了錢暉一個眼神。
一看這個眼神,錢暉就明白了,這是讓他公開選擇陣營。
選鄭望峰,還是選擇沈正程昭……
錢暉都想哭了,這幾個上榜的人,欺負他一個落榜之人,有意思麼?
祖父的叮囑猶然在耳,只要不是傻子,他就知道選擇誰。
他咳了一聲道:「鄭兄是鳳凰縣令之子沒錯,但這位,也是縣令之子,平安縣,這半年來想必大家早就聽過無數次。平安縣沈縣令,在應對荒災之時,流民之患之時,瘟病蔓延之時,都做出了極大地貢獻。而沈兄,就是沈縣令唯一的兒子!」
周遭人瞪圓了眼睛。
平安縣他們都知道,今年無數次引發熱潮,先有再生稻,再有穗孺人,後來是煤山……總之,在場的讀書人心裡都很清楚,平安縣的沈縣令,下次定然會升官。
七品升為六品,或許直接上五品,一個鳳凰縣令之子,還真比不上未來五品大員的兒子。
沈正挺直了背脊,嘴角帶著不屑的冷笑。
雖然他名次比鄭望峰低一些,但他爹比鄭縣令更優秀,這麼一比,還是他贏了。
「而程兄作弊之事,本就是個誤會。」錢暉繼續道,「當初,是我和鄭兄想拉程兄入伙,程兄一心只讀聖賢書,當然不會與我們為伍,我和鄭兄一怒之下,就設計了一出作弊的好戲,因此就有了程兄被開除這件事。」
「這件事已經由縣令大人親自查明了,已經還了程兄清白,程兄品行高潔,如今獲得院試第一場考試的榜首,這是程兄自己的真本事。」
「半年前那件事發生後,我還從未正式向程兄道歉過,今日各方文人都在此,請大家為我做一個見證。」
錢暉走到程昭面前,彎腰,態度十分謙卑,「當初我幼稚無知,做出此等貽笑大方之事,差點貽誤程兄前程,我在此真誠向程兄道歉,還請程兄原諒我。」
這一瞬間,沈正對錢暉刮目相看了。
這小子,為了真正進入他們這個圈子,竟然大庭廣眾之下,說道歉就道歉,能屈能伸,已經不是半年前那個愣頭青錢暉了。
程昭並非斤斤計較之人,他扶著錢暉的手臂,聲音溫和道:「那件事已經過去了,我也早已忘記,你不必再介懷。」
「錢兄道歉完了,是不是該輪到鄭兄了?」沈正笑眯眯的說道,「當初可是你們二人合謀呢。」
鄭望峰一張臉鐵青。
當眾道歉,就意味著承認自己做過那等下作之事。
錢暉一個商人之子,名聲臭了沒什麼,但他,是鄭家的希望,未來要走仕途,怎能讓自己身上沾上此污點。
他深吸一口氣,緩和語氣道:「那件事與我無關,錢兄你可別胡亂攀扯……」
錢暉氣憤不已,他都在大庭廣眾之下承認錯誤了,鄭望峰這廝怎能全身而退。
他正要開口譴責。
鄭望峰身後幾個新跟班就過來了。
「錢兄,你當眾承認錯誤道歉是好事,可別拉別人下水。」
「鄭兄可不是這等構陷他人之人,你莫要冤枉好人。」
「他就是一條胡亂攀咬的瘋狗,鄭兄莫跟他搭茬了,咱們回去慶祝一番。」
「鄭兄是第二名呢,確實該慶祝。」
七八個人簇擁著鄭望峰走遠了。
「什麼東西!」錢暉揮舞著拳頭,「當初明明就是他慫恿我,不然我哪會……」
「現在你知道鄭望峰這小子有多麼陰險了吧?」沈正拍了拍錢暉的肩膀,「吃虧是福,讓你認清了一個人,放心,我和程兄絕對不會背後給你一刀子。」
錢暉頓時有些感動:「鄭望峰那廝才第二名,竟然好意思慶祝,程兄,你可是榜一,走走走,我請你喝酒,大家要是沒事,都可以來湊熱鬧。」
周邊不少人都想和程昭套近乎,哪有不答應的道理,立即響應。
程昭擺了擺手:「第二場考試在即,我得回去看書,就不湊這個熱鬧了,各位請自便。」
主角不去,其他人聚又有什麼意思,只得散場。
沈正心裡也記掛著第二場考試,頓時也變得憂愁起來,第一場取三百名,第二場取一百名,也就是說,整個湖州只會出一百個秀才,而他這次是第一百八十名,就算第二場考試超常發揮,他也擠不進前一百呀。
「沈兄,放寬心。」錢暉大大咧咧的道,「我第一場都沒上榜呢,這有什麼,下次院試的時候,咱又是一條好漢。」
「去去去,你一邊去。」沈正把錢暉揮開,小跑兩步,攀住了程昭的肩膀,「程兄,你可一定要幫幫我,我要是落榜了,明年就要跟四蛋虞瞻這倆小子一起考試了,這也太丟人了,程兄,咱們可是睡過一張床的好兄弟,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程昭邊走邊道:「第一場考試的試題,你可還記得?」
沈正點頭:「這才過了兩天,當然記得。」
「這次考試比起往年,有一個最大的亮點,就是增加了算術的比重。」程昭淡聲道,「以前只有一題,而今年,是三大題,我猜測,第二場考試應該會延續第一場的風格,算術依舊會有至少三題。」
沈正臉上露出狂喜。
算術題!
他在趙嬸子家中,幾乎天天接觸。
主要是趙二狗對這方面感興趣,程昭也喜歡研究,每次拉他過去一起聽課。
第一場考試的那幾個題目,他做起來簡直得心應手,比趙嬸子出的那些題目簡單多了。
「程兄,我突然有把握了。」沈正咧嘴笑起來,「要是我成了秀才,待八月,我們一起參加鄉試。」
程昭實話實說道:「你若是中了秀才,只能說運氣較好,強行參加鄉試,可能會打擊你的自信心。」
鄉試三年一次,這次正好在今年八月,他勢必要參加鄉試。
不過,他的把握並不大,畢竟,鄉試是整個省城的優秀學子一起競爭那少量的錄取名額,他並不知道自己在這些人中排名幾何,他會盡力一試。
但沈正,根基太薄弱了,沒必要去趟這個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