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試第二場,人數銳減。
程彎彎將程昭和沈正送進考場,正準備去街上逛一圈,轉頭就見陸映雪一臉慌張的跑過來。
「彎彎姐,出事了。」陸映雪抓著程彎彎的袖子,猶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剛剛府試第二場進場查明正身時,考官從小瞻身上發現了小抄,小瞻當眾被趕出來了……小瞻不是這樣的孩子,他不可能做這樣的事,彎彎姐,求求你想想辦法幫幫我……」
「映雪,你冷靜一點。」程彎彎的神情也凝重起來,「先去那邊看看。」 ✷❋✶
阿福立即將馬車趕過來,兩人坐上馬車,很快就停在了府試考場門口,這會兒還沒正式開考,考生們正在有序進場。
而虞瞻拎著包袱站在柵欄之外,小臉繃緊,看不出情緒。
那些從他身邊走過的人,一個個對他指指點點。
「就是他。」
「嘖嘖,真是丟臉。」
「小小年紀就做這等下作之事。」
「聽說是虞青晟的兒子,這就沒什麼好稀奇的了,有其父必有其子……」
虞瞻靜靜地站著,沒有任何反應。
陸映雪淚如雨下,如果舞弊之事被坐實,那麼,就再也沒了科舉的資格,這條路就真的斷了。
兒子有多愛讀書,有多麼的想為老虞洗清冤屈,她都看在眼底。
她多希望……
「彎彎姐,小瞻是被陷害的……」
陸映雪只是個婦人,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眼淚唰唰流著。
程彎彎拍了拍她的肩膀,邁步走到虞瞻身邊,緩聲開口問道:「搜查到的小抄呢?」
虞瞻低聲道:「考官收起來了,說等這場考試結束後,再徹查定罪。」
程彎彎冷笑了一聲,看來這個考官也被買通了,物證直接收起來,事後再查,很多事就說不清了。
一口舞弊的帽子扣在虞瞻頭上,這孩子的前途就全都毀了。
虞夫子滿腹經綸,對四蛋他們傾囊相授,這段時間以來,四蛋的進步她全都看在眼底。
她怎麼能眼睜睜看著虞夫子的兒子這麼被毀掉。
程彎彎意念一動,放在儲物空間裡的孺人印章就被她捏在了手指間。
她邁步走到龍門進口處,一個侍衛伸手攔住了她的去路:「閒人免進,請外面等著!」
程彎彎將手中的東西遞出去,淡聲開口道:「這場考試是知府大人親自監考吧,我有要事要面見知府大人,我手上的信物交給知府大人,知府大人就明白了。當然,你可以不進去通報,若是耽誤了大事,我看你有幾個腦袋請求知府大人恕罪!」
她的聲音,逐漸變得凌厲冷徹,犀利的目光猶如冰稜子一樣釘在那侍衛的眉心。
侍衛也算是見多了貴人,此時此刻,都覺得有些惶然。
他掂了一下程彎彎遞過來的信物,像是類似印章一樣的東西,一般來說,這是身份的象徵。
那侍衛心中閃過許多念頭,最終還是拿著信物,匆匆朝考場裡奔去。
這時候考生正在進場,考官們正在後頭喝茶,一起商議著今年的考試成績。
知府大人是總考官,他坐在主位之上,正在喝茶。
這時,侍衛匆匆來報:「稟報大人,考場門外有一婦人求見,這是那婦人的信物。」
屋子裡的下人立即走過去,將信物呈上來。
一個綢布做成的荷包里,放著一個印章,知府大人將印章取出來,揭開蓋子,看到了四個字。
穗孺人印。
是穗孺人求見?
知府大人有些驚愕。
雖說穗孺人只有七品,但要知道,這是短短半年內,從九品連升兩級到的七品。
這穗孺人有大才,怕是不久之後,還會繼續高升。
他自然不會得罪一位未來還會升遷的朝廷命婦。
知府大人站起身,徑直走了出去。
他走到考場門口,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柵欄之外的程彎彎。
程彎彎屈下膝蓋行禮:「見過知府大人!」
「穗孺人不必多禮。」
知府大人也算是第一次和程彎彎正式見面,上回他去了一次大河村,但程彎彎「重病」,只聞其聲,未見其人,這次,知府大人才見到了穗孺人的風采,明明是農人,周身的氣場卻令人無法忽視,那貴氣,好像與生俱來一樣。
「還請知府大人為我大河村的學生主持公道!」程彎彎依舊屈膝,低著頭,聲音擲地有聲,「虞瞻,今年十歲,府試第一場取得三十五名的成績,若是不出意外,第二場考試也會上榜,那麼請問,他作弊的意義是什麼?就算他發揮失誤沒有上榜,可他還年輕,他還有許多次考試的機會,一次舞弊,終生禁止科舉,任何正常人都不會出此下策,這分明就是蓄意構陷!」
陸映雪拉著虞瞻走過來,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她淚如雨下:「還請知府大人為我們做主,一定要還孩子一個清白公道,我們可以不參加這次的府試,但不能失去科舉的資格,懇請知府大人查清此事……」
知府大人一臉懵,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轉頭看向身後的幕僚,那幕僚走過去問了守在門口的侍衛,很快就打聽事情的來龍去脈,走到知府耳邊,將事情完整的說了一遍。
知府大人的眸子立即眯起來。
虞瞻……他就說這個名字怎麼有點熟悉,原來是虞青晟的兒子。
虞青晟當年的事,他自然是聽說過,誰對誰錯早已成了過往雲煙,現在追究沒有任何意義。
但虞青晟的兒子……
知府低頭看向跪在地上的虞瞻,小小年紀,就有底氣來府試,應該確實是有幾分墨水。
這孩子有沒有作弊他不知道,但事情既然發生在湖州,且有穗孺人親自出面要求徹查,那麼,就容不得忽視。
知府扭頭詢問:「還有多久開考?」
幕僚恭敬回答道:「距離府試第二場正式開始還有一刻鐘的時間。」
「一刻鐘的時間,夠了。」程彎彎開口,「將那張小抄拿出來,一個一個對比字跡,若字跡屬於考場中的某人,這事兒就很明顯了。」
知府反問:「若字跡並不屬於任何一人呢?」
「那麼,舞弊的事,我們認了。」程彎彎抬起眼眸,「只要對不上任何人的筆跡,小瞻就承認自己作弊了。」
虞瞻不可置信抬頭。
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承認,他沒有做的事,為何要認!
程彎彎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暗暗搖頭,這件事,她自有成算。
知府大人卻已經想通了其中的關節。
虞瞻第一場三十五名,不出意外的話,第二場也會榜上有名,要是將虞瞻踢出去,那就等於是多了一個上榜的機會。
在府試入場這樣嚴肅的環境裡,能大著膽子構陷的人,定是有利可圖,那麼,就一定是考生中的一員。
這種陷害人的事,多一個人多一分風險,大概率是自己偷摸摸完成,字跡或許會有變化,但萬變不離其宗。
程彎彎對字跡鑑定有些經驗,對付這些沒什麼閱歷的學生,應該是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