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櫻跌坐在地上,她的腳邊是那個繡了好看的花的沙包。
她似乎看見了什麼,睜大眼睛,顯然被嚇到了。
易青生朝白晚舟剛才在的位置走過去,那裡已經沒有半點人影,他又在旁邊走了一下,依舊是沒有。
小櫻坐在地上絲毫沒有淑女儀態。
易青生朝她走過去,小櫻一開始沒看見他的臉,以為是陌生人,嚇得往後移了一點。
隨後抬頭,看見帽子的陰影下是易青生的臉,她一愣:「易青生?」
她只遠遠地在旁邊見過易青生穿著西裝,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模樣,從沒見過易青生獨自在外面的模樣,尤其是現在這幅休閒穿搭,頗有少年氣。
小櫻的保姆急匆匆跑過來:「誒呦誒呦小姐,怎麼坐地上了?……易先生?!」
易青生摘下了帽子,面對其他人時,他的表情總是冷淡疏離。
他垂眸看向小櫻:「白……那個女孩人呢?」
他想問那個女孩的去處,卻發現自己除了她的姓氏,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名字叫什麼。
說到剛才,小櫻又害怕起來,她緊緊地抱著保姆的腿,松一隻手指向那邊:「晚舟妹妹剛才還在那裡跟我一起玩沙包,就剛才,一個男人突然衝出來,抱著晚舟妹妹就跑了……」
保姆聽完,一臉驚慌地緊緊抱起小櫻。
這段時間一直出現拐走富家子女的事情,老爺少奶奶都千叮嚀萬囑咐不能帶小姐出去,但小櫻實在調皮,天天都要往外面跑。
沒想到這件事離小姐這麼近,自己只是疏忽了一下,就發生了這種事情。
她有些慶幸地舒了口氣,居然在想還好拐走的不是小櫻,不然自己就死定了。
易青生眉頭越來越緊,保姆甚至懷疑下一秒他就要掏出一把槍。
「那個男的穿的什麼顏色的衣服?」易青生邊問,邊按下呼叫器。
「好像,好像是黑色,又好像是棕色,我沒看清。」小櫻抱著保姆的脖子,慌亂地回想,越慌亂,剛才的一幕就越模糊,她甚至都想不起那人到底是不是男的。
易青生順手撩了一下劉海:「帽子?」
小櫻沒反應過來:「什麼?」
「嘖。」易青生不耐煩地瞪了她一眼。
「戴,戴了帽子。」
易青生面色冷了下來:「你幾歲?」
小櫻說:「八歲。」
「八歲不小了,該懂事了吧?」
小櫻和保姆雙雙一震,易青生實在太有侵略感,指責人的時候像一隻野獸,光是眼神就能將她們撕碎。
巡邏士兵急匆匆跑過來,對易青生敬禮。
「出什麼事了?易先生。」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錶:「五分鐘之前,一名身穿深色衣服的男人拐走一名女孩,馬上封鎖城鎮,調上其他人馬上全城搜索。」
「是!」士兵又敬禮。
「巡邏得到這裡不用一分鐘,出事五分鐘了還需要我呼叫,你們就是這麼做事的?如果那個女孩有任何閃失,你們等著受罰吧!」
士兵一抖,快馬加鞭跑走了。
小櫻看呆了,她猜到白晚舟可能很有背景,沒想到她背景大到讓易青生親自出馬。
「對了,我還想起一件事,那個人,他戴了一個懷表,金色的。」小櫻說。
她本來沒想起來的,被易青生一嚇,短暫的記憶又回來了。
男人從旁邊忽然竄出來,由於幅度大,懷表從胸前滑出來摔在地上,他那時慌亂了一下,一手捂住白晚舟的嘴,一手去撿懷表。
易青生淡淡地斜了小櫻一眼,跑開了。
他先是在失蹤附近找,他非常清楚除了大門,城鎮只有一個出口,那個出口只有自己知道,說明綁架白晚舟的人現在至少還在城鎮裡。
犯人還帶了一個金色的懷表,說明他大概率是城鎮裡面的人,有買懷表的錢,也能自由進出城鎮。
當然,也不排除他是從哪裡溜進來的耗子。
他咬緊後槽牙,有些懊惱。
那麼一個大活人就在自己眼前被綁架了。
城鎮很快就被全部封鎖,大家都很詫異,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都躲回家裡不敢出來,貿易商一半被鎖在裡面,一半被鎖在外面,無法交易,一時間鬧得熙熙攘攘。
士兵分身乏術,一邊要找人,一邊還要安撫老闆們的心情。
小櫻也被保姆帶回了家裡。
懷表其實算不上一個很有效的線索,因為這個年代待在和平城鎮的商人外交官等等幾乎人人都有一個懷表,不過近些年來漸漸地換成了國外手錶,擁有懷表的人,並且把懷表當成寶的人應該不多。
雖然覺得不可能,但易青生還是先去了懷表店鋪。
如果那個人真的很珍視他的懷表,那麼一定會到懷表店鋪去維修。
城鎮唯一的懷表店的店主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大叔,口碑很好,不管是賣出懷表的質量還是修懷表的手藝都讓人稱讚。
易青生和士兵進入懷表店的時候,他正在修客人的懷表,連頭都沒有抬起來。
等易青生走到櫃檯前面,他才摘下眼鏡抬頭,驚訝道:「這不是易先生嗎?出什麼事了?」
易青生一挑眉:「你知道出事了?」
「城也封了,路上也圍滿了士兵,您都親自出現,當然是出事了。」
易青生移開視線,打量起他不大的懷表店,順口說了一句:「你還挺聰明。」
「方便讓士兵搜一下店裡嗎?」
懷表老闆點了點頭:「請便。」
易青生抬手,士兵們開始搜查。
他打量著老闆,見他沒什麼反應,應該不是犯人。
他又將視線下移,看向他正在修著的表,正好是一隻金色的表:「這表是什麼時候送來修的?」
怕老闆也是嫌疑人,易青生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假裝對懷表沒那麼在意,隨口問道。
「今天,那個外貿的日本佬佐藤送來的。」
「哦?」易青生細細打量起懷表,看損壞程度,的確像是摔壞的,看來等下需要去他家看看了。
士兵們還在搜索,易青生便多問了幾句:「你有沒有自己的表?」
「當然。」老闆從胸口摸出一個表,銀色的,打開一看,是一張老闆和另一名女子的合影。
易青生沒看清,以為是他的妻子,但又感覺年齡不像。
「幹這行多久了?」
「這家店都是我父親的,家族傳下來的,您現在都不用懷表了吧?如果手錶壞了,可以來找我,我也可以修。」
「不必了。」易青生擺擺手:「手錶壞了就換了,沒必要修。」
「今天上午你在哪?」
「我一直在店裡。」
「有誰作證?」
老闆尷尬笑笑:「這倒沒有,我一直都是一個人待在店裡。」
「你一直一個人?」
「我有個女兒。」
「女兒在哪?」
老闆笑了笑:「她之前去國外留學,今天正好回來,不過,被你這邊封城剛好封在外面了。」
「妻子呢?」
老闆道:「沒了。」
士兵跑回來,搖了搖頭:「沒有。」
看來的確不是這個大叔。
易青生轉身,往外面走:「打擾了。」
他抬頭,瞥到二樓牆上掛著一把槍,停下了腳步。
「你家有槍?」
仔細一看,是早年軍隊用的那種步槍,管子長,後把手小,這種槍後坐力很大,後來慢慢就淘汰了。
老闆摸了摸沒幾根頭髮的腦袋:「以前待過軍隊。」
易青生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鐘錶店。
後面他又去了佐藤家,在屋裡一頓翻也沒找到人或者線索,而且他上午正好在和別人交易,懷表是在那個時候摔壞的。
邊翻找的時候,佐藤還一邊嘟嘟嚷嚷著自己的生意都被封城打斷了,損失了多少多少。
線索就這麼斷了,易青生不爽地走出佐藤家。
如果這個綁架白晚舟的人目的是為了勒索,那白晚舟至少現在還安全。
可白晚舟的出現本來就是個迷,如果綁架她的人本身就是為了白晚舟而來,那她現在生死未卜。
一名士兵等在外面,見易青生出來,他跑過去:「易老爺找你。」
城鎮最中心的建築頂樓,易老爺坐在那張價值連城的木桌前喝茶,他的背後,是一排排各個國家的國旗縮小版,象徵著在這裡,任何國家都是一條線,任何人都要和平。
易青生僵著臉坐在他的對面。
「封城,搜查,陣仗還真大。」易老爺放下茶杯,手指在上面細細摩擦:「之前不管怎麼把這些勢力給你你都不用,沒想到現在居然為了一個小女孩動用勢力。怎麼,那個小女孩是你的私生女?」
「不是。」易青生緊閉的嘴裡蹦出兩個僵硬的字。
「不管是不是,她只是一個對我們沒有任何作用的小女孩,你應該知道封城對於我們的影響有多大!」
「我必須要找到她。」
「啪」的一聲,茶杯碎了。
「這段時間頻繁出現綁架案,您真的覺得這個城鎮還安全嗎?難道我們就一直這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只是一些害蟲在自作聰明。」
「害蟲終將會把整個蘋果啃爛,與其這樣,不如不要這個所謂的和平城鎮。」
易老爺的臉上都是冷笑:「易青生,我覺得這段時間有夠縱容你了,無論是偷偷溜出去拍照,還是認識一個來路不明的小姑娘,我都不曾多說一句話。」
易青生睫毛微顫。
他果然都知道。
在這裡他根本就沒有秘密。
易老爺起身,走到易青生身邊,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語氣變得平和:「要找人可以,我想你應該知道該做些什麼。」
被易老爺拍上的肩膀變得格外沉重,他早就知道易老爺想要的是什麼,他似乎也逃不掉。
「我答應你。」易青生說:「我接手和平城鎮。」
易老爺笑了一聲:「真不愧是我的兒子,真聰明。」
易老爺將他手裡的印章戒指戴在易青生手上。
從現在起,易青生將不再是別人口中的虛假的城鎮主人,戒指戴上的一瞬間,和平城鎮屬於他了,他成為了真正的城鎮主人。
「那個叫白晚舟的小女孩,你想怎麼找就怎麼找吧,反正這座城鎮是你的了。」易老爺笑著走出了房間。
碩大的房間,只有易青生一個人坐在那裡,他的手掌緊緊握拳,戒指的印子印在了手指上。
易老爺什麼都知道。
這就是他設下的一個陷阱。
一個把自己變成困獸的陷阱。
他叫來士兵,士兵看見他手上的戒指一愣:「馬上在全城公布尋人啟事,一定要帶上易家的名字。」
「是!」
這一步是防止綁架犯殺人滅口,綁架犯如果是為了錢財,易青生告訴綁架犯白晚舟是易家的人,他就不會擅自殺人,因為在易家手裡攬錢是最容易的。
於是很快,全城上下都在分發尋人啟事,就連原本掛著歌星的大海報也換成了尋人啟事,現在全城無人不知有一位易家的小女孩被綁架。
小櫻站在房間窗台,看著外面的大海報,心想自己還真攀上大鳳凰了。
沒過多久,一封匿名的信就送到了易氏大樓,與信一起押送過來的,還有一名瘦弱的送信小哥。
郵差被士兵按倒在地,大氣都不敢出。
易青生拆了信,打開閱讀,上面的字體蒼勁有力,甚至連墨汁的質量都不錯。
他們沒有分辨字跡的設備,並不能得知是誰的字跡。
[晚上七點,和平大橋旁,五萬,放在船上,不許封鎖。]
這人還真是狡猾,晚上七點和平大橋正是人最多的時候,人多眼雜,混在裡面正好不容易被人發現。
他低頭看向地上的郵差:「誰叫你送的?」
郵差嚇得渾身發抖:「我,我不知道,只是接到座機電話,讓我去和平大橋取。」
「搜身。」易青生丟出兩個字,士兵直接把郵差從地上拎起來。
翻了半天,除了一堆別人的信,並沒有找到有價值的東西,也沒有懷表。
看來他的確不是。
易青生不爽地揮揮手,讓他走了。
五萬對於易家來說只是小錢,一個綁架了那麼多人的犯人,只會為了這麼一點小錢犯險嗎?
還是他別有意圖?